秦小壳翻到自己画插画的那一页，轻轻抚摸着画稿上的线条，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等到秦克暂停下写论文，伸着懒腰起身休息活动手脚时，小女孩忽然轻声道：“老哥。”
    “嗯？怎么了？”
    “我的插画和封图，有没有帮上你和宁姐姐的忙？”
    秦克回头, 笑道：“帮大忙了，据出版社调研，很多读者是看到你的封面才决定翻开书来看的。”
    秦小壳笑了笑，低头又道：“那我以后能不能学画画？然后一直跟在你和宁姐姐身边，帮你们画各种各样的画。这样好不好？”
    秦克意外道：“你这么快就决定学画画？离初三中考还有一年多，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秦小壳摇头：“我不像老哥你这么聪明，念书怎么也念不好, 再努力不过是中流水平。我也就画画和唱歌比较擅长点，但我不太喜欢蹦蹦跳跳, 如果学唱歌要上舞台又唱又跳的，那么多陌生人，我不喜欢。所以，我就选画画好了，而且跟着你和宁姐姐，也没人会欺负我，嘿嘿。”
    “行吧，不过就算你要走美术生的路，文化科也要努力点学，起码每科得拿到80分以上。如果你到初三中考前还没改变这个决定的话，后面的事就交给我。”
    秦克早就替妹妹想好了，高中时就到樱园私立高中去念书, 那是他的地盘，不用担心秦小壳在里面受人欺负，然后再托闻校长介绍个学校里的资深美术老师给秦小壳专门上培训课, 高考后就争取考个京城美术学院。
    “嗯, 对了, 哥，你昨天不是说要给我转八万元画封面和插图的稿费吗？我想过了，你替我保管着吧，如果后续我帮你们做事，还有什么收入，也一样由你替我保管着。以后我念书什么的，都可以从里面扣，这样我就不用花老爸和你的钱了。”
    秦克看着小妹那犹带稚气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秀发：“傻丫头，你还是个小孩子，想这些干嘛？”
    秦小壳小声道：“因为……因为你现在有宁姐姐了嘛，你的钱要存着将来和宁姐姐成家用的，不能再在我身上随便花钱了……”
    “傻丫头。”秦克弹了弹她的额头：“第一，我和你宁姐姐都不差钱，你宁姐姐很喜欢你也很乐意为你花钱。第二，你是我妹妹，是我的家人，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些胡话了。”
    “喔……”秦小壳没再说话，低头翻着手里的复印件, 秦克休息过后，又继续写论文。
    秦小壳手指在床上轻轻地划动，似乎在写着什么，看那笔划，依稀像是“妹妹”和“家人”。
    ……
    秦克在家里多呆了半天，在10月6日的下午，确定秦小壳的感冒好了、没再发烧了，才背起行李，坐上了外公的车，一起到市区。
    “秦克啊，你的化学竞赛准备得怎样？怎么听施教授说，你最近又在弄什么计算机的论文？”
    外公沈铁山一边开车一边问。
    随着秦克的成就与名气越来越大，沈铁山虽然还习惯性地板着脸，但看着秦克时，脸上的线条明显已柔和下来。
    “化学竞赛我也有在准备啊，应该不成问题。写计算机的论文，主要是想调剂一下心情，多学点知识，顺便写个操作系统练练手。”
    “写个操作系统练练手？你说错了吧？是写个小程序练练手？”沈铁山虽然是化学系的教授，但对于计算机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开发操作系统的难度有多夸张，根本就不信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写个操作系统出来。
    “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操作系统，功能非常简陋，只勉强能用，主要是为了验证我的一个新型操作系统的思路正不正确。”
    “哦。”沈铁山听他说得轻巧，估计应该就是个很简单的实验性质的操作系统吧，毕竟现在网上随便给linux的内核套个皮就宣称自己开发了一个新型操作系统的公司简直不要太多。
    “你做科研还是得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鹜远，操作系统可不是一个人能弄出来的，你当成是学习倒也无妨，但没必要投入太多的精力。”
    沈铁山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还是高中生，精力应该放回到学习上，正所谓学无止境，你的物理、化学、生物三科的国际竞赛还没考。国际赛事的难度可不是开玩笑的，世界上还也没一个学生能同时拿到两门以上的理科国际竞赛的金牌，你要打破这个世界纪录，就更不能松懈、不能骄傲自满……”
    “行行行，外公您继续说，我正背着呢，将来我引用这些话时，要不要注明是您沈教授的名言？”
    “臭小子，整天没个正形！”沈铁山被自己这嬉皮笑脸的外孙弄得哭笑不错，尤其是现在孩子长大了，他也反思过，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用老一套的教育方式了。
    他换了个话题：“你那个好朋友，是叫宁青筠吧？明天是不是也要到施教授家里作客？我今晚打算在那里住一晚，明晚再走……”
    “外公，不是好朋友，是女朋友，另外您在的话，她可能就不敢去拜访施老师了。青筠还是小女孩，脸皮嫩，你就算想见未来的孙媳妇也不用急在一时……”
    沈铁山哼了声：“你也知道人家是小女孩？早早就谈恋爱，不学好，哼！对了，那小宁的家里是做什么的？”
    秦克眨眨眼：“外公你真想知道？”
    “说吧，看她的样子像是出身书香门第，很有教养，你要不是有点成绩，都配不上人家……”
    沈铁山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有些骄傲，心想自己女婿的家里条件虽然不怎么样，可自己怎么也算是个名牌大学的化学教授，在华海学术界也有一定的地位，何况自己外孙也是imo的世界冠军，三科理科国赛冠军，配这样的女孩，应该不算高攀吧？
    秦克笑嘻嘻：“哦，她确实算是出身书香门第，她爸她妈都是夏国科学院的院士，她爷爷是享受特殊津贴的资深地质学教授，她奶奶是夏国生物疫苗方面的权威专家，她外公外婆好像已牺牲在科研第一线，被追赠国之英雄……具体她没细说，我也不好细问。”
    沈铁山倒抽了口凉气，把车停在路边，又让秦克重复了一遍后，才瞪着他道：“你没对人家小女孩乱来吧？”
    “外公你说什么话？我是这样的人嘛？”
    “那你见过她的家人没？”
    “除了她爸，都见过了，我还常去和她奶奶一起吃饭。”
    “上门有没有带礼物？不行，你这小子做事我不放心，我得准备些礼物，正式亲自登门拜访一二，可不能让人家里看轻了你……”
    看着外公一边擦着汗一边念叨个不停的样子，秦克既觉得温暖又有几分的好笑。
    没想到清高倔强的外公也有这样的一面。
    他笑着摇摇头：“算了，外公，等什么时候你见着青筠了，再去她家里拜访也不迟。何况以后真到订婚的环节，还能少得了你出场的机会？急什么呢？”
    “你这小子，知不知道院士的份量？还是要一门双院士，整个华海省怕找不到第二个这样显赫的家庭了！你到了人家家里，可不能这样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
    秦克笑笑：“放心放心，你外孙和外孙媳妇，以后也一定会是院士，你不用太紧张。”
    “臭小子，口气够大！”沈铁山哼了声，才重新启动车子，心里却不由幻想着自己外孙的未来。
    如果这臭小子真能一直这样创造学术上的奇迹，将来评上院士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有个当院士的外孙哪！
    只希望自己在入土前，能看到这么的一天，到时自己到了地下，也可以告慰他外婆喽……
    最终沈铁山只在施存远那里呆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驾车返程了。
    老朋友林海波还笑话他是不是不敢见外孙媳妇，沈铁山板起脸嘴硬道：“我这叫民主与自由，我们这样的老头子，就不应该干涉孩子的私事。”
    “哟，老沈啊，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教育方式。”
    “我与时俱进不行？”
    “行行行！反正你怎么说都行，哈哈。”
    “对了……老施啊，这个，你代我交给小宁。”沈铁山不理林海波，走到施存远身前，掏出一个用红布袋包着的玉镯，小心地交到他手里：
    “这是秦克外婆生前最喜欢的玉镯，临终前说过，要交给她外孙的未来媳妇。虽然没见过小宁，但我也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姑娘，这个玉镯就提前给她吧，也让人家姑娘知道咱们家里的诚意。另外，秦克和小宁都还是孩子，如果将来真有什么争吵，老施，老林，你们都是秦克的老师，方便的话就调解一二……”
    一向冰山脸的沈老爷子难得地絮絮叨叨了好会儿，才告辞离去。
    施存远和林海波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感叹了句。
    可怜天下长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