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公子仁德啊
商人重利。
如果能让商人看到足够的利润,他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原则。
在姜叙白拿出这张纸的时候,徐九昌就已经改变立场了。
对着姜叙白行礼,徐九昌就像是变了个人,询问道:“不知这纸张原料是否昂贵?”
原材料的价值也会决定这纸张的价格,这点很重要。
“只是用了比较常见的原料,造价很低。”
听到姜叙白如此说,徐九昌微微放下了心,原料价格低,利润也就更高。
接着,姜叙白慢条斯理的说着:“很可惜,我手头没有工坊,只有府中几位家丁做事,所以产量不怎么高。”
这是事实,刚回国不久,连个送礼的人都没有,哪来的钱买下一间工坊?
而徐九昌听出姜叙白话中之意,立即说道:“草民恰好有数间闲置的工坊,可为公子所用。”
“那便多谢先生了。”
徐九昌送自己工坊,姜叙白自然是要接着,不只是因为要造纸用,多了几间工坊,姜叙白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接着,姜叙白就道:“其实,此次邀请先生,也是想让先生代我售卖纸张,届时先生可得其中三成收益。”
原本并不想给到三成,想到后续可能还需要徐九昌,不若多给一些利润,这也是为了下次的合作。
“受公子重托,岂敢要此厚利!”
出乎预料的,徐九昌对于姜叙白的三成收益一点都不动心,拒绝了他,
要知道,这三成的收益也不算是小数目,徐九昌只需要出人力,就能获得这么高的利润,他竟然拒绝了。
徐九昌之所以如此,关节在两点,第一,这是一个向姜叙白示好的机会,既然决定与姜叙白合作,他也不介意更深一些,拒绝了这三成收益。
第二,徐九昌销售纸张,他受益很大,以后提起纸张,许多人都会想到他在售卖,如此就有了名,这是花钱买不来的。
一个商人对钱不动心?
仔细一想,姜叙白便明白了徐九昌所图,他可以在列国扬名,有了名,可获大利,这不过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息而已。
对此,姜叙白但是无所谓,因为这也是给姜叙白自己扬名——改良造纸术。
“除此之外,本公子还有疑问。”
“公子但讲无妨,草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沉吟一下,姜叙白开口道:“将纸张推广至整个蜀中,此举是否可行?”
“这……”
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徐九昌被问住了。
仔细思索了一番,沉吟道:“需要纸的,无非是有学之士,可是蜀中百姓大多数都不识字,又怎会需要纸?”
有需求才有买卖。
这点徐九昌非常清楚,推广至全国很难,在他眼中,百姓也用不到纸。
姜叙白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皱眉思索着。
任务要求是推广至全国一半,这一半到底包不包括百姓,姜叙白真不好断定,只有尽力去推广,以免出现失误。
“做吧。”
姜叙白抬头对徐九昌说道:“至少要让蜀中百姓知道纸张为何物,让他们看见纸张。”
仔细思量后,姜叙白觉得任务要求不可能是一人一张纸,那这代价就太大了。
那么,就是让百姓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让百姓对纸张建立一个具体的认知,这样也许可行。
很可惜姜叙白的人手并不够,那么这件事只有让徐九昌去做了。
“公子为何如此?”
这回徐九昌是真的不解了,这造纸术造福的不就是天下士子吗?他为何要纠结那些目不识丁的百姓?没有任何意义。
“……”
他也不能说是为了完成任务啊,这要怎么回答?
就在姜叙白有些为难时,一直在旁的洛小乙忍不住感叹道:“公子仁德啊。”
“???”
姜叙白看着突然出声的洛小乙,很是诧异。
仁德?我吗?
洛小乙是姜叙白的家丁之一,因为其头脑伶俐,所以姜叙白放在身边,他说出这话,让姜叙白摸不着头脑。
“仁德?为何?”
徐九昌问出了姜叙白想问的,他觉得这和仁德貌似并不沾边啊,更有可能是下人溜须拍马。
就在徐九昌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洛小乙忽然出声。
“纸不是为世家子弟所造,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洛小乙仿佛明白了姜叙白的良苦用心,说道:“唯有仁德之人,才有此心!才能想到百姓!”
“百姓不知道纸,就让百姓知道纸,百姓不认识字,就在纸上写字,教百姓去认,这才是公子的意图,难道不是仁德之举吗……”
洛小乙说的慷慨激昂,让对面的徐九昌脸色都变了,看了一眼姜叙白,眼中透露出了一丝敬重。
而姜叙白更是懵。
哦……原来我是这么想的……
听完洛小乙的话,徐九昌低头看着手中姜叙白送给他的那首诗。
“……伤心燕齐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再次品读这首诗,徐九昌似乎明白了姜叙白的良苦用心。
为什么造纸,为了千古后世,教化万民!
能写出这等诗篇的人,又能是什么人呢?体察百姓,仁德之致啊。
徐九昌站起身,郑重的对着姜叙白行礼,虽然他是个商人,可并不妨碍他敬重像姜叙白这样的仁德之人。
“草民懂得公子之意了,既然如此,草民竭力而为!”
你又懂什么了?
看到徐九昌敬佩的样子,姜叙白感觉这人应该也是想歪了。
不过姜叙白并不打算说些什么,脸皮厚点,仁德之名就先认下来。
……
“在下告退……”
最后商讨了一番之后,徐九昌也不久留,因为他接下来还要处理工坊的事情,为造纸做准备。
出了姜叙白的府邸,徐九昌的心中很是复杂,回头看看姜叙白府中的大门,整理了一下衣冠,俯身一拜,这才打道回府……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姜叙白写的字装裱,随后花重金雇佣了一名书法大家,抄录了十余份。
据传,那位书法家在读到这首诗的时候,眼中流下了泪水,一度要拜会姜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