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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八拐,明着暗着偷溜回景风客栈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噙着一脸微笑满面春风的武掌柜,看着跨进客栈大门的柳无常和风十二,侧头吩咐着景朝去端茶水。
柳无常和风十二踏进景风客栈,就嗅到了一丝怪异。
平日里的景风客栈名副其实就是一家野店,门可罗雀,所过之客寥寥无几。然而刚才他们进门之时,感觉到这股清冷的味道较之平时更胜了几分。
怪不得武掌柜今儿个心情如此之好,竟然让景朝给他俩端茶送水。
柳无常推着风十二在大堂角落里那张小桌子旁坐下,小声道:「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让景朝给在下和美人端茶?」
武掌柜笑眯眯地喝了口酒,道:「是啊。」转头又瞧了风十二一眼又道:「无常兄弟,你又怎么惹你家美人不高兴了?」
柳无常撇撇嘴,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家美人那是爱之深责之切,像你这宗没心没肺的奸商是不会懂的。」
武掌柜轻笑了声,喃喃了句:「爱是深责之切啊……」适时,景朝端着茶水走了过来,武掌柜伸手过去接过来,替柳无常和风十二倒上茶。
柳无常顺其自然接过武掌柜递给自己的茶,顺带把风十二的茶杯也拿了过来,放在面前,道:「人呢?」他指的是被武掌柜劫回客栈的段红。
武掌柜瞄了眼站在他跟前的景朝,道:「在我房里。」
「噗!」
柳无常刚端起喝进去的茶,瞬间从口中喷了出来,幸好坐在他对面的武掌柜闪得快,水雾未曾沾到他身上。
风十二气定神闲地放下手上的茶杯,站起身,转身往楼上走,柳无常擦擦嘴,朝武掌柜和一脸阴沉的景朝嘿嘿一笑,抬脚跟上风十二,嘴巴还叫嚷着「美人,等等无常。」
风十二开了门,走进去,反手将门栓上,在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
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现在段红这一面已经解决,他不需要多操心思,只要想接下来该怎么便好。
既然他们已经定了要南下,那这趟南行势在必行,既然南下的目的就是为了那红玉蝉,那么和段家再次对上也是迟早的事。
他风十二不怕天不怕地更不会怕一个区区段家,可偏偏就是怕了段风。
一年前的一幕幕轮番着在他脑中闪过,其实……就算是现在,在风十二的印象中,仍残留着段风那犹如疯子一边的歇斯底里。
若是未曾见过这号人,若是段风在当时就死了,或许一切和现在都会不一样。
一千一万个悔不当初,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面对风十二的局面是――必须再次面对一年前的窘境。
「啪啪!」
有人拍门,风十二收神,起身做好,道:「谁。」
「美人,是我,无常。」
对于柳无常如此中规中矩地事先敲门,风十二不适应地愣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进来说吧。」
话音刚落,门「吱呀」开了,柳无常惯有的那张不带一丝正经的笑脸出现在风十二面前。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伸手指了指对面,道:「坐那。」
柳无常在自个儿面前从来就不知何为分寸,坐得近了,保不准他什么时候就能缠上自己上下其手。
说实在的,他不讨厌离自己远些的柳无常,虽说没个正经,整天嘴上就知道挂着美人乱嚷嚷,但是他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也不似段风那般疯狂,自认也会放心一些。
「说吧。」
柳无常摸摸鼻子,看着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在生气,也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的风十二,道:「那段风……」
段风这两个字刚蹦出柳无常的嘴,风十二便惊了似的抬起头,道:「段风怎么了?」
柳无常闭嘴,敛了笑,若有所思地看了风十二好一会儿,才道:「没怎么,只是有些在意那个人。」
风十二垂下头定了神,忽然笑道:「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是个不会武的文弱书生。」
段风不会武,他不像他妹妹段红那么外向开朗,好动手动脚,他只是继承了段家世代在朝中占一席之地的段家风采。
然而,风十二最怕的就是这种人,弱却执着的可怕。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理解,为何段风会对他抱有那种可怕的执念。
柳无常状似无意地伸手给自己倒了茶,道:「能让美人如此在意,在下倒不如做个文弱书生。」
风十二抬起头看着柳无常拿着杯子想掩饰却显露无疑的吃味,笑道:「别,我倒是怕了这类人,如果你是个文弱书生,我定然离你百里之遥。」
「为何?」柳无常不解,从风十二说话的语气中便能看得出,段风这个人无意是能让风十二另眼相待,单单就是这一点,他就妒火中烧。
风十二瞧了他一眼,仰身躺下,深呼吸了口气,道:「你可知一年前我为何打断了段风那双腿吗?」
柳无常顿了下,道「我知,但也不知。」
他从不想隐瞒风十二什么,也觉得没必要隐瞒,但是他知道,这件事世人所知道的或许只是披在这件事外表上的那层皮,对于风十二的脾气,柳无常自信能把握个八九分。
风十二听到柳无常如此圆滑的回答,倒是有些不适应,虽说知道柳无常在京城何人打交道了那么多年,或多或少总是会有些油腔滑调。
不过他认为……柳无常那放荡肆意的性子和段风完全不一样,或者可以说,两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段家与风家世交,从小我便认识了段风。」
同他与风十三一块长大的段风,大笑就跟他们厮混在一块,风十二相信,这世上若说谁推他和风十三最熟的,怕也就只有段风了。
段风不会武,段家老爷从小就打算让他从事仕途,与对段红的放任不同,段家老爷对他这个段家独子看的比什么都重。
和风十二、风十三厮混得久了,段风总是抱怨父亲不让他习武,起先,好爽的风十二总会安慰他说「整天打打闹闹的男人没有出息,像你才是有抱负的男人」,可抱怨得多了,他也就没那么多耐性去哄一个总是纠结在这类小事上的顽固者。
八岁那年,风十二记得那年京城柳家来了风家,为了何事不知,他只知道从那日开始,风家和段家便失了往日的和睦,关系变得僵持,段风也就不再常来风家与风十二、风十三玩闹。
风十二想来情浅,加之那时年纪尚小,起先还难过一点,时间长了,便也淡了。
直至一年前,段风就如风十二所言那般,成了「有出息有抱负」的大官,光宗耀祖,合该是段家人最风光的时候。
可就在那时,多年不与风家接触的段家大公子,传了一封信给他。
说到此,风十二顿了一下,这后面的事说出来有些难堪。
柳无常将他顿了下,道:「我记得你八岁那年,我正好十岁,与父亲一同南下,首先到的就是风家。」
也就是那次,他见到了风十二,十岁的柳无常在京城跟着他娘,打小便扫荡京城各个角落,凡举稍有姿色的男子女人,他都见过。
色如春花,气深神隐,柳家夫人打小就教他,何为蛇蝎美人,告诫他色不迷人人自迷,看人要看得深沉。
十岁第一次见到风家十二郎便生好感,打从那时起,江南风家十二郎的所有大小事他都想知道得一清二楚,除去段风这号人……
如果说他对段家人的印象,应该就是从父亲口中听到的那句「天纵奇才,只可惜执念太深」,以及武尚曾经同他说过的「江南段家,不可小视。」
风十二倒是不记得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通常只见过一面之人,他都没多大印象,就算柳无常与他见面的场景是惊天地泣鬼神,也不及他的忘性。
对于柳无常这个莫名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风十二更多的是无奈,很多时候明明比他精明,比他强,却总是一脸愉悦地对着他低头。
真的是无可奈何,甩不掉,却在一段时间后发现,竟有些习惯这个人黏在身边,比起别人,他宁愿相信柳无常。
相信……多么不可思议的词。
「那封信上写着什么?」
柳无常的声音传进风十二的耳朵里,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过神来,风十二看着床顶,道:「没什么,就让我去红楼见他。
他也当真去了,当时只道是一般好友的邀约,却不想见到了深沉得只剩一脸虚假微笑的段风。
思及那晚段风的疯狂行径,风十二依旧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明明是个大男人,阴狠起来晶石那般令人恐惧。明明……他只是回绝了他的疯狂而已。
「他做了什么?」此时的柳无常脸上看似很平静,全身却紧绷着。
「他说,他要我成为他的人。」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风十二忍不住身上的鸡皮疙瘩直冒,他根本就无法想象当时段风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后呢?」
风十二是在有些不太是在有些不太想回想起那晚的事情,一旦脑子里浮现那是的场面,他就忍不住犯恶心,他还能清楚记得那双赤红了的双眼,那张带着狰狞的笑脸,以及一步步走进他的脚步声。
「哎,也怪我,跟毒药毒物混迹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察觉出茶水中被下了药。」烈性的春药,他只是沾了一点,就直接中招了。
柳无常眯起眼,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轻笑了一声,风十二道:「我从小被我娘练出一身的不怕毒不怕药,虽说那春药不比一般毒药,但至少比一般人能多扛一会儿,趁着段风未曾注意,我出手了。」
只是打断了他的双腿,若是换做是别人,早就该没命了,只不过幸好他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
「怎么没直接结果了他。」
他也想。说完了大部分事情的风十二重新坐起了身,道:「我从不杀不会武的人,不管对方多么恶劣,再说了,段风……」
他姓风,这么多年的肆意妄为,已经给风家牵了不少麻烦事,还好无伤大雅,但是他也知道不能给风家得罪不能得罪的人,况且,他对段风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年纪尚小一起玩闹的时候。
柳无常搭着脑袋,斜眼看着风十二。
「也是,还是不要得罪这样的人为好。」不过得罪他柳无常之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我也,我再对这个人恨之入骨,也不能下手。」而且也下不了手。
柳无常忽然眉开眼笑地站了起来,道:「要不,咱们趁着夜黑风高的某个晚上,带个麻袋溜进段府,蒙了那段风的眼耳,一顿暴打,打死算他运气,没打死,咱们就多揍几次。」
风十二白了他一眼。「段风要真出了什么事,谁都会想到我头上。」
「没关系,这事包在无常身上,保准谁都不会赖到美人身上。」
看着脸上依旧带着不正经减小的柳无常,风十二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找错人说话了,刚才的一番话,如果跟别人说,说不定还能替他义愤填膺一把,换做是柳无常……
「随你。」
「美人,为了你,无常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眨一下眼……」
又是一片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废话,风十二翻了个白眼,他就不能来个新鲜点的?「行了行了,出去准备一下,我们得随时动身南下。」
柳无常开门离去不久,门「吱呀」一声,再次开了,风十二皱着眉侧过脸,看到武掌柜正走进来,正轻轻地和上门。
「武掌柜找在下有事?」从床上坐起身,坐在床沿,也没有起身要替对方倒茶的意思。
「没事……却也有事,找你说些无关紧要的,你不介意吧。」
风十二撇撇嘴,这武掌柜不是柳无常,柳无常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他不行。
「说吧。」起身坐在武掌柜的对面,自顾自倒了茶,喝了一口。
武掌柜也自顾自替自己倒了茶,笑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这红玉蝉吗?」
风十二看了他一眼,红玉蝉是世间稀有的药物,据说不管是何剧毒,只要服下红玉蝉,便能立刻清除体内所有的毒素。
这武掌柜要着世间稀有之物,必是有他所用之处,至于用在何处,大概只有与他亲近之人才知道吧。
「在下不知。」
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隐约能听到柳无常死皮赖脸的声音,磨着景朝让他跟他一起南下,看来上次的死皮赖脸还未成功。
武掌柜站起身走到窗户前,伸手将窗户合上,转回身,脸上已无之前的那温文尔雅的微笑。风十二看着面无表情的武掌柜,忽然觉得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在哪见过……
「你试过未一个人不择手段,做尽一切只为留住他吗?」武掌柜忽然转了话题,而这个话题让风十二一时陷入了迷惑,他有些不明白,对方问他这个问题的用意是什么,但是他直觉想到了段风。
「不知。」在风十二的眼中,能让他不择手段的只有他自己,所以他无法理解段风的那种疯狂。
「如果有一天你发觉有人就这么为你做了错事,你会怎么办?」
「男子还一人做事一人当,谁做的谁就必须付出代价。」
「呵呵,这样啊,可这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是自己啊……」武掌柜笑了两声,重新在风十二面前坐下。
这最后一句话猛然让风十二抖了抖,他记得好像自己没做过什么事,让那段家大少爷为他神魂颠倒吧。
「你信不信柳无常会为你杀了段风。」
风十二摇摇头,他觉得柳无常在某些方面比他有耐性,他都能及时收手饶段风不死,没道理柳无常收不了。杀段风对柳无常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当年自己就是顾虑到段家在江南的势力才没有动手杀人的。
「他能为你得罪皇帝老子,为何就不能为你杀了区区一个段风?」
风十二瞬间僵住。
「这……」他真没想到过这一点,以前以为自己被柳无常当傻子一样耍,总对着他没好脸色,后来柳无常为了他中毒,才愧疚地发现似乎有些过了,现在被武掌柜一语点破,又觉得似乎是自己太过了。
「你仔细想想。对了,到我们南下之前,你们都别出这房间。」武掌柜站起来,将自己喝过的被子捏在手里,转身出了屋内。
风十二静下来,自己将他遇到柳无常开始一直到现在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年涛设计抓他的时候,他一直保他平安,武尚出现在扬州,在自己得罪那不可一世的当朝皇帝之后,是柳无常拉着他「私奔」。而最后自己一时冲动奔去丞相府的时候,一直想拦着他的也是柳无常。
确实……就如武掌柜所说的,表面上很多时候,柳无常那完全不正经的色胚模样吃尽了他的豆腐,可在那表象底下掩盖着的,又是为他做了多少事情。但他还是不信柳无常会那么没脑子……
之后过了三日,风十二一大早就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随时离开。刚收拾完,门开了,一阵旋风飙了进来。
「美人,下午我们就走!」
眼看着柳无常又要直接扑上来抱人,风十二用力「伸」出自己的脚。
「别过来,我收拾好了。」
硬生生地挡住了往前的架势,柳无常嘿嘿一笑在一边的桌子旁坐下。沉静了一会儿,柳无常状似不经意地瞧了眼桌上的杯子。
「武掌柜来过?」
风十二顺着他的眼光,也看了眼桌上少了一只茶杯的那套青瓷茶具。想起之前武掌柜临走之时带走了其中一个,点了点头。
柳无常眯起双眼,看着风十二。
「美人,你千万别上那奸商的当,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别信。」在柳无常眼中,武掌柜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奸商,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不管什么手段都会用上,哪管别人的死活。
风十二摇头,他只是来提醒他一些事情而已。
南下的过程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风十二直接怀疑是不是武掌柜之前做了什么,于是唆使柳无常去问一路上没有给过他们一次好脸色的景朝。
柳无常同情地拍拍景朝的肩膀,也难怪他,自从劫了段红到他们离开景风客栈整整三天,段红就在武掌柜房间里蹲了三天,回头想想除了白天之外,武掌柜全部都得蹲在房间里,他能不黑了一张脸吗?再瞅瞅风十二一脸的莫名,心下窃喜若是他家美人想知道些什么的话……
风十二觉得莫名,却看到柳无常一脸同情地瞅了好几次景朝,料他定是知道些什么。可风十二偏偏不是什么好奇心重之人,白白浪费了柳无常精心策划的诱拐计划。
但这一路上的风平浪静让风十二实在有些介意,景朝和武掌柜纯属是他们个人的私事,与他无关,可这一路上的安慰牵扯到了他自己,蒙在鼓励走着别人给自己铺好的路,不符合他风十二的风格,不弄清楚的话,整个人都觉得不对经。
于是这场原本的诱拐成了现在反过来的唆使,风十二倒是适时的龙勇一下自己的优势。只是给人一点甜头,便能替自己办事,省了自己不少心,何乐而不为呢?
柳无常依旧本着美人的事,纵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眨一下的原则,乐颠颠地朝景朝那奔去。
于是……不久前刚发生的一幕又开始上演。
柳无常抱住景朝的手臂,大声道:「小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看着我为我家美人郁郁寡欢吗?」
景朝黑着脸,道:「管你要死要活,再不放开,小心我揍你。」
柳无常眼光一闪,道:「要我放开?可以,告诉我我要的答案。」
景朝的脸更黑了,抡起拳头挥向柳无常。柳无常在拳头未到之前立刻闪离景朝,看着似乎有些暴躁的景朝,不温不火地说了声。
「他是怎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爱上武掌柜那样的眼里只有他自己和宝贝的人,就等于自找罪受,偏偏面前这个被气得不轻的男人从不知道为知难而退。
景朝捏紧了拳头,咬牙狠狠捶了一下。
看这架势,美人交给他的任务十有八九是万成不了了,柳无常撇撇嘴,站起身,正打算走回去跟风十二负荆请罪之时,景朝终于开口了。
「你们只管跟着我南下,其余的……不必多想。」
柳无常顿了下脚步,虽说景朝这话等于什么都没说,但是……人家不说,他又没办法拿刀架着人家说。
看向站在不远处等着他答案的风十二,柳无常无奈地摊摊手。
走至风十二跟前,柳无常道:「定是那老狐狸吩咐过小朝什么都不准说。」
「那算了。」风十二回头看看景朝道。
三人一路南下,也算比较顺利,但刚过扬州再往下的时候,便遇到了他们这次南下所要见到的主角之一――段家老爷。
风十二和景朝都未曾笑道段家这位出了名的老狐狸会出现在这里,至于到底是谁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只要那段家老爷一见到柳无常便殷勤地上前招呼,便能猜出大半,南下之事除却他们三个人知道之外,还有此时在景风客栈的那位、以及现下喜爱皇帝宝座上打瞌睡的那位。
风十二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那和段风相似的虚伪,捏了捏拳头,略过拼命「寒暄」的两人,直接往前走。
景朝看了一眼柳无常,轻声道:「我们在福来客栈等你。」
柳无常笑咪咪地抬起脸,道:「那美人就拜托你了。」接着转下头继续和段家老爷「寒暄」。
风十二走进听说事先预定好无需他们付银子的「来福客栈」,一座看上去似是荒废了百年的破落屋子出现在眼前,立马顿住了脚,转回头,一脸阴沉地看着景朝。
「这是人住的地方?」为何他怎么看都像是给鬼住的?
景朝看了一眼那门口飘零着几盏发白的「红灯笼」,径直往里头走。
「掌柜安排的,不会有错。」
风十二白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脑子有问题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听那奸商的话。
柳无常带着迷茫的神色走进弗莱客栈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风十二一脸山雨欲来的表情。环顾了一下四周阴森得不像有活人出现的客栈,柳无常噗了口气,那奸商是在是抠门到了极点。
「美人,忍一晚吧。」
风十二抬头看到柳无常回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他对面。
柳无常刚坐下,风十二就开口道:「那老狐狸一个人来的?」
柳无常摇头,段家不管再朝野都得罪了不少人,胆小如鼠的文人又怎么敢光天化日之下,正大光明地只身一人出远门。
「带了人。」
「谁?」风十二皱了皱眉。
风十二问出谁的时候,柳无常才明白之前问的第一句话是为何意。
「你就那么怕段风?」
柳无常怎么也无法想象仅是段家老爷出现,风十二就能惊到这种地步,他日弱势真与段风对上了,届时他又该如何是好?
风十二不自在地看了柳无常一眼,他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事实上……让柳无常无法理解的是,为何一介武人能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到只是见到相关的人就疑神疑鬼的地步。而这个人还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风十二。
柳无常的打量眼光对风十二来说有些不舒服,也顾不着这屋子怎么破落,起身就往楼上走。
柳无常见状,急忙起身。「美人,等等我啊。」
「别跟过来。」风十二冷声道,脚步没停。
在这个除了他们三人外,没有第四个人的客栈里待到夜半时分,客栈门口一阵骚动引起了三人的注意,未曾合眼的风十二迅速起身下楼,正好看到景朝站在大门口,而他面对,立着几条黑色人影。
景朝斜了风十二一眼,道:「这帮人来历不明,小心点。柳无常呢?」
风十二紧盯着他们对面的人,暗骂了句该死,依照正常情况来看,这个时候的刘无风必定睡得跟死猪似的。
「你顶着,我去楼上看看。」风十二一步步往后退。
那帮人却在见到风十二往后退之时,忽然飞身有了动作,直冲向风十二。
风十二的心「咯噔」了一声,下意识地摸身上平时藏毒药的地方,在摸了个空后心口沉了下来,他怎么忘了自从之前被柳无常毁了他的宝贝之后,他身上一直都没有带任何药了。
该死的!风十二咬了咬牙,自己现在两手空空,没有任何武器,对方手上可是拿着明晃晃的刀剑。
景朝顶着其中几个人,人数太多,压根就挡不住那么多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人影直接越过他。
「美人~大半夜的你找那么多没脸的人玩什么?」
柳无常的声音从楼上传过来,风十二依稀分辨出就在他后面,看来没出大问题,心下安心了不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玩了?」
风十二朝后吼一句,这一分心,就见几个人几种攻向他全身几大要害处,糟了!暗骂了一声,随即一阵力道传过来,身形一转,柳无常那张漾着笑的脸映入了眼帘。
「要玩也别分心啊。」
风十二还没缓过神,就被推往身后的楼梯旁,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木质台阶上,听到柳无常的声音传来。
「美人只需看着,在下代你玩。」
风十二第一次见到柳无常意义上的武功,无法想象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吃人豆腐的花花公子样的男人,也有武功高强的一面。
看着只是很随意的一招一式,却能奇准地拿捏好分寸,准确地击中对方的致命点,风十二这才明白了为何之前自己万毒那么多年,却哈市栽在柳无常手里,非但对方毫无损伤,倒是自己中了自己的毒。
世人皆说柳家无常只是个好色的花花公子,又有几人知晓那张整天嬉笑不正经的皮囊下那一身绝妙的功夫。
这一场架打下来,由景朝和柳无常替风十二挡了所有的「不速之客」,收拾完了最后一个之时,风十二才想起来。
「逮一个问话。」
可惜话说得迟了一步,最后一个掉下的时候柳无常抬起了头。
「这些是死士,逮住了也问不出来。」所谓死士,就是一旦失败,就自杀。
风十二起身走到已经挺直了的尸体旁边,刚才还气势汹汹直扑他而来的活人,此时却已经没了声息。
谁……
「谁下的手?」
一旁的景朝坐在桌子边,道:「似乎和风兄你有关。」
柳无常明白景朝为何会如此推测,如果他没看走眼的话,这帮人一开始就冲着风十二来的,而且……从他们的攻势看来,似乎只想生擒风十二。
「美人,你得罪过谁了?」
风十二摇摇头,他得罪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即便不是他得罪的,他那几位江湖上人见人畏师父,估计也能替他招不少仇家来。纵观朝野,似乎想要逮他的人不少,而他身上恰好没有放任何毒物,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看来,在到达杭州之前,我们要小心行事了。」
行迹完全败露,风十二想与其去计较是谁搞的鬼,还不如多花心思在怎么让自己安然到杭州。可柳无常却不这么想,他很在意在暗处随时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三人坐在桌子边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景朝忽然开了口。
「这段家老爷在这个时候出现,紧接着就莫名出现了死士,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关系?」
柳无常点了点头,他倒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段家老爷的出现之表明他们的行踪败露,既然败露了,估计不仅仅只是段家,想知道他们在哪的人都应该知道了吧。
「幸亏段红并未曾与我们一同南下。」
风十二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柳无常,确实甚幸,若是让那段红这个时候在场,就算带着弄晕的她,估计也会给他们添不小的麻烦。
在扬州时,柳无常有预谋般地将段红交给了他那看上去很草包的管家,似乎算得上是做对了一半事情,另外一半……风十二实在是很担心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管家,能否安妥地将段红带至杭州,并与他们会合。
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风十二盯上坐他旁边的柳无常。
柳无常看了他那怪异的神情一眼,顿时眉开眼笑,道:「美人,你这般盯着无常看,是不是发现自己爱上无常了?那是否考虑日后随在下做对羡煞鸳鸯的神仙眷侣?」
风十二默默地收回视线,他承认他没办法在柳无常用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说着那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之时,还能面不改色地盯到他跟自己说老实话为止。
「你想多了……」
风十二转过头,正巧看到景朝的目光也放在他身边的柳无常身上,下意识地问道:「景朝?怎么了?」
景朝似是被惊吓般回过神,摇头道:「没、没什么。」
没,还慌什么?风十二将信将疑地看了景朝好一会儿,忽闻外头的鸡鸣声,起了身,往外头走,累了大半天了,这会儿天开始大亮,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吃过。
第八章
柳无常见风十二起身,也跟了上去。
出了客栈,往南走了大约一刻钟的路,到了一个小镇上,风十二摸着口袋里面的银子,买了些吃食,见柳无常紧紧跟在他的后头,皱了眉。
「你怎么来了?」
柳无常笑笑。「美人到哪,无常就跟到哪。」
风十二白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也好,有他跟着,就算是遇到什么事情,也安全些。
买完了东西,还没等到风十二走出这个小镇,就被一群看上去面无表情的地有些诡异的人给团团围住了。乡野之地,一看这气势汹汹的架势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