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献策立功
杨青羽被捆得严实,剑也被解去搁在一旁,刚一跨进将营,后面官军猛一推搡,杨青羽栽倒在地。
只听有人报说:“大人,城门口抓到一叛军细作,该如何处置。”
吴时上下打量一眼杨青羽,斜目道:“谁派你来的?”
杨青羽挣扎几下站起:“大人,叛军细作有大摇大摆进城的吗?”
吴时哼了一声,沉道:“叛军就在城外不足二十里,说话间就到,这时候你来,不是刺探我方军情又是什么?”
杨青羽也不辩解,朗道:“大人,平虏被围,贼久攻不下,河西之地四十余城尽落入贼手,现在兵锋所向,直指灵州。东二百里盐池更有车力图带几千人马,现已奔赴兴武随时为援。大人,我是来送军情的,可不是什么贼军细作。”
一旁将佐急切发问:“平虏城萧将军处情况如何?”
杨青羽从容道:“是否先松绑了再问话。”
将佐军官亲自上前解开绳子,一边道:“小兄弟,你从哪儿来,你怎知道贼军已经占了河西?萧将军独守孤城,也不知还能守几日?”
杨青羽道:“二位将军,在下从玉泉营来,不知二位大人可曾听过一江湖门派,叫青云堂。”
二人木然对视一眼,显是不知,将佐道:“我听说玉泉早就陷了。”
杨青羽:“玉泉是陷了,但玉泉往西,贺兰山脚有处青云堂,堂下百余门人正在操练,若有官军渡河收复失城,青云堂一众可随时策应,里应外合...二位大人尽可放心,平虏城破不了。”
将佐喜道:“小兄弟,此话当真?”
杨青羽道:“我潜进城中看过,萧将军夫妇带头守城,城中守将士气正高,但凭土闻秀的一路人马,三个月他也进不了城。”
将佐赞道:“好个老萧,一定得守住啊!”说完对吴时道:“大人,平虏几千人能守,我们也能守住,部堂的援军也快到了,我们只需坚守几日即可。”
吴时有些发怒,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望向众人道:“守?拿什么守啊?我们的兵还不到两千,贼军可有三万人,到时候把城一围,几个炮筒子把城门一炸,我们这些人,只有死路一条。”
将佐见守将军心已是不稳,急道:“大人,我们先把城门给堵了,我们出不去,他们也进不来。昨日我清点过了,库里还有几万支箭,粮食也够吃好几个月的,坚守数日,不成问题。”
吴时脸一冷,喝道:“来参将,行军打仗,不是让你逞匹夫之勇的,敌众我寡,万一因为顽抗,贼军屠城,本将就是罪人。玉泉怎么不守啊?广武熊参将怎么也弃城逃了呢?他守得了吗?听我军令,若是贼军攻城,暂佯作投降,再做周旋。”
来参将深知敌我兵力悬殊甚巨,一旦诈降,我军士气不然不足,到时候若两兵相接,自然是斗志高者胜,我军势必土崩瓦解,还谈何坚守?
心知此刻半分也退让不得,来参将言语间也更不相让,厉声道:“将军畏敌如鼠,敌军还没到,自己先怯战了,我等拿了军饷,吃了军粮,就是拼死,也得把城给守住了。”说完又一呼道:“众将听了,各领三百人,先给我堵死城门。五个时辰后,所有人搬石头、木头上城楼,箭不够,就给我往死了砸。”
几个军士领命应诺:“末将遵令。”即领命出了。押解杨青羽进来的几个士兵也跟着一同出了。
吴时负气不语,来参将对杨青羽道:“小兄弟,看你也有配剑,该懂些功夫,可愿助我们守城?”
杨青羽只听得战争严酷,未得一见,还只思慕名将一生转战千里,杀敌报国,建功立业。这次亲见兵燹之祸,百姓流离,饿殍被道,才知人祸更甚天灾,本也早想出一份力,听到此话,心头激荡道:“在下杨青羽,会些功夫,愿助二位大人守城!”
来参将笑道:“好小子,贼军眼看就要爬上城头了,还敢留下来,是条汉子。”随即吩咐:“来啊,拿一套甲来,给杨兄弟换上。”
杨青羽推辞道:“大人,在下不是当兵的,套上甲反倒不自在了,我轻功好,一般人伤不到我,这副甲还是留着给其他弟兄吧。”
来参将拿过扶风剑递给杨青羽,道:“杨兄弟,你所说的玉泉营的义士,是否都如你一般,个个武艺高强,不惧生死。”
杨青羽点头道:“个个都是江湖豪杰,要不是怕官军不收,他们就跟我一起来了。”
来参将喜道:“先不急,有他们在敌后,前后夹击,更好打贼军个措手不及。”
吴时听了半晌,忽悠悠道:“既然下了令要死守,本官就先去巡视监督,做好防御。来参将,你说本官畏敌如鼠,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身先士卒的。”说完也跨步而去。
不多时,天已见暮。杨青羽随来参将检视各处,发现城中确实兵少物乏,正如吴时所言,若贼军猛攻,以这点兵力莫说坚守,一两个时辰便会城破投降,又怎能等到援军。
来参将也果真事事亲为,堵城门用的夯土、巨石也去搬卸。城里石块木料不足,有百姓自愿拆掉旧房,掘地卸墙也刨除不少石块,更有百姓拿出各类农具、炊具,只要顺手,都一并堆上了城头。
久不见吴时身影,杨青羽奇道:“怎么没见到吴大人?”来参将这才发现大半日了,确实再没看到吴时,遂向士兵几番打听,均无结果。
来参将也不做他想,只道:“这几日听到叛军兵变,吴大人也没睡个好觉,或许是歇下了。”
杨青羽在营中时就觉吴时神色有异,一想初来乍到,不好贸然开口,但现在御敌当前,吴时作为一方将领,不在城里督建防御工事,鼓舞士气,反而没了踪影,更让人生疑。杨青羽靠近低声道:“来将军,庶在下冒昧,吴大人恐有诈。”
来参将肃然道:“杨兄弟,现在在军中,慎言!”
杨青羽继道:“将军,今日吴大人的怯敌之言并非虚言,灵州城不比平虏城,士气也较平虏相去甚远,方才随将军巡视了两遍,依我之见,以此据守,半日内城必破。吴大人明知此城不可守,后来又应你所言要坚守此城,说是出来巡视监督,却又见不到人。百姓尚且与官军一心,一起守城,吴大人作为一方长官,此刻又在何处?在下猜测,吴大人不是诈降,是真降。”
来参将左右打望一眼,见近处无人,低声惊疑:“你说吴大人里通外贼?杨兄弟,无凭无据,你若敢惑乱军心,诬我将领,休怪我军法处置!”
杨青羽道:“将军,灵州本就无险可拒,倘若再有内贼,这一城百姓和这两千兵将,岂不是案上鱼肉!吴大人是不是真降,一探便知。”
来参将也觉听得在理,不时点头默许。吴时言行怪异倒也有据可查,只是忙于防御工事,也无心理会,正好听杨青羽提到,便道:“听令!探子来报,前日我军在河南岸截阻贼军,缴获舟船十八艘,斩杀无算。预计贼军先锋后日午时抵灵州城。给你十二个时辰,探明详情,具奏来报!”
杨青羽接过令道:“请将军放心!”
来参将缓声道:“杨兄弟,虽然你不是我的兵,但军中无戏言,接了军令,就得按军令行事。”
杨青羽道:“守灵州一日,将军就可当在下是一日的兵。明日未时无果,将军尽可军法从事。”说完转身,点足越墙而去。
趁着夜色渐浓,杨青羽翻墙越屋,找到吴时住处,透过窗隙门缝往里一瞧,果然屋里没人。
进到屋内,四下翻找一阵,也不见有可疑处。暗想:吴时若是通敌,那我方军情必然少不了向贼军透露,巡视本是了解军情的大好时机,但要记下各处守备人数、器物,未免容易让人生疑,唯有躲在暗里,又能一览城中各处。
杨青羽躲在院中一角树丛处,静等了个把时辰,才见吴时匆匆赶回,一进屋,便阖上房门。又过半个时辰,方才熄灯就寝。
杨青羽在门外,挨过丑时,听屋内鼾声响过半晌,又才开窗,蹑足进屋,打亮火折,见桌面上确多了两张满是字符标记的纸。杨青羽用嘴叼着火折,拿上两张纸,又从一旁轻抽出几张来,又拿上笔点了两点,退到屋外,按纸上所注,原样誊录了一份,再比对一番,确认无误,又才放回原处。一番折腾下来,也无暇休息,等天一初亮,吴时出了门,杨青羽也紧跟了上去。
来参将行军多年,深知守城之大忌即是城内要塞安布情况被内奸窥取,所以城内布防半日一换,但因为兵力实在太少,换过几轮,也就重复不变了。
吴时抄小道,从远处扫过一眼各处布防情况,也不驻足,就匆忙离去。等各处巡完,吴时拐进一僻静处,一黑衣人正等在那里。二人一语不发,吴时把一封信对折成一小撮,递给黑衣人。黑衣人拿过塞进内襟,几个掠步,翻过墙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