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公交车上没有几个乘客。
    抱着背包坐在座位上的梅天东感到有些疲惫，眼皮也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凌寒坐在梅天东旁边，感到左侧肩膀处往下一沉，原来是睡着的梅天东无意识中将头靠在了凌寒的肩膀上。
    凌寒低头看着梅天东，他的呼吸很均匀，鼻梁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既要忙学业还要做兼职，真是难为他了。
    虽然凌寒的肩膀被压得有些酸疼，可她不忍心叫醒梅天东，一直忍着。
    “梅天东，醒醒，快到站了。”
    梅天东被凌寒推醒，醒来后的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靠在了凌寒的肩膀上，脸上露出窘态，“对不起，我睡着了。”
    “没关系，你是累了。”凌寒不介意地笑着说，同时用右手揉了揉左肩。
    梅天东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责怪自己。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考试了吧？”凌寒问。
    “嗯。”走在凌寒旁边的梅天东回答。
    “紧张吗？”
    “还好，学校隔段时间就组织模拟考试，已经习惯了考试的紧张气氛了。”
    “你这么努力一定会考得很好的。”
    “但愿吧。”
    凌寒打开屋门，习惯性地去按门内墙上客厅灯的开关，可是按下去灯并没有亮。
    凌寒又按了一次，还是漆黑一片。
    “怎么了？”还没进屋的梅天东走过来问道。
    “客厅灯不亮，不知道怎么回事。”
    “肯定不会是停电，楼道里的感应灯亮着。”
    “是不是客厅吊灯的灯泡坏了？”凌寒用手机照亮，进屋里去按其他开关，都不好用。
    “应该是保险丝断了。你家里有工具箱吗？”梅天东问凌寒。
    “有，我之前好像在厨房看到过。”凌寒进厨房去找工具箱。
    梅天东把书包放进在门内，把自家的门关上，进了凌寒家。
    黑暗中，梅天东摸索着找到了客厅墙上的电表箱。
    “你家有手电筒吗？”梅天东对着厨房里正在找工具箱的凌寒问。
    “手电筒在电视柜下面的第一个抽屉里。”凌寒在厨房喊道。
    梅天东又摸索着走到电视柜旁，蹲下身来，摸到了第一个抽屉的把手。
    他打开抽屉，用双手在抽屉寻找着像是手电筒的物体。
    终于，他摸到了。
    凌寒从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了工具箱，拎着箱子进了客厅，此时梅天东已经打开电表箱，正用手电筒仔细瞧着。
    “是保险丝断了。换一根新的就行了。”
    “那等我明天找人来修吧，今晚就只能在黑暗中度过了。”
    “我帮你换上新保险丝。”
    “你会换保险丝？”凌寒有些吃惊。
    “咱们这小区年头太久，用的还是这种老式电闸，偶尔保险丝就会烧断。我以前换过几次。”梅天东轻松地说。
    “还是别换了，太危险了。明天我找个电工师傅来换吧。”凌寒担心地说。
    一晚上没电不要紧，不能让梅天东冒险。
    “你不相信我吗？”梅天东举着手电筒，转过身问凌寒。
    “我不是不信你，是觉得太危险了。还是不要换了，一个晚上没电而已。”凌寒还是坚持已见。
    “你等一下。”梅天东打折手电筒走出凌寒家。
    很快，他又回来了。
    “我家里备着几根保险丝。”梅天东摊开手，手掌上放着一根保险丝。
    “你相信我，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真的会换。”梅天东认真地看着凌寒，等待凌寒的首肯。
    凌寒思考了两分钟，仿佛下定了决心，“好吧，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勉强啊。”
    梅天东露出笑容，把手里的手电筒递给凌寒，“你来帮我照亮。”
    梅天东从凌寒拿来的工具箱里找出螺丝刀。他先把总闸拉下来，然后用螺丝刀另一端的电笔测试了一下是否有电，确认没有电流后，他小心地拧下电闸开关处的螺丝，将电闸取下，凌寒默契地将它接过来。
    梅天东把已经熔断的旧保险丝取下，将新保险丝换上，然后从凌寒手里的电闸开关拿过来按上，最后用螺丝重新固定上。
    电闸“啪”地一声被梅天东推了上去，客厅的灯亮了。
    “梅天东，你真行。”凌寒抓住梅天东的手兴奋地像个孩子。
    梅天东的手被凌寒抓住的瞬间，他仿佛感到全身像是有电流通过一般，心跳骤然加速，双颊也不由自主地泛红。
    只是短短的几秒，凌寒就松开了，可梅天东却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梅天东，你怎么了？”细心的凌寒觉察到了梅天东的异样。
    “没，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梅天东急忙掩饰，可他的声音已经明显有些颤抖。
    “那你赶紧回家休息吧。”
    “好。”梅天东关上电表箱的门，放下手里的手电筒，“那我回家了。”他低着头，不敢让凌寒看到自己涨红的脸。
    “梅天东，谢谢你啊。”
    “不客气。”梅天东丢下这句话就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家。
    梅天东仰面倒在床上，空荡而寂静的房间里，他能清楚地听到从胸膛处传来的“扑通扑通”声。他呼吸急促，耳根发热，整个人就像是要被点燃了一般。
    梅天东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把头伸到水龙头下。当他感到自己的脸不再发烫，心跳也恢复正常后，才关掉了水龙头。
    梅天东抬起头来，水从头发上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他抓起毛巾架上挂着的毛巾，双头胡乱地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差不多擦干了，他把毛巾放回原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不是没有碰触过异性，在学校里给女同学递东西时，拥挤的地铁上和陌生的异性擦身而过时，买东西付钱时……可他碰触那些熟悉的人或是陌生人的手时，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早在14岁那年，在某个清晨，梅天东就已经从一个男孩儿变成了一个男人，也知晓了男女之间最隐晦的秘密。他清楚地知道刚才的自己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却不敢承认也羞于承认。他怎么可以对一个关心自己、帮助自己的人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梅天东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警告自己不能再有这样的想法。
    他回到卧室，脱掉衣服，钻进了被子里。
    此刻，他只想让自己快点睡着，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