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祭酒了解当年的始末，当年外甥女进宫，实属巧合，点了点头，“这一点，妹夫没有说谎。当初你舅奶奶已经开始给你姑姑相看亲事，但没定下来。
    先帝就下了一纸圣旨，你姑姑就不得不进宫。现在你舅奶奶有时候还在后悔当初为何挑三拣四。看到合适的，当即定下来亲事，就算先帝动了心思，但也不能跟臣子抢女人。”
    杜青雪表情凝重，点了点头，“是啊，就连我娘亲都知道皇宫不是好地方，所以当即答应了萧家的提亲。
    先不说我不想退亲，就算想退亲，上面的那位，难道猜不出来这是欺骗他吗？当年杜家不敢抗旨，现在就敢欺君了？”
    杜青雪觉得杜老太爷很谨慎，应该不会如此鲁莽。
    杜老太爷一愣，讪讪说：“本来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舅爷爷商量，如果你是仓促定亲，躲避进宫，那我可以想办法退亲。
    既然你愿意，那我们也尊重你的决定。我们到了这个年纪，再高的官位和爵位，其实并不是重要的，只是希望子孙上进，和乐安顺。”
    杜青雪站起来，对着蔡祭酒和杜老太爷，“多谢，好意，我心领了。以前，我和我家的事情，我可以做主；现在也是，以后，更是。”
    在长辈面前，她第一次态度鲜明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蔡祭酒第一次感受到杜青雪身上表现出来的强大气场，不愧是阳明观的少观主。
    杜老太爷则是很尴尬，他想干涉，但貌似不好动手啊！
    以前来蔡家看诊，杜青雪还留下来用膳，但杜老太爷在，她觉得有点尴尬，毕竟还没认亲，明明是亲祖父，但她不称呼，显得有些失礼。
    因此杜青雪以还要给其他病患看诊，告辞离开。
    看到杜青雪离开，杜老太爷看向蔡祭酒，微微叹息，“大哥，青雪心里是不是怨恨我？”
    蔡祭酒笑笑，摇了摇头，“我觉得青雪并没有怨恨你，毕竟她出生之后，就生活在外面，而且拼出来一片天地，从头到尾靠的是自己。即使回到杜家，她也没打算太过依赖杜家。
    妹夫，我不得不提醒你，青雪跟他爹一样，性格甚至比他爹还强硬，你做事，如果像对待其他孙女那样，等着青雪讨好你，估计你要失望了。”
    杜老太爷点了点头，他今天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欣慰而又失落，“那是一只已经能够翱翔天际的雄鹰，我的管束，只会绑住她的翅膀。”
    蔡祭酒附和，“对，你能想明白就好。不得不说，我羡慕你。”
    杜老太爷笑笑，“大哥，你也别羡慕我，蔡家孩子个个都成才，也挺好。”
    蔡祭酒听到这话，颇为得意，蔡家别的不行，就是会读书，所以家里的子孙在科举考试，所向披靡。
    “去把表少爷送给我的匣子拿过来。”蔡祭酒对身边的丫鬟说，他有好东西要在妹夫面前显摆，“给你看样好东西！”
    “是，老太爷。”丫鬟应下。
    不一会儿，丫鬟捧着木头匣子过来，放在院子里石桌上。
    蔡祭酒亲手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来一本《孝经》，“猜猜这是谁抄的？”
    杜老太爷看到上面的字迹，心里又开始酸了，杜青山的府试试卷，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一眼就能认出来杜青山的字迹。
    “大哥，我很眼馋。”杜老太爷哭笑不得，但又有点羡慕。
    蔡祭酒笑笑，“不要急，也不要羡慕，以后你也会有的。对了，这是我上次送过去的卷子，这孩子做了一份，我已经看过了，你看看。”
    相比较《孝经》，杜老太爷更加想看杜青山做的卷子，然后迫不及待拿起来看看，上面还有红笔批注，出自舅兄的手笔。
    杜老太爷从第一题开始看，一直看到最后，一套三份府试的试卷，工工整整，基本功扎实，没有一处错误。后面的破题，也都非常准确，答案也非常正确有新意。
    即使当年的大儿子聪明绝顶，在府试的时候，也不可能考到这么好的成绩。
    看完试卷，杜老太爷久久不语，眼神贪恋地盯着试卷，不愿意移开目光。
    好一会儿，蔡祭酒笑着问：“这下开心了吧？”
    杜老太爷点了点头，“开心，如果不是我走不开，我现在就想亲自把青山接回来。”
    蔡祭酒摇头，“别接来接去的，明年考完府试，再来京城，到白鹤书院读书，考中举人再去国子监读书。
    提亲，办亲事的流程，我已经跟你说了。接下来，就是你派人去青山县，按照咱们商量的操作。等到明年，青雪母亲来到京城，抱着擎儿的牌位拜堂，在我们两家长辈的见证之下，嫁入杜家。
    到时候青雪和青山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孙子和孙女。你那继室一向面苦心甜，你可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委屈他们母女三人。”
    杜老太爷哭笑不得，摇头失笑，“大哥，我倒是希望后宅一派和和睦睦，但这事情根本就避免不了。你觉得青雪这样的脾气，是吃亏的人吗？
    文氏一直爱面子，但小动作小心眼子也有。她对付那些普通的后宅女子，倒是没问题，但想要对付青雪，估计得踢到铁板上。”
    蔡祭酒哈哈大笑，这时候发现妹夫真是通透，“你说得对，到时候你不偏帮就行。不是我挑拨你们父子感情，我说的是事实。
    你家的三儿子，也就是你活着的时候，他在仕途上还能顺利。一旦你不在了，不能给他把握方向，不能私下里帮助他，就是个给别人背锅的料。
    你那二儿子，哎，倒是可惜了。屡试不爽，白瞎了小时候的聪慧。再说孙子辈，杜盛刻苦努力，能朝中进士，但名次不会靠前，运气不好的话，估计就是个同进士。
    杜盛做官的话，心智也不够灵动，也不够狠。安安稳稳做个官，还行，但想跟你这样官居一品，太难。
    至于你三儿子家的那个孙子，只会死读书，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辈子能考上举人，已经算是他超常发挥了。”
    蔡祭酒在国子监工作这么多年，整日研究的就是这些学生，很少看走眼。
    杜老太爷绝顶聪明之人，十年寒窗苦读，高中进士，官海沉浮四十年，当然也能看出来这些。
    “大哥，你看好青山？”杜老太爷眼神灼灼地看向舅兄，其实他也十分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