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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汁液,“不打紧。”
“记得给我留一半。”
“自然。”
结果,还是喝去了三分之二。
南宫煦夜脸色发烫,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紧闭着唇不让自己吐出来,身子有如火一般烧,握紧了拳头,用内力慢慢化解腹中的灼烧感。
玉倾之端过碗,仰头将剩下的喝下去。
喝尽之后,玉倾之如玉一般的脸上也透着红,唇色也比平素红了许多,不想也十分难受。而后,运功化解情况才好了些。
南宫煦夜端起了那一碗棕黄色的汁液,却不是自己喝,“倾之,这一碗轮到你先来了。”
心知肚明,这一晚是蜜。
玉倾之接过,喝了一小口,又将蜜送到南宫煦夜面前。南宫煦夜接过喝一口,再将碗递给他。
一碗蜜汁,两人传了几次才将它喝尽。
在一旁的老妪从怀中取出一块青色玉环,递到他们面前,“两位诚心可鉴,老身愿将此玉交由你们,能不能将此玉化作金玉良缘,还要看两位的造化了。”
南宫煦夜接过玉环,拱了拱手,“多谢老人家。”
出了山洞,再往前行,便是月老庙,庙中一座金灿灿的月老铜像,铜像前摆了鼎炉和香案。
旁侧则有年逾半百的解签人,姻缘线便在他手中。
南宫煦夜双双跪在月老像前,双掌合十,再俯身下去,双掌着地,重复九百九十九次。半个时辰后,取得红色特制姻缘线两条。
姻缘树下,花重金请大师刻字的良多,但是刻的都不是金玉良缘四字。要想大师刻下金玉良缘,需走五米刀山。
刀山对于平常不会武功的人来说十分惊险,对内力强的人则相对轻松,不过也须谨慎平稳呼吸,否则便会有性命危险。
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几分金属光泽,下面垫了一排木材,用作固定下方的刀背。
南宫煦夜先上去,双脚踩在两片刀刃上,用内力将自己身子的重量往上提。而后,玉倾之才上来,同样用内力提重量。
南宫煦夜牵过他的手,偏头轻声道:“小心。”
玉倾之回他一个笑,“嗯。”本文由魔爪小说阅读器下载。
☆、46画舫?不速之客
五米长的刀山,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技艺精湛的雕刻大师捋着下巴的一缕花白的胡须,笑道:“两位能到这一步,可喜可贺。”
南宫煦夜将怀中的玉环和姻缘线都取了出来,放在雕刻的桌上,“有劳大师。”
旁侧一位姑娘方才是亲眼看着他们携手走过刀上的,心中明了他们的关系,便惋惜道:“两位公子一表人才,都断袖了那多可惜,大师,你为他们刻这金玉良缘,那可得令天下女子不满了。”
南宫煦夜和玉倾之在一边默不作声。
雕刻大师淡然道:“心诚则以,又何必计较是男是女。”
有些调皮的姑娘再看一眼那边并肩而立的两位男子,用手指卷着胸前的鬓发,问:“两位公子来求这金玉良缘,是打算要一起过一辈子么?”
南宫煦夜回了她一个礼节性的笑,答:“结发夫妻,自然是要白首不相离。”
姑娘撅起嘴,闷闷道:“真可惜,难得见到两位这么好的男子,竟然结成了一对。”
旁边一位穿着及膝中袍的男子小跑了过来,在那姑娘面前停下,“小姐,夫人让你去月老庙求签。”
那姑娘脸色更难看,不情愿地转身,一边走一边对旁边的小厮道:“求签求签,求签哪能找到如意郎君!”然后又回头看了那两位男子,撇着嘴小声抱怨,“世间好一点的男子都断袖去了,哪还轮得到我们姑娘家。”
雕刻大师将两块玉i递到两人手中,玉i一端开了小孔可容红线穿过,如此便可佩戴在身上。
南宫煦夜手拿着金玉,玉倾之手拿着良缘,两人伸出手中的玉i,对着接拢,正好是一个玉环,上面刻着金玉良缘。
同时抬头,看到的是对方眼里的自己,心中暖流划过。
一路下山,在山下的茶馆里小歇了片刻,吃了些茶果,便又启程向东南方向而去。
过了姻缘山便是郴州,郴州地处江淮地带,多水。杭州有西湖,郴州则有翠湖。当地人都说,若是要赏春,那在湖上泛舟就是再好不过了。
南宫煦夜与玉倾之便打算走游湖。包下一艘画舫,在湖上任意飘上一天一夜,赏春、饮酒、对弈、听琴。
春日游湖的人多,岸边只剩下一艘画舫,画舫的主人是这附近一个做药材生意的老板。特意去药材铺才找到了画舫主人,生意人都精,见着是两位身着华丽的贵公子,看样子还是外地的,便一口价要了五十两,租用一天一夜。
南宫煦夜与玉倾之相视,虽然两人不缺银子,但是明知这掌柜坑人,又怎能任之由之。
南宫煦夜道:“掌柜,这不过是租用一天,五十两可是贵了些。”
掌柜的油光满面的脸上挤出一个笑,“不贵不贵,现在有钱人家游湖的多,出得起高价,这一带都这样,你现在在哪都是这个价。”
玉倾之扯了扯南宫煦夜的袖子,道:“还是罢了,今日出门带的银两不多,既然掌柜的要五十两,我们身上只有二十两,又何必为难。”
南宫煦夜看着玉倾之会心一笑,“倾之说的是,我看还是罢了。”
唯利是图的掌柜一听还有二十两,便立即叫住转身要走的两人,“两位公子!请留步!”
南宫煦夜和玉倾之同时回头,掌柜的咧着嘴笑,“我看两位公子定是从外地来的,来郴州赏个春也不容易,我身为郴州的百姓算是尽一回地主之谊。”
一脸笑意的掌柜伸出两根手指头,“便收你们二十两如何?”
玉倾之扬了扬眉毛,“这怎么好意思?”
掌柜的赔笑,“不会不会,两位玩的尽兴就是。”
南宫煦夜从怀中取出二十两,递给掌柜,“那麻烦掌柜的去把上锁的纤绳给解了。”
掌柜地看着掌心两锭白花花的的银子,像老鼠一样笑着,“立马就去立马就去。”
在马背上行了七日,总算走一回水路。画舫还算得上精致,被隔成前后两段,前面一段三面通风,上有亭顶,设有固定的案几和坐垫,饮酒对弈观景皆可。而后段则是像一间睡房,四面都设了窗,可开可关,中有床榻可以歇息。
画舫上有棋有茶酒,少了琴,不过还多了钓鱼竿,也算是一个收获。
南宫煦夜和玉倾之上了画舫,先是在前段三面通风的地方饮着用郴州当地井水泡出来的碧螺春,再下了几局棋。
两岸春景还未来得及赏,却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辰了,西边一轮火红的太阳将周围的云彩都染上了橘黄色,橘黄色的云倒影在湖中,水天一色倒也不过如此。西边橘黄色的天空之中,飞过一行白色的丽影。
画舫上,两人靠坐在床头,紫衣男子姿态慵懒地倚在白衣男子的身上,白衣男子抬手搭在紫衣男子的肩头。靠在一起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再拉长。
看着前方的落日,玉倾之道:“落霞与孤鹜齐飞,水天一色,原来说的也不只是秋景。”
未等南宫煦夜回应,此时,在夕阳落下的地方又出现了另外一艘船,看样子不像是游春赏景的画舫。那船比画舫要大上一些,正向着他们的画舫快速驶来。
南宫煦夜顿觉不妥,玉倾之也察觉到了。
两人同时起身,看着不断靠近的船,玉倾之道:“看样子不像是失控。”
南宫煦夜稳住他的肩膀,对着他道:“你先进船舱。”
南宫煦夜话音刚落,如镜的水面被两朵浪花打破平静,两名黑衣人夺湖而出,在画舫上落脚,一个持着手上钩子一样的兵器,另一个持着长剑,眼中带着浓浓的杀伐之气。
南宫煦夜挡在玉倾之前面,问道:“来者何人?”
“要你性命的!”其中一个道。
说着,便持着兵器迎了上来。玉倾之从南宫煦夜身后上前,道:“王爷,一人一个!”
南宫煦夜见玉倾之也要迎敌,心里一惊,“倾之,你在我身后!我来对付!”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敌人已经近在眼前,南宫煦夜对付的是手上带着钩子的刺客。那钩子一头还系着绳子,南宫煦夜向后弯腰躲开了飞过来的钩子,而后支起身子飞身向前,趁着对方未反应过来便是抬脚一踢。南宫煦夜趁着空隙,厉声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快要倒下去时用钩子勾住了画舫顶端的横梁,而后借力旋身反踢,被南宫煦夜用手臂挡开,“废话少说,纳命来!”
南宫煦夜一手抓住他踢过来的脚,用力一甩,刺客便重重摔在地上,落地时,善用钩子的刺客将袖中另外一只钩子飞了出来,直往南宫煦夜的脖子勾去。南宫煦夜腾空翻身,用手抓住了那钩子的绳子,刺客见绳子被扯住,便松开了手上另外一端,谁知南宫煦夜已经趁势将钩子那一头飞了过来,正好打在刺客的太阳穴,一个刺客倒下。
解决了一个,南宫煦夜立即要过去帮玉倾之,玉倾之内力虽好,但是拳脚功夫和剑法却是一般,所以赤手空拳对付一个持剑的刺客也甚是吃力。南宫煦夜飞身过去挡在玉倾之面前,双掌夹住刺客直刺过来的剑,抬脚猛地向前一踢,踢中刺客的腹部,刺客落入水中。
未等他们再有喘息的机会,那艘船已经到了眼前,正好撞上了画舫,画舫被撞得倒退了几米,船头被撞碎了。
玉倾之站稳脚步,对着南宫煦夜调侃道:“看来那二十两也值了!”
船上连续跳下七八名带着各式兵器的黑衣人,南宫煦夜道:“倾之,你先进船舱!”
走也来不及,因为刺客已经过来了。
玉倾之握住他的手,道:“共进退,同生死!”
南宫煦夜心头一震,心知玉倾之此时是不会走的,于是,也反握住他的手,“一切小心。”
带头的黑衣人冷声道:“放心,你们很快就能一起死!”
“谁死还不一定!”南宫煦夜道,手上还握着方才落湖的黑衣人的剑,握住了剑柄,横剑挡住了黑衣人劈过来的大刀,“倾之,去取我的剑!”
玉倾之回身在船舱的入口处取过挂在上面的剑,一手持剑柄一手拿着剑鞘,飞身落在南宫煦夜身后,两人都持着剑,八个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玉倾之提着剑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一边观察他们手上的武器一边说:“王爷,你若是用不惯别人的剑,你我可以换换。”
南宫煦夜应道:“好在,我并不认剑。”
话音刚落,八个黑衣人齐齐迎了上来,四个在前四个在后,轮流上前穿插攻击。而玉倾之和南宫煦夜也各自变换着两人的位置,前前后后配合的很默契。
西边的天空被落日染上了血红的颜色,几分妖异,而再过半个时辰时间,夜幕也会降临。
南宫煦夜一剑刺入黑衣人的胸口,雪花迸溅,洒在了他那一身白衣上,一如绽放的红梅。而玉倾之也刚好将剑刃擦过一个黑衣人的脖子,随后便是惨叫的声音。
南宫煦夜的武功招招式式都透着阳刚之气,而玉倾之的武功则偏柔,两人并肩作战,刚柔并济,正好互补。南宫煦夜攻上,玉倾之则攻下,即便不能在攻势上占先机,却能将防守做到极致。
以守为攻,只要敌人先动,两人便展开防守,待到时机成熟便转换,由守换成攻。第一次并肩作战就能如此得心应手,再与玉倾之摸清了南宫煦夜的剑法和武功,平日里,他抚琴,南宫煦夜舞剑时,他便将南宫煦夜的剑法都记了下来,所以与他配合起来才能如此顺利。
南宫煦夜飞身而起的时候,原本背对着的玉倾之转身出剑,正好刺中前方一人的胸口,而南宫煦夜在玉倾之背后落地,两人变换了方向。
☆、47黑暗?夜微凉
只见原先的八人还剩下五人,见他们配合地如此默契,心中不免捏了一把冷汗。持续了半个时辰的打斗,未免有些体力不支。
黑衣人也晓得他们两在一块会加强他们的优势,带头的便道:“将他们拆散!”
说着,一个手持流星锤身子粗壮的黑衣人便飞向空中,直直坠落向着南宫煦夜和玉倾之的中间,为了避开攻击,两人不得不分开。
黑衣人见他们分散,五人也分做了两批,两人对付玉倾之,三人对于南宫煦夜。分散之后,明显是黑衣人占了上风,玉倾之被逼到画舫的顶上,两名黑衣人穷追不舍前后夹击。
在画舫的顶上难以站稳脚步,所以有些功夫不便使出,前后都有敌人,一个用的是长枪一个用是长剑。
在两人的夹击之下,玉倾之的手臂被长剑划开了一道口子,所幸,鲜红的血染在了深紫色的衣裳上,也看不出些什么。
玉倾之竖剑挡住刺过来的长枪,却被另外一个黑衣人有机可乘,锋利的剑直刺他的背后。还在下面的南宫煦夜歇斯底里大喊一声,“倾之,小心后面!”
紧要关头,玉倾之灵机一动,让前面持着长枪的黑衣人直直刺过来,而后,用最快的速度闪开身子,前面的长枪来不及收回便向后刺去,后面的长剑也正好向前刺去,同时的两声皮破肉绽的声音响起,两个黑衣人怒目看着对方,口中溢出鲜血,夕阳映射下,画舫顶端一柄长枪穿过一人的身子,一并长剑正好没入另一人的心口,自相残杀。
而玉倾之因为方才闪躲的动作太快,脚下不稳,就要往湖里倒去。南宫煦夜乱了分寸,恨不得快步过去他的身边将他接住,奈何还有三个黑衣人挡在他面前。
看着那边正在下落的紫色身影,南宫煦夜不顾危险要过去,“倾之!”
这种时候不该分心,用剑的带头黑衣人在他走出一步之后便趁他不备从身后刺中了他的肩膀下方,随着一声皮肉绽开的声音,南宫煦夜口中即时吐出一口血,血染红了他那一身白色的袍子。
玉倾之并没有掉入湖中,而是一手快速抓住了顶上翘起的一角,甩身进了画舫里面。正见一柄剑从南宫煦夜身后穿过肩膀,不由叫道:“王爷!”
那三名黑衣人还想给南宫煦夜重重一击,玉倾之飞身过来,从袖中飞出三枚暗器,一枚刺中了一名黑衣人的额头,另外两枚被黑衣人挡了出去。
南宫煦夜看着飞身过来的紫衣男子,满是鲜血的嘴艰难开口,“倾之……”
话音刚落,南宫煦夜便向着一边的湖水倒去,溅起一片水花,冒出的血染红了碧色的湖水,一如西边残阳。
随后,一个紫色身影也跟着跳下了湖中。随着前后两声的扑通声,震荡的湖面又快速恢复平静。湖面被西边仅剩的残阳反射着光,看不清湖底的景象。
画舫上的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问:“还追不追?”
“熙阳王身受重伤,又落入水中,必定是死路一条。”
湖水中,一个白色身影缓缓下沉,肩膀的地方不断有血流出,鲜红的血由伤口冒出,在湖水中慢慢淡化开来。离他不远的紫色身影向着他游去,先是动作极快地点了他的穴道,止住了他伤口中不断流出的血,而后迎身过去双手托住了他下沉的身子。
南宫煦夜身受重伤,呼吸困难,在如此的深水之中,即便没有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也会因为缺氧而死。
玉倾之一手托住他的后脑一手稳住他的腰身,将唇覆上他的,给他度气。南宫煦夜缓缓闭上眼睛,最后的意识也变得模糊,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
带着南宫煦夜的身子浮上水面,玉倾之微微喘息,向着湖面看过去,方才打斗的那艘画舫已经在几十米之外了。夜色渐渐变深,西边只剩下一点点夕阳余光,碧色的湖水换成如铁一般的凝重。
玉倾之托住南宫煦夜的身子,口中还在不断喘息,在呼吸微弱的南宫煦夜耳边道:“坚持住。”
好在他们为了赏春,所以一直都是距离岸边不远的地方,所以游了一刻钟便到了岸上。夜色太黑,此处到处都是虫鸣鸟叫的声音,一时也看不清周围有什么。
经过刚才的打斗加上刚才在水中消耗体力太多,玉倾之现在精疲力尽。被水冲上岸之后,靠着感觉可知,两人的身下是一片草,衣裳湿透,现下晚上天气又较凉,寒意刺骨。
南宫煦夜脸上早已血色尽失,只是天黑看不见罢了。
玉倾之坐起,双手托着南宫煦夜的身子将他抱在怀里,一手摸索着去探了探他的脉搏,待探清了脉搏。心里大惊,那点脉搏实在太过微弱,若是继续在这种环境下,那南宫煦夜怕是熬不过今晚。
玉倾之一向遇事镇定,从小到大,性情淡漠的他无欲无求,无论在何事面前都是都是一贯的冷静,此时,他把着南宫煦夜的脉搏时,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心底一股无边无际的恐惧袭上心头。
握住他的手,玉倾之低头,对着怀里气若游丝的人低声说:“我既将这一生交给了你,那你就要陪我一世,莫要反悔了。”
模糊地听到这句,南宫煦夜试着张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只换来几声低哑的咳嗽。
玉倾之再次环视四周,渐渐适应了黑夜后,周围的轮廓也有了个大概,这周围都是草,偶尔一丛树影。
只歇息了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玉倾之便背起南宫煦夜,往那从树影而去。脚下寸步难行,而背后的人失血过多,早已昏迷过去。
夜微凉,冷风徐徐,无星无月,天地间一片死寂,春日里该有的温暖丝毫不见踪迹,只余下一片比冰雪还要刺骨的寒意。
漫无边际的黑夜寻不到半点亮光,就连那一白一紫的身影最后也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
南宫煦夜没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睁开眼便见到头顶上粗布搭成的床顶,偏头,看不到心中最想见到的人,使劲全身力气挣扎想要坐起,口中唤着:“倾之……”
声音低哑,随后一声痛苦的嘶叫声从喉咙挤出,左肩的伤口被牵动,雪白的绷带上溢出一片红色的血渍,脸上才有的一丝血色因为疼痛而快速消退,苍白得几分恐怖。
刚从门口进来,穿着一身碎花布衣裙的年轻女子立即放下手上装了热水的木盆,上前扶住要下床的南宫煦夜,“公子,你受了重伤,还不能动!”
南宫煦夜捂住左肩,左手根本不能动弹,那刚进来的陌生女子将他按回床上躺下。南宫煦夜倒吸一口气,脸色苍白,头上竟然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看着眼前的女子,他艰难开口,“倾之呢?”
刚进来的年轻女子为他盖好被子,一边掖被角一边回他的话,“玉公子出门了,看这时辰,大概也快回来了。”
“他出门了?”
“嗯,他说要去寻一味药材。”
南宫煦夜昨日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了过去,玉倾之背着他穿过了那片丛林,在湖边找到了一处靠打渔为生的人家。这家里原本是一家三口,父亲出去打渔恐怕要三五日才能回来,就只剩下母女两个。
知道玉倾之安然无恙,他才放下心来。平复了心情,南宫煦夜偏头看着那边洗着帕子的女子,“多谢姑娘相救,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叫做秦羽。”秦羽扭干了帕子,转身到床边,“多谢的话你不必对我说,昨日救你的是玉公子。”
提到玉公子,南宫煦夜心中不知是苦是甜,他自然知道是玉倾之救了他,也知道他定是吃了不少苦,心中酸涩。那高贵无暇绝世无双的玉倾之何时受过这种苦?而他南宫煦夜一心想给他最好的,到头来,还是令他受了苦。
秦羽摊开手帕要为他擦脸,南宫煦夜从被子里伸出还能动的右手接过手帕,道:“秦姑娘,还是我自己来。”
秦羽将帕子交给了他,而后看他单手擦完了脸,便将手帕收回,“公子,等会玉公子回来了,你劝他歇息歇息罢,昨夜他一夜未睡守在你床边,今日一早又出门寻药材去了。我看得出,玉公子他身娇肉贵,定是没吃过苦的大户人家公子,去那山里边采药,我都有些于心不忍。”
玉倾之去了山里采药!南宫煦夜眸中酸意一路延伸到鼻尖,赶忙挣扎着要起来,声音低哑,“他在哪座山,我去寻他!”
“公子,你莫要动了,不然身上的伤口又要裂开了!”秦羽又将他按了下去,把被子替他重新盖上,“我娘带着玉公子上山的,倒是不会迷路,你安心养伤罢。”
只是,想到玉倾之竟为了他一夜未合眼一早还上山采药,他心中便有千万只虫子噬咬,他想捧在手心爱护的人在吃苦,他又怎么安心。
那位唤作秦羽的女子看着南宫煦夜心疼的摸样,不由想起了昨夜她问玉倾之他和那位深受重伤的公子是不是兄弟的时候,玉倾之答的是,“我与他是夫妻。”
虽然秦羽也晓得断袖这么一个说法,但是能以夫妻相称的却少见,像是为了证实,秦羽洗着手帕,背对着南宫煦夜问:“公子,玉公子说你们是夫妻,这可是真的?”
没想到,玉倾之会毫不避嫌地说出他们的关系。南宫煦夜微微一愣,随后答:“嗯,我与他是夫妻。”
证实了这个问题,秦羽脸上还有些小失望,随即笑了笑,“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像玉公子那么好的人,公子你可要珍惜呀。”
“嗯。”这个不用外人来说,南宫煦夜也晓得。从入心的那一刻就想着守护他一生一世,可以为他放弃一切,又怎么会不珍惜。
☆、48千年修得共枕眠
玉倾之回来之时,已经过了午时。
平时,穿着一身华贵紫衣的玉倾之现下穿着一身蓝色的布衣,没有繁复的纹饰也不是上好的丝质,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身布衣。头上一支木簪束着发,朴素的不能再朴素。
就算是一身普通的布衣穿在他身上,也遮掩不住他那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高贵气息,更掩不住他那一张绝世的容颜。
南宫煦夜愣愣地看着进来的人,温文尔雅的绝美男子对着秦羽客气地道了谢,“劳烦秦姑娘了。”
秦羽连忙摇头说:“公子这是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秦羽端着木盆出去之后,玉倾之提步向着床边走,在床沿坐下,对上南宫煦夜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怎了?可是我换了一身衣裳你就不认得我了?”
南宫煦夜嘴唇发颤,从被中伸出右手覆上玉倾之的手,他的手比以前更凉,“倾之……”他的倾之穿什么都好看,怎会不认得。七年前的惊鸿一瞥,他的容貌便深深的印在脑海里,七年后,只一眼便认了出来。
玉倾之扫了一眼他左肩处绷带上一片血渍,微微蹙了眉,“你方才动了伤口?”
“不打紧,不疼。”不疼是假的,一剑从肩膀下方穿过,差点伤及心脏,又怎么会不疼。
玉倾之轻叹一声,而后抬起手去探他的额头,南宫煦夜这才看清他如玉般的手上多了几条长短不一的刮痕,未等他触到他的额头,南宫煦夜便用右手捉住了他的手,放在眼前看清,都是被枝条刮伤的,伤口还很新,定是方才采药弄伤的。因为玉倾之的手白嫩,所以一点刮伤都会被放大。手掌上多出了一层薄薄的手茧,是昨日用剑太久而至的。
“你的手……”一句话没说完,因为太过急促,接着便是几声咳嗽。
“不过些皮肉小伤。”玉倾之从他手中抽离,而后顺势探上他的额头,确认没发烧才安心,“等会你先吃些东西填腹,再将药喝了。”
南宫煦夜握住他的手,“怎的自己去采药?”
玉倾之用拇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这里最近的集市来回也要一天,倒不如自己动手还快些。”
玉倾之曾经读过医书,对医药的了解不比那些江湖郎中差,今日一早大娘也说最近的山上多草药,采药的经常在附近出没。只是他们这些不懂药材的都不认得,所以都不敢采。玉倾之提议让她带路,他去采药。
南宫煦夜看着他,将五指插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沉声道:“你受苦了。”
玉倾之扬了扬唇角,“世间疾苦,普度众生。这世上哪有人生来就能享一世清福的。不经历磨难,不晓苦滋味,又怎能算得上在世间存活过。”
玉倾之读的佛理太多,出口便是禅语,南宫煦夜一时还不知如何应答。
“玉公子,那药我娘在煎着了,还要等上一会。”秦羽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进来,“这粥还热着,先让那位公子吃了罢。”
粥是给南宫煦夜准备的,玉倾之动作小心地将南宫煦夜从床上扶起,让他靠在床头,玉倾之要接秦羽手上的粥,秦羽没给,“玉公子,你一直没歇息,这粥还是我来伺候这位公子吃,你先去吃饭,再睡上一觉的好。”
南宫煦夜覆上玉倾之的手,劝道:“秦姑娘说得对,倾之,你先去用膳,再歇一会。”
玉倾之执意要接过秦羽手上的碗,“也不争那一时半会,等他吃了粥也不迟。”
秦羽迫于无奈递给了他,而后转身出了去。南宫煦夜皱着眉头看着他,“倾之。”
玉倾之用汤匙轻搅着那一碗加了些肉末的粥,舀起一勺送到南宫煦夜嘴边,柔声道:“张嘴。”
南宫煦夜看他看得入神,一时清醒过来,微微张嘴吃下了那一口粥,在口中既苦又甜。抬眼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心中莫名感动。
玉倾之对上他直直看过来的视线,舀起一勺粥往他嘴边送去,“你这般看着我,叫我如何专心?”
将那一口粥咽下,南宫煦夜唇边微微噙了一丝笑,“是倾之太过好看,一不留神就看入迷了。”
玉倾之:“……”
等南宫煦夜将那一碗粥吃完,玉倾之才去用膳。用了膳,那药也煎好了。
热心肠的大娘将瓦罐中药汁倒在一个敞口的大碗里,因着都是些新鲜的草药,所以颜色偏棕黄。
大娘说:“玉公子,你就去歇着罢,这药啊,我给那位公子送过去。”
玉倾之已经走了过来,将药碗放在了托盘上,“不劳大娘了,我还不累。”
大娘是个普通老百姓,也知道像玉倾之这样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娇生惯养得来必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今日却看他上山采药,过荆棘,上石山一点也不含糊,没有一声抱怨,也着实难得。
南宫煦夜没让玉倾之喂,还有一只右手能用,自己喝会快些。
等南宫煦夜将那一碗药喝下之后,将空碗递给了他,便道:“倾之,你两天没合眼,快去歇着罢。”
玉倾之接过碗,转身将碗放在房中的桌子上,提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那你给我腾点地方。”
这屋子里头总共就两张床,一张是南宫煦夜躺的这张,是大娘的,还有一张是秦羽的。秦羽还是黄花闺女,即便出生平民,闺房之内也不是别的男子随意进的。好在,这家里头的男主人去了打渔,可能三四天之后才能回来。大娘人好,把自己的床让了出来,昨天和自己闺女挤一张床去了。
南宫煦夜明了,立即要往里面移动身子,玉倾之弯腰小心翼翼地帮着他挪动身子。一张床原本也是容得下两人的。
腾出了位置,玉倾之脱了鞋,和衣在外沿躺下,那一块地方还留有南宫煦夜的体温。南宫煦夜便用右手将被子搭上他的身子,再顺势抚上他的脸,眸中一丝爱怜,“好好歇息。”
玉倾之抬手覆上那只在侧脸的手,将他握在手里,应了一声,“嗯。”
随后,闭上了眼睛,太累,从昨天一直到现在还没阖眼,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南宫煦夜看着他的睡颜,心中万般思绪。昨日遇见的那一批刺客,虽然来得突然,但是他也并不觉得蹊跷。这世上能派人刺杀他的有几个,他心里最清楚不过。
他心里只怕保护不了眼前这位绝世男子。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在他心里可舍可弃,唯一想要紧紧抓住的也不过是心中挚爱。
晚上临睡前,南宫煦夜和玉倾之刚好躺下,便察觉窗外有人。玉倾之起身要去看个究竟,被南宫煦夜捉住了手,“不要去。”
玉倾之回头看一眼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小声道:“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