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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确认一件事情——”言至澄坐到了鹿曼君对面的沙发上,神情极为认真,“我想知道你和简若愚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你的女儿?”
这下轮到鹿曼君诧异了,“简若愚?她又是谁?”
“妈妈,你除了我,还有别的女儿吗?”
鹿尘捧着水杯,站在距离沙发不远处起居室的门口。她已经换掉了身上的长款白色大衣,穿着一件蓝紫色的针织连衣裙,更衬得肤白胜雪。眼仁虽是一动不动的,但那目光却像是直直地射了过来,言至澄不由得避开了鹿尘那并不具有视觉功能的“注视”。
“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鹿曼君斩钉截铁地答道。
“你确定你真的不认识简若愚?”言至澄内心涌动着喜悦,嘴上却毫无自信地继续追问,“我大哥曾经跟我的姨母说过,当年他和你关系匪浅,可能会……”
鹿曼君打断他:“可能什么?可能会有个孩子?你不要这么善于幻想好不好?我虽然很喜欢何锡尧,和他在一起也很开心,但我没有给他生过孩子。另外,我还得谢谢你们家派到我就职的美术院去闹事的人,没有他们当年的激将法,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言至澄摇了摇头,“我父亲跟我讲了他做过的事,那些陈年旧事,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代他向你道歉。虽然这个歉意晚了二十年,但我希望你接受。”
“既然你都估计到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鹿曼君的眼睛亮了一下,“只是为了道歉?”
“除了道歉,我想和你聊聊大哥这个人。他这一生,正式交往的女孩子只有你,从我父亲派人逼走你之后,我大哥他再也没有和谁恋爱过了。”
“还有这种事?”鹿曼君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我大哥始终忘不了你。你们当年的合照他一直保存完好。”言至澄说,“遗憾的是,他有生之年不能再和你相见,所以,我想请你方便的时候去拜祭他。”
“我会的。择日不如撞日,下午雨停了你带我去陵园。”
“谢谢你,方女士。我也算帮大哥完成了他一个心愿。”
言至澄诚恳的话语让鹿曼君略微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她回头看看呆立一旁的女儿,又望望窗外的天色,轻声说:“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十一点了。这样吧,待会儿从酒店餐厅叫了午餐,咱们边吃边聊。这里的侍应生很会照顾人,他们帮我买的药很管用,这阵子我也觉得有点饿了。”
“好的。”
虽然鹿曼君矢口否认,但是言至澄心里仍然存疑,尤其是当他看到与简若愚有百分之八十形似的鹿尘。他想问的话,还有很多很多。
第77章 喜饼(4)
简若愚坐过了站。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下了车,出了城铁站,站在路口张望,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来往的行人都迈着匆忙却有序的步伐,衣着花花绿绿,表情相似,神态各异。放眼望去,街道两旁都是大大小小数不尽的玻璃橱窗,各种字体、颜色、名称均不相同的招牌,更添城市热闹景象。鳞次栉比的楼宇之间,除了人,还是人。
辨不清是什么时分,或许是黄昏和黑夜的交替之时,商铺里变得冷清,饭馆里高朋满座。
对了,是的,夜晚降临了,一弯新月挂上了树梢。
霓虹灯全部点亮了,异彩闪烁,她的脸映照在玻璃橱窗上,一会儿发蓝,一会儿发红。
令她怅然若失的,是一个长相和身材都很像言至澄的人,总出现在她的前面或是后面,像是没根的浮萍,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这样的情形以前似乎也发生过。
梦境里分不清季节,无论春、无论夏、无论秋、无论冬,那来自虚拟世界的幻觉和迷惑,总萦绕周身,挥之不去。
不管重复出现的场景是乘车、吃饭、购物还是无所事事,内容都是一致的,他与她保持着一个奇怪的距离,不远亦不近。
她前后左右地张望了很久,略感到失落了。忽然发觉,成府路上,每个人都大同小异,没有本质的区别。天气似乎是深冬,因为街上的人都穿着羽绒服或者棉衣,偶尔有几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美女身着亮眼短裙倏而闪过,星星点点的,不成气候。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只有一套通花绣白色宫廷式睡袍,面料薄如蝉翼,轻盈洒脱,因有了一层优质的真丝衬里,更显高贵。
刚才走出城铁的时候,明明穿着牛仔裤和皮夹克么?
什么时候换成这个了?
好在她感觉不到冷,毕竟是做梦呵!
安慰过自己,再次转身,那个如影随形的身影彻底汇入人群,不知所踪了……
今夜,是简若愚数个失眠后黑夜中最觉安稳的一个。
原本以为能够踏踏实实一觉到天明,看来只能是美好愿望了。
简若愚翻了个身,仍然在梦中无法苏醒。
人与人之间,其实谁都无法完全了解谁的想法。不要说似曾相识、他乡故知,即使是朝夕相伴、同床共枕过的人,也弄不清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且,人很难对付。
没有固定的规律,没有既有的章程可循。
很多人喜欢将婚姻比喻成鞋子,说: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
爱情何尝不像鞋子?
上班时穿的正装鞋,锻炼身体时穿的运动鞋,出席宴会或仪式要穿可以搭配礼服的鞋,逛街扫货时穿轻盈软底的休闲鞋,回家要有一双舒适跟脚的拖鞋……鞋,随时随地,与人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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