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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明白这家伙是在寻找自己练过兵器的证据,不过,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皇甫挑着眉盯着伶的脸,伶的表情似乎从未变过,一直淡淡的,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心虚的痕迹来。皇甫心里暗自感到奇怪……这人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而且看年龄也早过了小倌儿的年纪,一只手却滑的如丝绸一般……除了指尖上那些练琴磨出的茧子,完全找不到他会武的倪端……难道是自己误会了不成?但这种奇怪的不协调感,又是什么……?
    是了,这双手带着的凉意,冰冷到似乎没有人的温度……心里不知怎的就抽了一下,他不禁放弃探究的的念头,鬼使神差的握紧了伶的手,牵着他往院落中走去。
    伶挣了两下,皇甫的力气不小,几次都挣脱不开,但那手心却传来的真实的温度,如三月的细雨般慢慢在手心浸润……算了……都是男人,牵个手而已……也许,也不用在意那么多……
    明涵独自立在院门口的拱门处,看着两人在月光下相携着越走越远,道路两旁全种满了白色的梅花,团团簇簇如未融的初雪,似乎有花瓣悠悠在月色中飘飘洒洒,衬着那一个挺拔刚毅,一个俊逸飘然的背影,出奇的和谐……
    没想到那所谓“接应的人”居然会是皇甫,但看到将军如此重视自家公子的样子,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明涵直盯着两人的影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才扯着嘴唇无声的笑笑,默默的退出院落。
    伶被他牵着,有些不自在:“将军可当真好兴致……”不去陪着一国之君,反而亲自来看着自己……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皇甫似看穿了他的心思:“皇上早被一干大臣簇拥着回去了……少我一个不嫌少。倒是美人可得看紧些,万一又想跑了,我出了那么多银两岂不得不偿失?”
    伶对他的调笑不置一语。
    牵着手的两人却开始一路无话,伶本来就不爱说话,连一直聒噪的皇甫都不觉沉默起来,调戏归调戏,手中的触感却最真实不过,美人的手他牵过无数,从来没有一双像这样冰冷还有那张总觉得看不够的脸,此时镀上一层月的银辉,愈发的显得苍白……他的性子就像雪……不如冰那般坚硬,总感觉一碰就会化掉一般,但又是那么冷淡和纯粹,容不得一丝的玷污……心里似乎有了些动摇,这样的他,当真会放下那份骄傲来做细作么?
    来到院中,下人们早已收拾出一桌小菜,梅花香里,缠绕着清冽的酒香……伶的睫毛终于动了一下,嘴唇不觉呐呐:“梨花白……?”
    皇甫见他若有若无牵起的嘴角,感觉就像看到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的瓷娃娃活过来了一般,心里竟突地一跳,就拉着他竟自走道桌前,边扶着他坐下边笑道:“这可是好不容易从我那吝啬兄弟手里抢过来的好酒呢,今夜特命人打开,算是我唐突强留你的赔罪。”
    说是赔罪,可语气却好似在炫耀……伶一时觉得有些意外,皇甫竟会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微笑就愉悦成这样,像个得到了别人夸赞的孩子,也不知是该笑他幼稚,还是该奚落他没有战神的威严……但心里却为对方这样毫不掩饰的感情升腾起一丝释怀,两人的距离,又不觉中靠近了些。
    皇甫亲自为伶满上一杯,温过的酒润色了上等的白瓷酒杯,一时间酒香四溢,从皇甫手里接过酒杯,伶只浅尝一口,顿时唇齿留香,那酒温润的香味在口中冗杂酝酿,竟连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好酒……”不禁又低声的赞叹。
    “想不到伶公子也是爱酒之人啊……”皇甫举杯坐到了他的对面,称呼却从轻佻的“美人”变得正式许多。
    伶确实爱酒,虽然他酒量不算太好,但对于品酒却颇有研究,已将近三个月没有碰酒,此时所爱之物就在眼前,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皇甫的称呼问题。
    “对了,你今日所奏一曲,可否告诉我叫什么名字?”皇甫看他一心都扑在酒上,不得不找点其他的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伶这才回过神来,恢复了带着淡漠的表情:“只是一时兴起的拙作,并未起名……将军对琴曲有兴趣么?”
    “儿时也略学一二……”他摸摸下巴,“只是觉得,这宴会上所奏之曲大多都华而不实,依依呀呀只为取乐,但今日一曲,却带着些悲壮的感觉呢……”
    “悲壮……么……”他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诧异……已经把原来的节拍换了许多,为了应景也将那些悲伤之处统统删减,演奏时也控制着并未让情绪外露,但为什么这个人……还能听得出来……
    皇甫还继续沉浸在对那首曲子的回忆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有那种感觉……好像,亲眼看到了战场一般……伶,你有上过战场么?”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将军说笑了。”四两拨千斤的答回。
    皇甫摆正表情看着他,但他的脸似乎覆了一层面具一般,根本不带着常人会有的情绪,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
    他无奈的笑笑:“唉,也是,我想太多了呢……来来,废话无需多说,我和你也算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夜不谈那些乏味之事,人生得意须尽欢,既然伶赏脸留下来了,自然是要喝个够啊……”
    边说,又边把伶的酒杯满上……
    这镇国大将军亲自给伶公子添酒,又亲手递到他手里,还不忘有意无意的蹭一蹭他的手指,吃点豆腐。
    伶公子知道这人风流不羁,但也没有过于多想
    其实原因还是在皇甫的谈吐上,伶几乎没有说话,只有皇甫一人在滔滔不绝,他涉猎的东西确实非常广,从音律一直谈到了书画,又谈及各国风土人情,甚至是天象地理,伶到后面也被说起了兴致,不时地回应上几句,到了最后,两人竟都生出了相见恨晚的意味,本来各怀心思的两人,早把之前兜兜转转的目的忘记到天边去了。
    话一投机,时间自然过的飞快,很快便月向西斜了,两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皇甫的酒量虽好,可这小杯喝酒本就比在边疆时大碗喝酒容易醉人,一时也有了些醉意,伶公子却已经喝的不省人事,软软的靠在桌边,脸颊两边染上媚人的水色。
    皇甫叫了几次,伶只含含糊糊的应着,还微眯着眼迷离的看着他,之前冰冷的感觉似乎消融了许多,像只腻人的猫似的窝在桌边……
    皇甫走过去把他拦腰抱起,意外的是伶没有丝毫的反抗,反而循着人体的温暖,把整个身子都紧紧的贴在他身上,皇甫美人在怀,偏偏那美人又不老实的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心跳登时漏了一拍,鬼使神差的就抱着人往卧房走去……
    ☆、第五章 疑窦
    皇甫的卧房离后院并不远,就算很久没有回来,下人们也每日把这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只不过,在皇甫用脚撞开门进去时,还是微微闻到了一股缺乏人气的灰尘味……原来不知不觉中,征战已过三年……突然地和平就如置身梦境一般,生怕第二天一早醒来,又回到了那个修罗的战场,又不得不面对着一世的杀伐……
    但怀中的温度却是那么的真实,梨花白的香气混合着他身上清新的味道,让人感到安心和眷恋。
    迫不及待的把人放在床上,细细的观察着他的眉眼,此时的伶身上的冷然之气散尽,一派平和,再配上双颊淡淡的红晕,说不出的惑人。
    皇甫自认不是什么迂腐之人,才不会做柳下惠,他用修长的手指细细抚过伶的脸颊,指下的肌肤滑的如丝绸一般,登时心猿意马起来。
    伶安静的躺着,喝醉的他不吵不闹更不发酒疯,乖得像一只兔子,
    桌上的烛已燃尽,眼前的人睡得安详,只有月光度在他脸上,让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变得微微发亮,再看他秀气而不失凌厉的双眉,长长的睫毛还带着弧度,俊秀的鼻子,泛着樱桃色的嘴唇有些微微的张着,似是在邀请……
    心跳蓦地加快了,他脑子里生出了一个欲望,想要靠的更近些,想要看的更仔细些,身体总是先意识一步行动,他的脸缓缓凑了过去,感觉到伶的呼吸已经触到了他的脸上,暖暖的,似还带着香气,他的心跳愈发的加速,就好似要冲破胸膛蹦出来似的,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脑海里有些空白,只想循着本能的意识去做些什么,直到唇上传来了温软的触感,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他开始缓缓地摩挲,触碰那柔软的双唇,感受着对方的呼吸,舌头便不由自主的伸了出来,舔舐着伶的唇瓣,辗转、吮吸,好似着了魔一般停不下来。
    皇甫的下腹像聚了一团火,他在伶唇上不忍离开,双手迫不及待的伸向伶的衣带,伶竟然有些下意识的扭动起身体回应,更是令皇甫浑身燥热,他把手滑进了伶的衣服里,大片肌肤嫩滑的触感竟像要把他的手吸住似的,是他舍不得离开一分一毫,游移到了他柔韧的腰上,腰上的线条十分紧致,不似一般的小倌儿那样瘦的一把骨头,反而像豹一样充满了力度感……
    当真是诱人的尤物……皇甫在心里这样想着,又俯下头去,在他的锁骨上印下一个个吻痕,伶下意识的将脖子扬起一个流畅的曲线,嘴里却开始喃喃的念叨起什么来。
    皇甫一怔,停下了所有动作,愣愣的盯着那一开一合还微微有些发肿的红唇,把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欲听个清楚……模模糊糊的字音一直在重复同一个字……玉?
    什么玉?玉佩?还是玉环?
    就在皇甫停下动作思考的这一个空挡,身下的人似乎是察觉到少了什么,竟下意识的拽上了皇甫的袖口,声音比刚才大了点的喃道:“玉……别走……”
    他心里像炸了一声惊雷,半晌脑子才开始运转……想不到这所谓的“玉”竟是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么自己……是被他当成别人了?
    皇甫登时只觉得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湿到了脚,想不到这清冷如雪的人儿,竟已经把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放上了别人……
    无意识中苦笑了一下,竟暗暗感到有股烧灼感在心底攒卷,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有别的男人见到了他这幅媚人的姿态,说不定……还已经……
    皇甫的动作停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复杂的看着伶那因为不安而皱起眉头的脸,伶有些烦躁的扭动着身子,又循着人的温度缓缓凑近了些。
    皇甫这才如梦初醒,脸色沉了几沉,这算什么!?自己刚才的烦躁算什么!?他何尝对暖床的人产生过这样的感觉!实在是不应该……明明是因为他的样貌才对他有兴趣的不是么!?
    明明是……样貌……
    脑海里又浮现出他大厅中垂眼抚琴的清冷模样,在牵上自己的手后一脸冰霜的模样,那闻到酒后若有若无微笑的模样,那把酒言欢时眼里闪烁着赞叹的模样……
    难道一切都是演戏不成!?为了博得自己注意的欲情故纵!?看似一尘不染,其实早已在别人身下日日夜夜婉转承欢!?
    无边的怒火沁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从未感到如此的烦躁和愤怒过……即使在战场上被逼到了绝境也不曾如此!
    他不允许自己出现这样违背自我意识到感情……决不允许!
    闷燥身体里四处攒动,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他此刻就想要狠狠的惩罚身下的人,把他要到求饶,可是才刚吻上那唇,又想到自己成了别人替代品,心里无端端的恼火,登时没了兴致。
    皇甫翻身坐起,胡乱的抓了抓头发,深吸一口气,七手八脚的把被子拉起来盖在伶身上,强迫着自己的视线离开那张诱人的脸,下床打算出去院子里降降火,哪知伶似是感觉到了他要离开,快速的一把拽住了皇甫的衣服,手指用力的扳都扳不开,边扯还边迷迷糊糊的呢喃:“呜……玉……玉……”
    看着伶痛苦的表情,微翘的睫毛轻颤着,满脸的恐惧和不安,如经历了生离死别一般恍然,皇甫心下一颤,又恨恨得坐回床沿,忍不住伸手抚平那皱紧的眉头。
    压下火气安抚了伶几句,床上的人果然安静了,但还下意识的往他的身上靠,像极了一只腻人的猫儿,皇甫一时竟怒不起来了……想刚刚的邪火来的莫名其妙,他本来就是男妓伶人……有几个入幕之宾算得了什么……看他循着自己的体温往臂窝中寻找安全感的样子,想必也是经受了不少痛苦的回忆吧,那什么“玉”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角色,竟能让这皇帝也不放在眼里的伶公子时刻挂在心上。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一动,只觉得这个“玉”好像有些耳熟……脑海里竟突地闪出一副影像,狼烟满布的沙场,彤云凝脂,厚重的城墙之上,那个身披银甲,手执长矛,白玉遮面而风姿卓绰的南乾将军……与自己并称南北两大神将的玉衡卿。
    不知为了什么,他隐隐期望是自己想的太多。
    有了皇甫坐在床边陪伴,伶睡得及其安稳。
    皇甫却是清醒了一宿,奈何伶公子把自己的衣角抓的太死,想走也走不掉,临近天明时,他才不得不爬上床,和衣卧在伶的身边,一夜不眠确实是累了,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下,繁乱的思绪渐渐淡去……
    ☆、第六章 晨醉
    也是这样一个冬季吧……六七岁的孩童躲藏在假山的角落里抽搭着肩膀,即使用手掌将嘴巴捂得死紧,哭嚎的呜咽还是挡也挡不住的从指缝间倾泻出来……周围飘飞着细密的雪花,寒风瑟骨,睡着脸颊流下的眼泪和左胸口有个地方似乎在一点点的冻结,可身上却完全感觉不到寒冷了,只有脑海里的白茫茫一片……
    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了……瞬间从溺爱中落入阿鼻,不得不学着用懵懂的双眼去看清现实的残酷,不得不学着用瘦小的肩膀去挑起一切,没有人会在应允他的脆弱,也没有人会在他落泪的时候再将他拥入怀抱……除了那个人……
    从假山前面突然探头进来的少年……好像带进了冬日里的第一缕暖阳,即使已经记不起那时那人逆着光脸上的表情,但不可一世的语调所带出的话却永远也磨灭不掉,像在心里刻下的镌痕……
    “我需要你,和我走吧。”
    霸道的言语,悄然在那颗孤独的心里埋下了种子……
    不知追随着他多少日月春秋,直至出征的一日,他骑马立在雒城的门口,轻声又道:“去吧,我只待你的凯旋。”
    凯旋……只怕是等不到了……
    旧时之事如前世的南柯一梦……只可惜……
    梦里不知身是客。
    头依旧在隐隐作痛,闷沉着发晕,伶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把眼皮撕开一条缝隙,没有预想中的光亮出现,眼前依旧漆黑一片,他复又闭起了眼,脑袋更是像灌了水一般昏昏沉沉的,似乎有些淡淡的草香钻入鼻内,不似柳楼那呛人的脂粉味,被子也好暖,不似之前睡得那么薄……迷茫了半晌,才隐隐有些印象,昨夜,是喝醉了吧……那这里是…镇国将军府?
    他不悦的蹙了下眉……怎地就如此失了戒心,放流自己喝的酊酩大醉……也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唔!醒了!?”略带惊喜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打破了伶的沉思,惊得他浑身一怔,竟然有人!
    伶僵直着身子坐了起来,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皇甫岚萧和衣躺在床边缘,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的:“这里是我的府邸,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伶不搭理他,第一反应就是抬起一只手摸索着检查自己的衣服,发现还算整齐地穿在自己身上,隐隐松了口气,淡道:“将军大人,您的府邸穷到只有一间卧房么?”
    皇甫看着他的动作,戏谑道:“我说伶啊,不是我不愿走,是你不让我走的么!!”说完,还坏坏的笑笑,用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角。
    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还死死的扯着一块锦缎衣料,用力之大连手都握的僵硬了……他拂开手里的布料,脸上似乎有懊恼一闪而过……
    皇甫玩味儿的欣赏着那张素无表情的脸出现一丝裂痕,心里竟大为欢畅,那个遥不可及的美人,总算还是有了几分像人的样子,但还不够,他想看更多,想看这个人在他面前毫无戒备的展现一切情绪…有些坏心思就那么被勾了起来,于是故意接着道:“你还别不信!昨夜还不仅拽着我不让走,嘴里还可怜兮兮的嚷着‘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你!!’,要不是我死命挡着,昨夜可差点就被你按倒在床上了……”
    皇甫阴阳怪气的学着那声调,伶心里一阵恶寒……自己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还拽着不让他走!?按倒在床!?明白自己不胜酒力,内心却有些不自在起来……昨夜的记忆模模糊糊到底有些印象,只怕是自己把他当做了那人……却完全忆不起,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伶只把眉皱的更深,转头冷声道:“胡言乱语。”却没想到,有些微微发红的耳尖透露了他羞窘的情绪……
    皇甫心里那叫一个畅快,看着伶一脸冷然,却拉过床头的衣服就开始穿,明摆了是心虚的想跑……
    赶紧一把拽住他欲往身上套的外袍:“现在还早呢……怎么?不多睡会儿?”
    也不知是不是那语气太过自然的原因,竟产生了一种夫妻俩才起床时问礼的错觉,一向讨厌与人近距离接触的伶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眉头更是越蹙越紧。
    “一夜已过,恕小人无礼告退。”他头都不回,一把扯过还在皇甫手里的衣服,摸索着就往床下爬去……
    谁知却因为眼睛看不见,在快要落地之时被被子猛地绊了一下,头一晕,眼看就要栽下去,皇甫眼疾手快,一把就把他往怀里捞。
    似乎有浓厚的纯阳的气息缓缓将自己包围,伶只觉得自己的半个脸颊都贴在皇甫滚烫的胸膛上,他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衣料有规律的传来,还有了加快的趋势……
    伶挣扎了几下,几次都没有成功把他推开,皇甫见这人对自己的动作有所抗拒,赌气的撇了撇嘴,立刻手臂一紧,将他一整个的卷入自己的怀抱中,双臂环住了他的腰。
    伶却如一头扎入了温水之中,四周对方地气息将他围堵的无路可逃,心里蓦地“砰”一动,耳朵迅速红了起来……也许是昨天的一番畅聊让他对这人有了新的看法,似乎这怀抱也没有那么讨厌,只觉得好温暖,像冰冷黑暗中的一缕光亮……触及心底的暖意……有那么一点,让人眷恋,他就那么愣了一瞬,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下来。
    皇甫想不到怀中的人一下如此的乖顺,低头瞟了瞟他的脸,白嫩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晕,真是……说不出的诱人……
    一时有些情动,便难以自制了,皇甫似受了蛊惑一般,抽出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缓缓地低下头去,四片唇瓣轻轻的碰触到了一起……
    柔软的触感,好似要夺了他的魂般,比昨晚偷吻要来的温润许多,连对方的气息都在唇间纠缠,他甚至感觉到了一股热情破风而来……
    “嗷!!”皇甫的左眼瞬间肿的乌青……
    好吧,看来那不是热情,而是杀气。
    “本性难移!”打人的“凶手”冷冷的骂了一句,挣脱他的怀抱,摸索着下床,一路跌跌撞撞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皇甫揉了揉疼痛的眼睛……好歹自己也是个将军……大大小小的战场走了不知几槽,普通的小兵篓子哪里伤得了他!?果真是红颜祸水,祸水啊……这明明是唱曲儿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第七章 柳楼
    这一大早的,皇甫就派人去皇宫告假,没有上朝,理由是日夜兼程回京,舟车劳顿,需要好好休息。满朝文武哪有一个信的,只心里暗道,昨夜喝酒还喝的神采奕奕的,哪会说累就累呢?个个小心翼翼的抬头瞄着皇帝的表情,只见南宫熠笑得一脸暧昧,又联想到昨日有下人走漏风声说皇甫岚萧把伶公子给带进府去了,顿时心中了然,唯有暗叹皇甫不浅的艳福。
    文武百官理所当然的认为皇甫还沉醉在温柔乡中,哪知此刻陪伴他的只有一条湿热的布巾……
    邱无痕把那块冷却的帕子拿下来,又重新从铜盆里捞起一块,拧干了水,掼在皇甫的左眼上。左眼火辣辣的疼,但说不上皇甫此刻黑着一张脸的原因,皇甫用“幸存”的右眼瞪着邱无痕,这损友此刻鳖笑憋得满脸扭曲的表情才是他不爽的根源……
    要平时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的邱大神医都笑成这幅模样,可知他现在的形象有多么狼狈,皇甫被邱无痕似笑非笑的表情盯得浑身不自在,瞠目怪道:
    “喂,邱无痕!!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又不是没有见过瘀伤!!”
    邱无痕却不答话,他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皇甫俊朗的脸上顶了一个熊猫眼,还非要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越看越像南宫熠养的那只花斑玩具狗,居然还是被一个小倌给打的,唉,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还好神医的名头不是白得的,祛瘀的药效果十分神奇,只半天一过就好的看不出来了。
    皇甫怕青眼圈一天好不干净,还打算在府里窝上一天,哪想到这药效果那么好,他本来就不是个闲得住的人,这一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昨天夜里美人脸颊微红的模样,那漂亮的眉毛,俊挺的鼻子,红润的菱唇,滑腻的皮肤……真是……嘶……
    邱无痕一跨进听萧苑的大门,就见皇甫岚萧惬意的躺在竹椅上,阳光尽情的洒在他身上,衣角微微的随风飘动,要是忽视了那一脸色迷迷的表情,还真说得上是一派风流了。
    皇甫还在幻想着美人娇笑着避开他的嘴唇的模样,正要一亲芳泽……
    “咳咳!!”
    谁!?皇甫一愣……
    邱无痕放大的脸遮住了一片阳光,正挑着眉看着自己……
    “呵呵,原来是邱兄啊!!对不住对不住,没注意……”他讪笑。
    “我说,皇甫,又想着你家伶公子啦?”继续挑眉。
    “切!干嘛想他…冷的像块冰似的,还不如我家绿袖呢!明明是个小倌,连讨好人都不会!!”皇甫一扭头,满脸的不爽。
    邱无痕嘴角抽了一下,不就是昨天在人家那里吃瘪了么……说什么没想,死鸭子嘴硬!随即转了个身作势要走,嘴里喃喃念叨:“哎呀…是么,那还真可惜,今天可是柳楼的百花祭,伶公子要登台献艺呢,本以为你喜欢他,想约你一起去的,谁知到……唉……”
    “啊!唉唉唉!!!别走啊!!我当然要去!!什么百花祭!?我刚回来不知道啊!!!!”皇甫两眼放光,一个驴打挺跳起来,像阵风似的飞过去拽着邱无痕的袖子。
    邱无痕一脸戏谑:“还说不想人家!?”
    某人又抬头看天:“咳,谁想他了,不是‘百花’么?就不信找不到比他漂亮的!”
    邱无痕看着他那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但却察觉得到语气里夹杂的认真,忍不住摆正了表情,沉静的盯着他的侧脸:“喂,我说,皇甫,你不会真对他上心了吧?”
    皇甫似乎沉默了一下,脸依旧对着天,睫毛却微微沉了沉:“怎么可能……说到底,也就有副好皮相……”这么说着,心里却有点咯得慌,又忍不住加一句,“顶多对他有兴趣罢了……”
    “兴趣?嗯……说吧,你又叫月夜去查了些什么?”邱无痕抱起了手臂,皇甫在枕边人这方面一直很谨慎,每个人都会仔细调查清楚。
    皇甫却摇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查到……只知道是在三个月前被柳楼红妈往河里救上来的……据说捞起来的时候都快死了,好不容易救活了,才因得一手琴艺和皮相被红妈推作了头牌……”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挫败的蹙起眉,“按理说张得这么引人注目的人,即使是在南乾那边,月夜的情报网也应当会有些记录才对,可这伶公子,却像突然冒出来似的……对于他之前的事,查不到分毫的消息……”
    “三个月前?”邱无痕撩起袍子在竹椅侧边坐下,微微端了端下巴,“那不是正好签订完了和平契约的时候么?那会儿你应该还在回京的路上才对……”
    “时间确实是巧了一点……所以,你不觉得他更有趣了么?”皇甫说着,嘴角勾起一笑。
    之后,理了理有些松散的头发,拽起邱无痕直奔府门外面去了……
    柳楼乃是兰都最大的青楼,虽然叫柳楼,但却是姑娘小倌都不缺,这里不仅美人多,而且个个都有一手拿得出的才艺,环境比一般的青楼好了许多,价格自然也贵些,来的客人多为风雅之士、达官贵人或世家公子,白天大多青楼楚馆都闭门休息,唯独这柳楼日日迎客,夜夜笙歌,老鸨红妈妈正满脸堆笑的在大堂的客人中间穿梭,盯着那一张张银票落入自己的腰包,看那模样,笑得下嘴壳都快耷拉着闭不上了。
    正数着手头银票,就听闻门口几位拉客的姑娘一阵沸腾,一个个激动的推来挤去的。
    红妈妈沉了沉脸,边走过去边挥着园扇,嘴里刻薄道:“你们这群小妮子发什么疯呢!!!唧唧喳喳的还不快……”
    “接客去”这三个字就这么卡在了喉间,她愣愣的盯着跨进门槛的两个锦衣公子,心里一阵扑腾腾的跳,黑衣服那个带着点邪魅之色,笑起来很有勾人的意味,而蓝袍的那个却完全不同,温文尔雅,一派儒雅之气,温和的像阳光一样……哎呀妈呀,这什么世道,怎么嫖客比小倌都生的俊……
    看这穿着,有钱的主!!!
    红妈妈吸了吸口水,笑得像烂掉的梨子,腰扭的一转一转:“哎呀呀!!两位贵客到啊!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来来来,快进来!!咱们这什么样的都有!!包您满意!”
    黑衣服的公子狐疑的向四周看了看,疑惑道:“我说,鸨妈,今天不是百花祭么?怎么看起来也没什么排场啊?”
    蓝衣公子表情一瞬间僵硬了一下,还记着这茬儿呢……可是……
    红妈妈一愣:“诶!?什么百花祭,没听说过啊。”
    某人的脸色一下变得比他的衣服还黑…好你个邱无痕,居然敢骗我……
    邱无痕嘿嘿笑了一下,赶忙转移话题:“啊啊!那什么,妈妈,咱们今天来是想见见伶公子,听说他一手琴弹得出神入化,您可否引荐下啊?”
    果然,“伶公子”一出口,皇甫的表情就松下了不少,倒是妈妈有些面露难色起来。
    “这…,这,公子啊,要不暂时换一个吧,伶公子他,现在正接客哪。”
    “接客?”皇甫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不是清倌么?怎么还接客?”
    妈妈赶忙解释:“不是不是!他接客就只弹琴呢,没别的意思。”心里却有些疑惑,人家接人家的客,这人管这么多干什么……该不是对他们家小伶有什么非分之想吧……看他是有钱人的样子,若是要把伶给赎走什么的,自己不就亏大发了么!于是又神秘兮兮的凑近了对着皇甫的耳朵道:“我说公子啊,妈妈我多一句嘴,听伶公子弹琴成,你可千万别碰他啊!”
    “啊?这是为何?”皇甫一愣,难道是知道了伶这人性子太烈,被轻薄了会打人不成??
    “哎呀!公子有所不知,这伶公子啊,已经是咱们镇国将军大人的人了!!动不得的!”红妈妈一脸八卦,心里暗笑,想借助镇国将军的名头压一压他,其实镇国将军常年征战在外,连她自己也都不知道这所谓神将长得是圆是扁……
    皇甫听的眼角一抽,旁边的邱无痕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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