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
,骑马需得近半月,再加上杨晟伤势未曾痊愈,不敢太过颠簸,怕伤口裂开,便放慢了速度。等回到门派时,已经过去近一个月。
杨晟从山脚上山,一路遇到门中师弟师妹,具是欢欣不已,“大师兄,你回来了!”
杨晟武功厉害,性格随和,向来喜爱点拨师弟妹们练武,自然人缘就好。见到许多师弟师妹,杨晟心情也轻快起来,落下地来将马交到师弟手上,自己飞奔上山。
进山门时,值守的两个小师弟见到杨晟,惊喜道:“大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杨晟笑道:“怎么?不想师兄回来?”
其中一人道:“怎会!大家都在盼着你回来!”
杨晟摇头笑笑,随后问道:“师父怎么样?”
那弟子道:“掌门一切都好。”
杨晟又问:“秦师弟呢?”
“秦师兄也挺好的,今晨早课还见过他。”
杨晟点点头,“改日师兄请你们喝酒。”
两人喜道:“多谢大师兄。”
站在山门后的广场之上,杨晟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先去拜见师父。他心里有些忐忑,缓缓呼出一口气,朝后院走去。
经过通往后院的长廊之时,突然有人丢了一个小石块,砸在了杨晟肩上,杨晟回头,见到长廊外的院墙上,小师妹陆巧怡正坐在上面,手里还抛着两个小石头。
陆巧怡见杨晟看到她了,自墙头跃下,拍拍手走到杨晟面前,道:“大师兄,你出去那么久才回来!”
杨晟微笑着,道:“师妹。”
陆巧怡是杨晟师父,也就是靖云派掌门的独女,自幼捧在掌心养大,生性活泼。她也是跟在杨晟屁股后面长大的,对这个生性随和的师兄,向来没什么规矩。
陆巧怡容貌娇俏可人,正是少女年华最好的时候,她背着手对杨晟道:“大师兄,你糟了,我爹在生你的气。”
杨晟知道他师父向来对他有成见,此时听到陆巧怡说师父生气,仍不由神色有些黯然,问道:“怎么生气?”
陆巧怡道:“上回我听爹跟赵师叔说话,提到你时,爹怒骂你不仁不孝,说是一下山就大半年没了消息,丝毫没有身为门派大弟子的自觉。”
杨晟沉默不语。
陆巧怡拉住他手臂问道:“师兄,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听说江湖传闻,说你在鬼问峡救了展孝年的儿子,是不是真的?”
杨晟轻拍她肩膀,“江湖传言岂可尽信?好了,我不与你说了,我要先去见师父。”
陆巧怡放开手,“去吧去吧,先去我爹那里挨完骂,晚些我再来找你。”
杨晟笑笑,“行。”
陆巧怡挥挥手,杨晟继续朝着后院走去,本来回到门派的好心情,此时已经丝毫寻不着了,他甚至有些忐忑,不知道见到了师父究竟会怎么样。
杨晟的师父陆擎,如今靖云剑派的掌门人,门下只有三个弟子,杨晟是其中大弟子,也是靖云派此辈人中最早入门的大弟子。
往常这个时候,陆擎都在后院书房中,处理门派事务。杨晟到时,陆擎果然独自一人在书房中坐着,听到有人敲门,他头也不抬,说了一声“进来”。
杨晟推门进去,第一件事便是跪倒在地,叩首道:“师父,弟子回来了。”
陆擎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向杨晟,神色冷峻,说道:“还知道回来?”
杨晟低着头不说话,他知道师父心情不佳,这个时候说多错多,还是沉默最好。
陆擎见杨晟不语,提高了声音质问道:“你去了哪里?听闻你在鬼问峡,独自一人救了展孝年的儿子展戎?可有此事?”
杨晟摇头否认,“并无此事,弟子只是那时恰好途径鬼问峡附近,或许是被人见着了,不知怎会有此传闻。”
从官兵手里将展戎救出一事,杨晟本不欲隐瞒靖云派上下,只是他将展戎送去了天命谷,却无论如何不敢告诉陆擎知道。在陆擎这等江湖正派人士眼里,天命谷里那一群人便是邪魔外道,当尽力除之,岂可与他们有所勾结?
杨晟生性淳朴,却不愚笨,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而且一旦被江湖人知道天命谷入口所在,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自己做过承诺,绝不会向外人透露。
陆擎仍有些疑惑,“你没有见过展戎?”
杨晟索性一概否认,“确实没有见过。”
陆擎皱眉,问道:“那你可知是何人带走展戎?”
杨晟道:“弟子不知,只是后来风声四起,传闻便成了弟子杀了官兵救走展戎,弟子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擎沉吟道:“莫非是有人故意散步谣言?意欲何为?莫非是想要引朝廷来对付我靖云派?”
杨晟不敢应话。
陆擎思索片刻,目光又落在杨晟身上,“那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杨晟胡乱诹道:“弟子游历江湖,甚感有趣,便不知不觉误了回山时间……”
陆擎重重一击桌面,“哼!好一个甚感有趣!你可知道,前些日子,你汪师弟被妖人所伤,险些丧命,全靠你师弟和几位师叔昼夜不歇帮他用内力护住心脉,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你身为门派大弟子,却说什么在外游历,甚感有趣?”
陆擎所说的那些日子,正是杨晟被展戎刺伤,在山村里养伤的时日,他自然没有听到任何江湖风声,此时被陆擎质问,只得躬身埋头,道:“弟子知错!求师父降罪!”
陆擎仍是愤然道:“知错又有何用?若是你汪师弟出了意外,你这个大师兄怎生对得起他?”
杨晟低头不语。
陆擎见他那般姿态便觉气愤,道:“你即日便往后山静心思过修行,不得我命令不许出来!”
杨晟轻声应道:“是,弟子遵命。”
第 7 章
杨晟从陆擎书房出来,并没有立刻去后山。他回去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子,那个院子有两间房,除了他住的那一间,还有一间是他师弟秦霄竹的。
经过师弟房间时,杨晟探头望了一下,秦霄竹并不在房内,这个时候,估计是在练武。虽然同是陆擎的弟子,师兄弟俩也是一同长大,但是相比杨晟喜欢在外闯荡行侠仗义不同,他这位师弟更加痴迷武学,平日里轻易不肯下山,留在门派里日夜苦修。单论武功,杨晟知道自己恐怕早已不是师弟对手,可是论及江湖名气,还是杨晟更大一些。
回到房间,杨晟将窗子推开。虽然已经半年没有回来过,可是每日都有弟子在打扫,房间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他并没有时间休息,只是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便从柜子里翻出两套干净衣衫,打好包裹离开了。
所谓的后山思过,最初是杨晟年幼时淘气,惹了陆擎不悦,将他带去后山留他一个人过夜,本来是想吓他一吓。起初杨晟确实惊吓不小,第二天见了陆擎便跪下来老老实实认错,后来陆擎便常用后山思过这话来吓唬他。久而久之,杨晟也习惯了一个人在后山过夜,有时陆擎罚他去后山,几日不曾唤他回来,他就自己讨野菜、捉鱼、逮兔子吃,倒也越发逍遥。
那时的陆擎,其实还是疼爱他的,若非后来……杨晟摇摇头,不愿再去细想。
后山向来人迹罕至,门派中弟子都不常来,杨晟到时正是午后,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倒是比谁都更熟悉后山的路,沿着小路攀爬,一路到了后山山坳的湖泊旁边。这片湖并不算大,可是湖水清澈,杨晟常来这里洗澡、捉鱼,陆巧怡后来跟着杨晟来过几次,给这湖取了个名字,叫静月湖。
杨晟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在湖边将所有衣物除尽,缓慢朝沁凉的湖水中走去。
在天命谷受那次重伤,几乎要了他姓名,后来修养时,山村农家贫寒,也无法进补身体,杨晟现在伤好得差不多了,可是人却消瘦不少。他在湖中站定,湖水刚刚没过他腰身,低下头,胸口的那道伤疤清晰可见,他抬手摸向后背,与胸前齐平的那个位置,伤疤也能清楚感觉得到。
但凡是有心人看到,都能猜测的出来,这道伤口曾经从他胸前贯通到了后背,只是不知那时甚至将他活活钉在了柱子上,就连昏迷了,身体也没能滑下去。
杨晟在外奔波许久,现在能舒舒服服洗上一个澡,也不由叹息出声,捧起一把水,全部泼到了脸上。
将身体和头发都仔仔细细洗了一遍,杨晟赤裸着身体上岸来,就着湖水将衣服也全部洗干净。这湖水是活的,往前再走不远便有瀑布,往后则有溪流,通过地下水道,都是与这湖泊连通的。
沐浴更衣,杨晟只觉得全身舒爽,等头发干了之后,将长发挽起来,湿衣服挂在树枝上,其他东西裹好了放在一个大石头后面。他还不是太饿,但是有些口渴,想去山上找些野果子吃。
太阳快下山时,杨晟还是回到了湖边上,他的衣服已经差不多干了,于是全部收起来放进包裹里。下午吃了些野果子,也没怎么吃饱,他趁着太阳下山之前,抓了一条鱼,生火烤着吃。
其实不怎么好吃,不过杨晟习惯了这种日子,并不觉的难受。
晚上就睡在湖边不远的一块大石板上,只要不下雨就没关系,杨晟有内力护体,冷倒是不怕的。
吃完了东西,杨晟早早翻身躺在了石板之上,头枕着双臂,看着天空。虽然一回来就被师父给罚了,能回到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杨晟还是觉得高兴,只是在后山待着,杨晟就会时不时想起云墨规,尽管从来不敢在师父面前提,可是那时在后山给云墨规烤兔子、烤鱼吃,云墨规就会教他如何使飞刀,也是后来杨晟得以忠义十三刀闻名江湖的原因。
那飞刀从心法到步伐招式都是云墨规自创的,名字云墨规没取,让杨晟自己取一个,杨晟愣愣说了好些,云墨规都说不好听,杨晟就不敢再多嘴了。
那时的杨晟是真心崇拜云墨规,甚至觉得云师叔比起师父来还要厉害,可惜后来,也因为知道了他与云墨规的私下往来惹了陆擎不高兴,从此对他再没了好脸色看。
是得是失?杨晟自己也一直没有想明白。
连日奔波的疲倦此时纷纷涌了上来,杨晟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杨晟被一阵水声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却没有动,他知道是有人下水了,也不知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人跑到后山的湖边来洗澡。
杨晟躺着的石板,恰好被一簇矮树丛所遮挡,若非故意,从湖边很难察觉得到有人。
杨晟心里猜测定是哪个师弟,故意悄无声息从石板上翻下来,躲在矮树丛后面,想要看清了是谁,待会儿吓他一吓。可是当杨晟借着月色看清那水边之人时,不由愣怔当场,那人确实是一位师弟,却不是别人,正是与杨晟同出自陆擎门下的秦霄竹。
秦霄竹正缓缓脱去衣服,在月光照耀下,显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杨晟这个师弟,是整个靖云派年轻弟子中,容貌最为出众的,还记得秦霄竹刚刚上山那年,杨晟第一次见到他,便觉得这个男孩子眉目如画,真如同那神话中的仙童一般。杨晟从那时起,就喜爱亲近秦霄竹,他想要和这个师弟一起习武,有好吃的也愿意带给师弟分享,可偏偏秦霄竹是个冷淡性格,无论是谁都不曾多看两眼,无论杨晟怎么对他好,他似乎都感觉不到。
杨晟很是不甘却无可奈何,秦霄竹也便成了他心中那株不可攀折的傲梅,十多年来,总是心心念念,不曾放下。
秦霄竹似乎没有察觉到岸边有人,他脱下外衫之后,紧接着连长裤也脱了,便这么一丝不挂朝着湖水中间走去,习武之人修长劲瘦的身材一览无余。
杨晟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秦霄竹虽说将身上衣物全部脱下,可是长剑一直握在手里。杨晟这个师弟练武成痴,怕是睡觉都不愿让剑离身,单论剑法,杨晟早已不是秦霄竹的对手,杨晟闻名江湖的绝技也不是剑法,而是云墨规传他那一手飞刀。杨晟从来没想过,若是他十三柄飞刀连出,秦霄竹能不能避得过,他也不敢去试,无论这一场比试谁输谁赢,杨晟都不会觉得好过,师父可能只会更加厌弃他。
心里胡思乱想着,秦霄竹已经走近湖中心,他双手一划,身体没入水中。
杨晟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在此处偷看不好,想要回避,可是他只轻轻动了一下身体,便见着秦霄竹手中长剑一挥,剑鞘脱出朝他脸上击来。
杨晟连忙避开,伸手按住秦霄竹的剑鞘,只觉得手心被震得发麻。
此时,秦霄竹已从水中跃出,并不顾及自己赤裸的身体,飞身扑至草丛边上,用长剑指着杨晟眉心。
杨晟抬头看他,秦霄竹才蹙眉道:“师兄?”
杨晟用剑鞘挡开秦霄竹的剑,站了起来,“秦师弟。”
秦霄竹问道:“怎么是你?”
杨晟把剑鞘扔还给他,“我被师父罚后山思过,刚才听到水声就像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
秦霄竹并没有收剑还鞘,而是问道:“你今天回来的?”
杨晟视线有些不知该落到何处,看向湖面,点了点头,“是的。”
秦霄竹问道:“你去鬼问峡救了展孝年的儿子?”
又是这个问题,杨晟颇为无奈,道:“不是我,是江湖传言罢了。”
没想到秦霄竹竟不依不饶,“一定是你。”
杨晟奇怪道:“怎么说?”
秦霄竹道:“不怎么说,我知道是你。”
杨晟闻言,一时间百味陈杂,他险些就忍不住告诉秦霄竹:的确是我,不过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只是最后关头,杨晟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忽然,秦霄竹抬起手中的剑,“师兄,跟我切磋一场吧。”
杨晟一愣,虽然他不想跟秦霄竹动手,可是秦霄竹却念念不忘想要和他分个高下。杨晟无奈摇摇头,“师弟,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秦霄竹低头看了看自己,却没有动,“你愿意和我打一场?尽全力?”
杨晟却只是说:“师弟,你不穿衣服我如何跟你动手?”
秦霄竹的衣服还在湖对岸,他见杨晟很坚决,于是只好道:“你稍等。”然后飞身一跃,湖面上轻点几下落到对岸,秦霄竹把衣服捡起来穿上,再回头时,已经不见了杨晟踪迹。
杨晟并不愿与他动手,秦霄竹想要的是他尽全力与他比拼,可是杨晟的十三柄飞刀若是现世,必然是要取人性命的,两人动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秦霄竹死在杨晟的飞刀下,二则是秦霄竹制住杨晟,根本不给他飞刀出手的机会。
杨晟自问无法在与秦霄竹的比拼中尽全力,与其欺骗对方,还不如不要动手的好。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杨晟躲开了,对后山,杨晟比秦霄竹熟悉得多,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秦霄竹手里提着剑,面无表情,转身离开了。
第 8 章
秦霄竹那天从后山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杨晟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一个人在后山日子过久了,倒也觉得逍遥自在,胸口的伤倒是逐渐养好了,现在只留下一前一后两道并不明显的伤疤。
杨晟的逍遥日子过了两天,小师妹陆巧怡提着个竹篮子来后山寻他了。
师兄妹俩在湖边坐下,陆巧怡微笑着掀开竹篮盖子,露出里面热气腾腾一碗鸡汤面来,道:“我娘叫我给你带来的,她说今天是你生辰,你定然不记得了。”
热气蒸腾在脸上,杨晟顿时觉得眼角发酸。
陆擎的夫人也就是杨晟的师娘,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妇道人家,那时小杨晟跟着陆擎上山来时,陆巧怡还没有出生,那个善良的年轻妇人一直把杨晟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儿,帮他缝补衣裳,给他做饭。杨晟是个孤儿,哪里知道自己生辰,也是他上山一年之后,陆夫人说就将他上山那日当做他出生之日,每年都不忘记帮他煮一碗寿面。
陆巧怡从篮子里取出一双筷子递给杨晟,“趁热。”
杨晟接过来,夹起一筷子面,看到了铺在碗底的鸡丝。他在后山,吃了不少野鸡野兔,可都是烟熏火燎的东西,这一碗面对他来说,着实是太好的东西。
杨晟想吃快些,却又舍不得一口气吃完。
陆巧怡在旁边抱着脸看他,说:“你吃吧,喜欢的话我叫娘再给你煮了,我偷偷给你送来。”
杨晟赧然道:“我回山都没来得及拜见师娘。”
陆巧怡摆摆手,“我娘知道你一回来就被我爹关禁闭啦,她还怪我爹来着。”
杨晟闻言道:“你记得帮我向师娘道谢。”
陆巧怡等杨晟吃完,把碗收起来,突然道:“大师兄,我跟你说一件事,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杨晟笑了,说道:“你先提要求,我考虑一下。”
陆巧怡道:“不行,你得先答应我。”
杨晟笑着不说话,突然身体往后躺倒下去。
“大师兄!”陆巧怡伸手推他,见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说道,“你很快就不用在后山思过啦!”
“怎么?”杨晟问。
陆巧怡压低了声音,“我偷听到爹跟赵师叔、潘师叔说的,江湖上出现了一对雌雄大盗,最近犯了一桩大事!”
杨晟皱起眉头,“什么事?”
陆巧怡说道:“他们将淮北夏家灭门了。”
杨晟猛然坐了起来,“夏邹化夏老爷子?!”
“嗯,”陆巧怡点头,“就是淮北夏邹化!”
杨晟神色惊疑不定,他与夏邹化算是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在淮北,夏老爷子还特地在淮北最有名的酒楼醉仙楼摆了一桌宴席请他吃了一顿饭。印象中,夏老爷子是个豪爽大气的江湖人,向来名声颇佳。
“灭门?”杨晟觉得难以置信,重复问了一句。
陆巧怡见他神色紧张,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我是听我爹他们说的。”
“好端端怎会将人灭门?”杨晟喃喃问道。
陆巧怡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杨晟问她,“你说要我答应你何事?”
陆巧怡于是道:“我听到爹和赵、潘两位师叔说,要让你和秦师兄亲自去一趟淮北夏家,你能不能跟爹说,带我一起去啊?”
杨晟没有答她,却是问道:“让我跟秦师弟一起去?”
陆巧怡点头道:“我是听他这么说的。”
杨晟下意识伸手抓住身边一根杂草。
陆巧怡见他发愣,于是又问道:“大师兄,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杨晟回过神来,说道:“这得问过师父才行啊。”
陆巧怡有些泄气,“他一定不会让我去。我想要跟着你们下山去见识一下都不行。”
杨晟劝她道:“你也知道雌雄大盗将夏家灭门,这可不是去玩的,随时可能会有危险的。”
陆巧怡从地上站起来,提起竹篮子,说道:“反正我告诉你消息了,你得跟我爹说要带我一起去,我不管!”
说完,陆巧怡便不再理杨晟反应,一个人离开后山了。
杨晟心里反复想着夏家被灭门一事,想不出头绪来,后来又想起自己要和秦霄竹一起下山,便心思恍惚起来。杨晟这些年常在外闯荡,却都是孤身一人,秦霄竹若无必要是不愿下山的,两个人一起出山,这还是第一次。
果然,陆巧怡来见过杨晟不到一天,陆擎派了年轻弟子来给杨晟传话,要他去议事堂见陆擎。
杨晟衣服都来不及换一件干净的,从后山下来,便匆匆去了山前议事堂,那里不只陆擎,还有靖云派几位有资历的师叔,站在最下位的,则是秦霄竹。
杨晟只看了秦霄竹一眼,然后跪下恭敬道:“弟子见过师父,各位师叔。”
陆擎并没有立即叫他起来,而是丢了一封书信在他面前,道:“你自己看。”
那是一封报讯的书信,只讲述了淮北夏邹化一家惨遭屠戮的事实,却没有前因后果,事情真相,书信署名是一个叫做夏栩的人。
杨晟跪在地上看完,抬头问道:“夏栩是何人?”
陆擎道:“这夏栩据说是夏邹化的亲侄儿,他在淮北给夏家设了灵堂,广邀武林人士前往悼念,据说下一步便是想要召集武林人士,捉拿杀人真凶。”
杨晟闻言,问道:“那雌雄大盗究竟是什么人?”
此时,站于一旁的杨晟的师叔潘跃荣忽然道:“杨晟,你先起来说话吧。”
杨晟这才站了起来,道谢道:“多谢潘师叔。”
潘跃荣微微摇了摇头。
陆擎恍若未察,说道:“这雌雄大盗在江湖中从未听闻,甚至连他们姓名都不知道,和夏家其中纠葛就更不分明了。”
杨晟另一位师叔赵默说道:“所以我们才商议,让你和霄竹一起去淮北看看,一是夏老爷子为人侠义,我们靖云派的确该去悼念一番,二是查探清楚事情真相,这雌雄大盗究竟是什么人,和夏家有什么纠葛。你师兄弟二人武功在门派中都是拔尖的,这次一起出去有个照应,若是遭遇了强敌,也好多个帮手。”
杨晟拱手道:“是,赵师叔。”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秦霄竹,见他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也不知是甘愿还是不甘愿。
忽然,杨晟忆起了陆巧怡托他之事,犹豫一下,说道:“师父,不知可不可以带师妹一同下山?”
陆擎顿时变了脸色,陆巧怡是他独女,向来宠爱,此时问道:“你带巧怡下山做什么?”
杨晟道:“我想师妹如今也算学艺有成,该下山见识见识,所以……”
“所以便由着她跟你鬼混?”陆擎打断他的话,“你自己尚且不知分寸,整日里在外游荡,还想带着你师妹一起?这回出去,凡事要多和霄竹商量,不要自以为多些江湖经验,便不知好歹!”
杨晟低着头,应道:“是。”
陆擎一挥手,道:“行了,下去歇着吧,明天一早上路,有什么消息,立即传书回来。”
杨晟再次应道:“是,弟子知道了。”
与秦霄竹一同从议事堂出来,杨晟本欲和他商量明天出行一事,却不料秦霄竹踏出房门便自顾离开了,杨晟低叹一声,忆起师娘,便往后院走去。
他到了陆擎居住的小院,见到师娘正与一个丫鬟一起,坐在院子里面缝衣服。
陆擎的夫人姓郑,闺名若霞,是个温婉美貌的女子,因为不会武不识字,向来是连院子也不出的。
杨晟上前给她磕了一个头,没想到回山刚刚见到,却又要告别。
陆夫人也红了眼睛,拿了两套新缝好的衣服递给杨晟让他收下,又嘱咐他一路小心,早些回来。
杨晟握住陆夫人的手,将额头抵在她膝上,道:“师娘,你要保重身体。”
陆夫人摸了摸他的头,“师娘知道。”
杨晟从陆夫人那里离开,回去自己房间的路上遇到陆巧怡。
陆巧怡很是不忿,大声叫道:“大师兄是骗子!”
杨晟想要解释两句,陆巧怡却捂住耳朵不肯听,他没有办法,只能看着陆巧怡从他面前跑开了。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杨晟发现秦霄竹的房门半敞着,他人站在床前一动不动。杨晟走过去,敲了敲房门,秦霄竹回过头来,唤了一句:“大师兄。”
杨晟跨进房门,发现秦霄竹床上散乱堆着许多衣服,似乎也在收拾包裹,不过东西太多,还带了几本修习内功的书册,看起来杂乱无章,他自己无法下手。
杨晟无奈,默默叹一口气,上前去帮他把衣服选了两套叠起来,然后连同他要带的那几本书,和其他东西,一起用布包裹了起来。
收拾好了,杨晟把包裹往桌上一放,对秦霄竹道:“明早就带着这个,我们天亮便出发。”
秦霄竹闻言,只道了一声:“好。”
杨晟于是走了出去,伸手帮他将房门关上。
第 9 章
天将亮时,杨晟就起了。他东西已经收拾好,昨日已与师父师娘道别,便只需要唤了秦霄竹一起下山就是。
却不料杨晟打开房门,便见到秦霄竹独自站在院中,手中持着佩剑,一动不动。
杨晟忽觉不妙,下意识便伸手关门,可是已经晚了一步,秦霄竹手中长剑一抖,已朝杨晟身前袭来。
秦霄竹使的招式杨晟也熟悉,是靖云派的基础剑招――揽月,不过由他驶来,姿态堪称曼妙,短短三步,秦霄竹的剑尖已经指向了杨晟眼前。
杨晟随手将门一推,挡了秦霄竹片刻,回身自桌边拿起自己佩剑,剑未出鞘,秦霄竹的长剑又已袭来,杨晟只得使剑鞘连挡了他三招,只是第四招时,杨晟已经技穷,身体往后躺倒在床上,再无可避,被秦霄竹用剑指在咽喉处。
秦霄竹一脚踩在杨晟榻上,尚未收剑,问道:“怎不出飞刀?”
杨晟应道:“师弟招式太快,我来不及。”
秦霄竹摇头,“骗我。”他突然伸手,摸上杨晟腰身。
杨晟顿时涨红了脸,只好在皮肤本来黝黑,看着不显眼。
秦霄竹摸到杨晟腰上锦囊,拉开看一眼里面飞刀,然后扔还杨晟身上,随即直起身体,收剑还鞘,说道:“大师兄,不要看不上我,你不肯出手,迟早让你命丧我剑下。”
杨晟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无奈笑笑,只叹秦霄竹未免太过无情。他站起身,拿起桌上包裹,对秦霄竹道:“走吧。”
秦霄竹点了点头,“好。”
离开山门时,仍是回来那天的两位师弟值守,见了杨晟都惊讶道:“大师兄,你刚回来又要走?”
杨晟笑了笑道:“是啊,过些日子才能回来请你们吃酒了。”
那两名弟子见到秦霄竹,有些惊奇,道:“秦师兄也要一同下山?”
秦霄竹神色冷淡,只点了点头。
杨晟怕他们觉得尴尬,开口圆场道:“我与秦师弟一同去。”
其中一名弟子闻言叹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随师兄下山见识见识。”
杨晟笑着拍他肩膀,“下次定有机会。”
说完,杨晟与秦霄竹下山,已经有弟子将马给他们备好,两人一人一骑,朝着淮北去了。
一路上,秦霄竹并不怎么与杨晟交谈,杨晟心里也记挂着夏家之事,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秦霄竹自上入了靖云派的门之后,几乎就没怎么下过山,这一路走来,无论吃饭还是投宿,全是杨晟说了算,秦霄竹不会有一点意见。
有时杨晟问起秦霄竹对夏家一事看法,他也只是冷淡应道:“我不知道。”
杨晟颇为无奈,只好说道:“夏老爷子为人仗义,不知怎会招惹到这等恶人。”
秦霄竹却突然说道:“那雌雄大盗我倒是想要会上一会。”
杨晟心知秦霄竹此行定是冲着那雌雄大盗去的,不由暗自轻叹,劝道:“万事小心,不要大意。”
秦霄竹只是淡淡点头。
这一次不比那时带着展戎去天命谷,一路都是走的官道,也不必躲避官兵追捕,只过了三日,两人已经到了淮北。
一进淮北城门,杨晟便注意到来来往往多了许多江湖人士,那些手里握着大刀的、胸口肌肉贲张的,也不知是些什么来历,又是为何而来。
杨晟打马在前,秦霄竹紧跟其后,两人朝着夏府方向行去。
转过一条街巷,杨晟只觉得周围冷清了起来,抬头便见前面街旁朱红大门前高高挂着两个白灯笼,中间白纱挽起,一朵百花搭在了牌匾之上。
杨晟来过一次,那时还是夏邹化亲自领着他,他当时感叹夏府规模宏伟,夏家不但是武林世家,还是淮北豪绅。
杨晟下马,回身示意秦霄竹也下了马来,两人牵马缓缓走近。那朱红大门是开着的,门口守着一个小厮,十分年轻,他见杨晟与秦霄竹走近,躬身行礼道:“二位可是来拜祭我们叔老爷的?”
杨晟点了点头,“我们乃靖云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