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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偶尔心血来潮时,跟他们一起打过一两场网球,喝过几次酒而已,连交谈都没有几句。
在陆敬哲沉思的空当,对方又哈哈笑着道,“你又把我忘了?上次打电话给你,你也想了很久。”
“没……有。”陆敬哲的喉咙难受得要命,皱着眉没好气地问,“有……什么……事?”
嗓音听起来就好像刀锯反复刮着木头,撕心裂肺得连听得人都觉得疼。
“……”
结果静默三秒钟,那边突然爆出一句“操,孙子!”,紧接着电话啪地就挂断了。
陆敬哲冷着脸瞪着响着忙音的手机好一阵,咬牙切齿地道,“精……神……病……”
丑小猫听到主人的声音,轻巧从客厅的地毯上跳过来,咪呜一嗓子,狠狠抓了抓他的裤脚。
“一……边去。”
陆敬哲瞪了小猫一眼,脚下一抬,小猫就咕噜噜地窝成个毛球滚到了一边。
他看着小猫锲而不舍地弓起背朝自己呲牙的样子,觉得好笑,忍不住起身走过去,打算再逗弄两下,冷不丁却被门口震天响的铃声吓得一个趔趄。
他皱了皱眉。
门铃的按法也绝对不像安睿的风格。
果然,门一打开,一张爽朗笑着的大脸就突然映入眼帘――
“嘿,我听你说话太费劲,就直接过来了……”说着那人拿了个崭新的笔记本出来,笑道,“咱交个笔友吧。”
陆敬哲对这人的脱线见怪不怪,始终觉得他的精神层面处于人类的顶峰,不是一般人能够触及的。
他没耐烦地拿着笔记本在上面刷刷刷地写,“你到底有什么事?”
罗臣看了一眼,也接过本子,认真地写一个字念一个字,“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
你要写就写,要念就念!
一边写一边念是干毛?!
陆敬哲狠狠地把本子抢过来,笔尖几乎戳破纸张,“你说话!”
罗臣这才松了手,大咧咧地往他身边的沙发上一坐,“安睿那孙子,只说你病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你嗓子不行,不然我就直接过来了……刚刚听你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啊,我肝都疼。”
陆敬哲为他言语里的暧昧抽搐了下嘴角,但看那人纯良无害的脸,又觉得大概是自己自我意识过剩了,便冷着脸在本子上写,“我没事,多谢看望。”
“嘿,客气什么,都是朋友。”
“礼物呢?”
“……哎?”
陆敬哲冷笑着把本子丢进他怀里,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来……看望……病人,什么都……不带?”
罗臣先是一愣,随即拍了拍额头,“哎哟喂你可别说话了,我脑仁疼……”
然后他顿了一下,转头看看这空荡荡的客厅,“对了,厨房在哪?”
陆敬哲怎么也想不到,罗臣这种粗莽的男人,厨艺竟然还不错。
当然跟身为专业厨师的自己是比不了的,但那架势……看起来就让人有种居家的温馨感。
陆敬哲在厨房边搬了把椅子,毫不客气地坐着看罗臣系着围裙忙活,“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罗臣切菜的手一顿,回头又是个闪瞎人狗眼的爽朗笑容,“安睿这几天忙,交代指标要把你喂胖三公斤。”
陆敬哲先是一怔,只觉得胸口有什么已经慢慢冷却的东西再次蠢动起来,急忙捶了捶胸口,在本子上写了几句话然后抵到罗臣眼前――
“他不是这种人。”
“嗯,我也觉得他不是。”罗臣瞄了一眼就又开始认真烧饭,并不去看陆敬哲的脸,“其实……是我自告奋勇来照顾你的。”
“……”
陆敬哲抽搐着嘴角退后一步,在本子上写了加粗体的一行大字,“你不是我喜欢的型!!!”
罗臣看了哈哈笑起来,“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陆敬哲松了口气。
“不过莫名其妙的就挺喜欢你。”
“……”
那口气猛地哽在了喉咙口。
罗臣推着陆敬哲走到餐桌边坐下,舀了碗浓汤推到他面前,半开玩笑似的道,“怎么样,让我追吧?我的鸡鸡也是经过质量检查的。”
“……”
陆敬哲耷拉着死鱼眼瞪着他,已经完全失语了。
陆敬哲不是没被人追求过。
事实上,自从他跟安睿搭成了半固定的床板模式之后,圈子里对他感兴趣的人还真的不算少数。
大家都很好奇,能把那个很少固定伴侣的安睿抓在手里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
殊不知,其实一切都是他死皮赖脸抓住对方而已。
眼前这个人却跟其他追求者不一样。
不单止是熟人,还是安睿的朋友。
一想到那人可能明知罗臣的心思,还答应让他来照顾自己,陆敬哲的胃里就觉得酸水一阵翻涌,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都变得恶心起来。
他青着脸站起身,直接把碗里的饭倒进了猫咪的食盒。
然后对罗臣僵硬地道,“回去……告诉他……我……还不至于……让他替我……找下一任……”
“啊?”罗臣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着眉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陆敬哲冷冷地勾着唇角,却丝毫不见笑意,“滚……出去……”
“哎?”
罗臣还没待反应,就被陆敬哲半强迫地推到了门口,“别……再来!”
砰。
门板被狠狠摔上。
陆敬哲倨傲地僵直着背脊瞪着那扇门,都不知道自己在骄傲给谁看。
小猫咪呼噜噜地舔着自己的饭菜。
他静默一会,缓缓垮下肩膀,回到厨房把罗臣烧的菜全部扫进垃圾桶,随即无比疲惫地再次倒在沙发上。
“别再见面了。”
他给安睿发了这样一条短信,随即按了关机。
番外一 别扭猫的诱拐法则(四)
发过短信之后的那些天,安睿再也没有出现在陆敬哲的眼前。
大抵也终于对自己失去耐性了。
有时陆敬哲也会想,这样挺好,只要不再见面,总有一天自己会戒掉的,那种名叫安睿的毒药。
只是偶尔会想起,在许久之前曾经逗留过的那幢公寓里,他曾经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渡过了那么一段时光。
或许不够相爱,或许曾经争吵,却总是执拗地不肯撒手。
因为那些最初的烙印,全部都是那人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一个一个打下的。
周末去参加了一个远亲的婚礼。
新郎的表情有些阴沉狰狞,始终呆呆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对待爱人倒是非常温柔。
而新娘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回答“我愿意”时,竟然还迟了半拍。
陆敬哲忍不住就在心底里刻薄,新娘也许是个同性恋。
大概是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惹得旁边一位穿得像拖布一样的年长女士皱着眉,嫌恶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陆敬哲恶劣地朝对方笑笑,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话也不放过嘲讽的机会,“即使……不是,也……肯定……爱别人……”
“……神经病。”
拖布女士惊恐地看了他一眼,干脆挪着屁股坐到后面一排去了。
事实证明,陆敬哲绝对有乌鸦嘴的天分。
晚上的婚宴里,新娘跟着新郎到处敬酒待客,酒过三巡立刻泪眼朦胧起来,盯着某个角落就怎么也移不开眼。
面目恐怖的新郎虎着脸拉了她两下,人没拉动,反倒是眼眶中的豆大泪珠啪嗒啪嗒开始掉下来。
陆敬哲窝在另一个角落,桌上只有自己和另一个英俊得异乎寻常的男人,似乎是刚刚在宴会上致辞的男方家属,始终温和微笑的样子却让人怎么看都万分不爽。
怎么看,那笑容都觉得很假。
赌上他神赐的直觉。
他看着那边的场面,不禁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冷笑,“接着就是……初恋相逢……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他说这话原本只是自娱自乐的,没想到旁边的人竟然也附和着冷哼一声,“离婚才好。”
嗯?
陆敬哲一怔,转向桌上唯一的那个帅哥。
那人不动声色地朝自己露出迷人微笑,好像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
一闪神的功夫,那边就有了惊人的发展。
只听新娘嘤嘤两声,突然就抑制不住心情,泪奔到那人的身边,抓住对方的手就开始哭。
“……”
瞬间,喧闹的大堂鸦雀无声。
陆敬哲越看越舒爽,恨不得全天下的情人都分了才好,于是一边夹菜一边看得起劲不已。
新娘哭得即将崩溃,好好的结婚快变成了葬礼,新娘的父母额头挂着头大的汗珠七手八脚地去把他们拉开。
距离分开半公尺,新娘嘤咛一声,再次扑回去抱住那人哭……
陆敬哲简直想要给这出戏鼓掌。
冷不丁身边的男人突然站起身便往那边走去,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温润优雅地问,“好看吗?”
陆敬哲被他问得愣了一下,嘴巴里叼着油腻的鸡腿茫然点头。
“那男人是她的初恋。”
“……哦。”
男人笑得更加迷人深邃了些,低声道,“是我把他找来的。”
“……”
陆敬哲无语地看着那帅哥悠然地两手抄口袋走向新郎,默默地对他竖起大拇指――
谁还敢说他陆敬哲为了爱情不择手段死缠烂打?起码这种阴损招数,他是绝对干部出来的……
婚宴最后新娘终于还是哭哭啼啼地跟着新郎回到了订好的酒店房间,这让陆敬哲有些许失望。
冬天的风很冷,他缩了缩脖子,把风衣裹得更紧了些。
其实自己也真的是很无聊。
看着别人不幸,也没有一丁点幸福感,何必呢?
公寓走廊的路灯坏了,物业还没来得及修缮。
陆敬哲一个人走在空荡荡、黑漆漆的走廊,脚步跟随着自己的行动的节拍啪嗒啪嗒……
唔?
好像不是自己的脚步声。
陆敬哲挑挑眉,看向自家门口的位置――
那里似乎有人在玩火,嘎达嘎达的声音,豆大火簇时有时无。
他的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走到近处一瞧,一个男人正蹲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玩着打火机。
见到自己停下的两脚,先是一怔,随即顺着他的腿视线上移,飞快地露出招牌的爽朗笑容来,“嗨,你回来啦?”
“……”
陆敬哲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转身,“我……走错了。”
说完拔腿就走。
罗臣急忙起身去拽他,蹲得太久脚都麻了,一动就像针扎似的疼,“喂喂你没走错,这里是你家啊。”
“……”
陆敬哲冷冷地看他。
罗臣揉了揉冻得泛红的鼻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不让我进去啊?我等了很久,脚都冷麻了……”
最近一段时间,罗臣就好像把自己这里当家了一样,每天下了班就来这里报道,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一个人讲笑话,讲完之后再一个人哈哈大笑。
即使陆敬哲耷拉着死鱼眼瞪视他,他也能当没看见,神经大条到完全感受不到尴尬。
清净惯了的公寓里,一时间热闹得好像进了五百只苍蝇,嗡嗡得让他万分烦躁,直觉这人是个麻烦,便能躲就躲了。
结果还是没躲过。
“妈的。”
正在玄关换拖鞋的罗臣闻言抬头,“你说脏话。”
陆敬哲翻白眼,“说……脏话……关你鸟事?”
“……你又说了。”
“你去吃屎。”
嗯,这句还骂得挺顺。
“……”
罗臣知道这人心情一直不好,于是默默闭嘴。
小猫咪见到罗臣立刻张着小爪子冲过来扑倒他身上,咪呜咪呜叫得相当亲热,罗臣笑着搔了搔猫咪的下颌,“真乖。”
陆敬哲看着自己的宠物跟他的感情那么好,连自己都没享受过被撒娇的待遇,于是愈加不爽,直接拿过本子开始写字,“你又来干什么?”
昨天才拿着扫把把这个人赶了出去,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罗臣一只手拖着小猫崽走进客厅,笑道,“原本是想邀你去买醉,没想到失手了,没堵到人……”
陆敬哲睨了他一眼,写道,“你没事做?”
“我时间多得很。”罗臣笑着放下小猫,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改天一起去吧。”
陆敬哲没说什么,哼着把小猫咪从他手里夺了回来,“不送。”
门啪嗒一声沉重合上,房间一瞬间又变得那么寂静。
安静得让他觉得有些恐慌,心里也开始发堵。
他静静坐在沙发上,一如他回到n城的每一天。
一旦入夜,心里某处的感情就怎么也抑制不住,蠢动着喧嚷着想要破茧而出。
到底为什么要回来呢?
明明无论是在哪里,安睿都不曾需要他。
陆敬哲刷地站起来,拎起搭在沙发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突然冲到了门外,急匆匆地向罗臣离开的方向追去。
怎样都好,突然不想留在那个空荡荡的家。
静得好像全世界都不曾在意过有他的存在,他根本是不被需要的。
黑暗成一片。
陆敬哲跑了几步到电梯门口,猛地撞上一堵肉墙,只听那墙“唔”地闷哼一声,手机的微弱光芒才闪现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罗臣捂着撞疼的鼻梁,奇异地看着他,“我忘了什么东西在你家?”
陆敬哲喘了两口气,抿着唇扭过脸,哑声问道,“买……醉……太晚了……吗?”
“……”
罗臣怔怔地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半晌,缓缓放柔了嗓音,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
所谓买醉,就是不醉不归,花钱如流水。
两人挑了商业街附近一家新开的一家格调安静的酒吧,仗着陌生的店,不怕遇到熟人,便敞开怀一杯一杯地喝着,大有些至死方休的架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陆敬哲觉得,自己似乎始终没有醉过。
走出来的时候,还是一派衣冠楚楚。
罗臣的眼神略带了些酒精作用下的氤氲,而陆敬哲的脸却是越喝越白,如今更是白得像白纸了。
深夜的商业街附近仍是人潮汹涌,两人逆着人潮走向停车的位置。
有个高大的男人穿着黑风衣与陆敬哲擦身而过。
他猛地回过头,急忙叫道,“安……”
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是他……”
陆敬哲自嘲似的垂下头,大概是酒喝得太多了,眼睛变得酸胀起来。
一辆黑色的大切诺基静静停到他身边,车窗玻璃缓缓降下,罗臣的脸从里面露出来,“阿哲,怎么了?”
陆敬哲抿了抿唇,回头又望了望那男人消失的背影,“没事,认错……了人。”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罗臣的车子静悄悄地停在陆敬哲家的公寓楼下,陆敬哲低头便开始解安全带。
“不请我上去?”
陆敬哲动作顿了一下,摇摇头。
罗臣又笑了,却不像之前那样没心没肺似的,而是眼中带着些怜悯,“安睿就那么好?值得你在买醉的时候,都不忘在店里到处找他?”
“他……没什么……好。”陆敬哲僵直了背脊,好半天才淡淡道,“可是……没办法……”
说完,他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关车门的声音,罗臣在他身后大声道,“安睿说你像流浪猫。”
“……”
陆敬哲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罗臣在昏黄的路灯下微笑着看他,“可我觉得,你分明是迷了路的家猫。”
“……”
“迷了路的,咪呜咪呜寻找主人的家猫。”
“……”
罗臣看着那始终倔强的人缓缓垮下肩膀,抬手捂住双眼的样子,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就如之前那样,无比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真可怜。”
陆敬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崩溃。
大概是温暖太久不来,等待得心脏都冻结成了冰块,所以才会在融化的时候,流出那么多的眼泪。
一个大男人,为了感情哭泣什么的,明明难看得要死。
可他不单怎么也抑制不住,还伸出了双手,死死地攥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衣襟,放也放不开。
安睿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国外出差回来,连脚步都没有停驻过,急匆匆地披着夜晚的冷风向那人的家中赶去。
几天来的不眠不休的工作让他的神经绷得近乎断线,也没有任何时间跟任何人联系,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弥补下属的错误上面。
等他终于腾出时间的时候,却看到手机上收到那么一条短信――
fro 阿哲:
不要再见面了。
安睿头一次觉得有些发懵。
紧绷的神经线啪嗒一声断裂,他几乎蹭地从酒店的床上坐了起来,盯着那短信看了半晌。
如果是之前,他大概觉得这是一条喜讯。
那个陆敬哲啊……
无论自己丢多少次,都会自己跑回来的陆敬哲;那个可笑地哭着说,“阳痿我也不怕,你喜欢我吧”的陆敬哲;那个……世界上最执拗最别扭最口是心非却又最喜欢自己的陆敬哲。
最终还是要放弃了。
安睿脱力般地躺会了床上,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做gay那么多年,他早看惯了圈子里那些人的分分合合,也早就明白,感情什么的,始终不可能长久。
除了这副皮囊,还有在人前假装出的温柔,自己又有什么值得陆敬哲去喜欢的呢?
有一天距离没有了,假象没有了,出色的外表没有了,他爱上的那个人也就消失了,而站在原地的自己怎么办?
他曾经无数次这样想过,越想,越觉得无比的心寒。
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决定回去看看他。
心里不停地温习着拟好的借口,想着既然那人终于想通放弃了,自己也该微笑着恭喜他,然后便潇洒地转过身去,继续自己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只是没想到却看到那人哭泣的面孔。
罗臣的语气是从来没有听过的温柔,他说,“真可怜。”
安睿提着行李站在远处,摸着口袋找烟的手指禁不住地有些颤抖,掏了几下才把烟盒掏出来,却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弯腰捡烟的时候,他抬头望着陆敬哲。
他的手指紧紧揪住了罗臣的衣襟,好像在抓着最后的希望。
安睿默默地在弓起背,捂住了胃。
他疼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明白过那个事实――
安睿,你是个胆小鬼。
番外一 别扭猫的诱拐法则(五)
“哎,这只猫……你没有给它取个名字吗?”
罗臣蹲在陆家客厅的地毯上,把泡软的猫粮推到小毛球面前,笑眯眯地摸着它的脑袋。
陆敬哲窝在沙发里看报纸,大白天的鼻梁上还架了墨镜,闻言瞥了眼那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哼了一声,不说话。
罗臣回头看了他一眼,眼见小猫吃得饱了,便拎着它的脖子拖在手掌上,挠着它肚皮的绒毛,“这么可爱,你只叫它猫,多浪费。”
陆敬哲拿报纸拼命挡着脸,生怕哭肿的眼睛会被对方嘲笑,撇嘴道,“那叫……罗臣……”
罗臣诡异地静默一下,陡然回过头,两眼放光,坚定点头,“哦,我没意见。”
“……”
陆敬哲无语滴翻了个白眼,“我……有意……见。”
“唔?”
陆敬哲没好气地把宠物扯回自己手里,抓住它的两只前爪四肢大张地面向罗臣的大脸,“猫……长成你……这样……能看么?”
“我……”
门铃突然叮咚叮咚响了起来。
陆敬哲刷地把脚上的拖鞋踢到那人宽阔的背上,手指一指,“去……开门。”
罗臣虎着脸瞪他一眼。
这人真是双重人格,明明昨晚还哭得那么乖巧、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如果让其他男人看到,即使不会一见钟情,但起码不会再觉得他讨厌啊。
一边腹诽,他还是不清不愿地走过去开门。
安睿那张脸虽然依旧英俊潇洒迷人深邃,也依然带着温雅的笑容,但怎么看都觉得真皮底下泛着死色。
――这是罗臣看到他的第一反应。
安睿倒是毫不在意他的样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探了半边身子进来,左右看看,“阿哲呢?”
陆敬哲面无表情地抱着猫走过来,抿着唇看他。
对视良久,安睿尴尬地扯扯嘴角,“……嗨。”
“……”
陆敬哲下意识地推了推墨镜,哑着嗓子,“嗨。”
狭窄的玄关突然挤进三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寂静良久。
“……我前些天出差了,手机也弄丢了。”安睿突然把手中的礼物放在门口的地板上,然后尽量平和地微笑着对陆敬哲道,“想着你大概没人照顾,所以来看看……”
其实他在说谎。
手机没有丢掉,他也明知罗臣的存在。
只是如果手机没有丢掉的话,如果收到了那条短信的话,自己就再也没有理由来见他了。
陆敬哲听闻手机丢掉,果然怔了一下,好半晌才移开眼,“……谢……谢。”
“客气什么呢。”安睿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罗臣,“我在这里……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陆敬哲的背脊立刻僵了起来。
罗臣看了他俩一眼,急忙举起双手做无辜状,申辩道,“我只是来陪聊的。”
安睿笑着睨了他一眼,“哦,原来你这么闲。”
罗臣刚要辩解,就听陆敬哲哼了一声,哑声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
安睿闻言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我还没说完呢。”罗臣突然在他身边开口,认真地,“虽然现在是陪聊,但我正在争取早日能够陪睡的资格……”
“……”
安睿僵住。
陆敬哲刷地瞪起眼,只是被墨镜挡住,杀气无法外泄,“你……别乱说……!”
罗臣装哀怨地看着他,“陛下,什么时候才肯让臣妾侍寝?”
陆敬哲把另一只脚的拖鞋也踢到了他身上,“等……我死!”
“……”
罗臣猛地拧起眉毛,歪头看着他。
陆敬哲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心虚,头一次开始自我反省起来――难得有人对待自己很好,是不是说得太狠了?
结果没等他反省完毕,就听罗臣啪地一拍手,“啊,我懂了。”
“……哈?”
“就是活要奸人,死要奸尸的意思,对吧?”
“……”
陆敬哲看着罗臣那张严肃的脸,只觉得痛心疾首悔恨难当――
刚刚那只鞋怎么没抽在他脸上?
安睿看着才相处两周便变得默契又熟稔的罗臣,胃里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陆敬哲大概没有发现,虽然口中说着讨厌,但唇角的弧度是骗不了人的――他现在心情很愉快。
这一切,都是罗臣的功劳。
而对自己来说,无论是让他哭,还是让他笑,似乎都没有做到。
胃部抽痛得厉害,安睿的笑容几乎支撑不住,终于还是出声打断了两人调笑似的拌嘴,“既然你很好,就没事了,我……改天再来。”
“……”
陆敬哲猛地顿住,半张着嘴唇,脸色也开始变得不好看。
“都不进来坐坐?”罗臣看了陆敬哲一眼,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脑袋,站在他身边笑着对安睿道,“你忙了很久吧?他一直……”
“咳!”陆敬哲大声咳起来,然后在镜片后狠狠地剜了罗臣一眼,哑声道,“慢走不送。”
按在陆敬哲头顶的那只大手莫名的很碍眼,安睿的手默默地捂住胃部,依然笑得无懈可击,“好好养病。”
说完便后退一步,拉开大门,飞快地走了出去。
安睿一离开,陆敬哲立刻弯腰把踢出去的拖鞋捡回来,然后抱着猫咪往客厅走去。
罗臣跟在他身后,突然开口道,“又动摇了吧?”
陆敬哲脚步一滞,转过头看他。
“一见到他,就立刻觉得心软了,对不对?”罗臣皱着眉看他,“只是脸色苍白一些而已,你就已经开始担心了。”
“我没……有。”陆敬哲抿着唇道,“只是……惊讶……”
“够了。”
罗臣叹气着走过去试图接近他,伸出的手指却摸了个空,他看着陆敬哲再次竖起的防备,轻轻敛下眼,“你已经被抛弃了,他根本就没有想要养你,别再抱有什么期待了。”
“……”
“……”
因为太过安静,猫咪不爽地在主人的怀里拱了拱,咪呜一声从他的手中跳下,扑到罗臣的脚边用脑袋蹭着撒娇。
静默半晌,陆敬哲猛地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道,“你……凭什么……教训我?”
“……”
罗臣自觉说得太过严重,一定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但喜欢的人对待别人怎么也无法放手,让他焦躁得无法自持,粗声道,“即使你跟他在一起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像过去那样?在外面跟别的人乱来,回到家抱着你入睡,你受得了?!”
“我……!”
罗臣叹气,低声道,“你受得了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说完,他烦躁地搔了搔头发,转身去衣架上拿了自己的风衣,“算了,我也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
陆敬哲的喉咙哑得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涨得白皙的脸都泛红,眼看着罗臣就要离开,他急忙跑到茶几边抓了本子,气急败坏地写了几行字,奋力摔进他的怀里。
“我没什么要想的!我想要的我试着自己争取了,争取不到,我也试着放弃了,这样不行吗?!即使现在忘不了,但总有一天可以的,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就装得那么洒脱啊?!你又有什么立场对我说这些?即使你现在这样说,将来也和他是一样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罗臣看着那段话,又看了看陆敬哲的愤怒的脸,啧了一声,“就算再倔,也要有个限度啊……我只是想让你认清现实而已。”
陆敬哲别开脸,还在气得急喘,“不……需要。”
“……”
罗臣垂眼苦笑,“说的也是。”
手打开门,刚要离开,脚步却被外力揪得一滞。
他莫名地低头,就见小猫咪亲昵地抓着自己的裤脚,依依不舍的样子。
罗臣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小东西,倒是有些良心。”
陆敬哲闻言更加生气,上前几步拎着小猫丢进罗臣怀里,“喜欢……他,就跟……他走!”
说完一把将一人一猫推出门外,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混……蛋!谁要你……提醒!”陆敬哲对着墙壁狠狠踹了两脚,“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的……还不行吗?”
“……”
房间里空无一人,连猫咪都被他丢掉了。
陆敬哲坐在玄关背靠墙壁,把头埋进膝盖里,“王八蛋……我只剩……这一点……自尊了啊……”
赶走了罗臣,陆敬哲又回到了过去那种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日子,想来安睿也真是个灾星,每次突然出现都没有好事。
第一次,自己丢掉了脸皮。
第二次,自己丢掉了工作。
这是第三次,连宠物都丢掉了。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人类手相图,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