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礼尚往来
当那些棺木出现的时候。
当徐盛容那三个字从远处喊出来的时候。
陆行舟心里的恍惚,失落,还有茫然,就全部都消失了。
他这个时候。
似乎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荣华富贵。
权倾天下。
万人敬畏。
这些固然是天下人都想要的。
但却不是他陆行舟想要的。
他想要的应该是是能够继续复仇。
能够继续将徐盛容真正的打入十八重地狱。
让她永不得超生。
仅仅是国公府毁了,算什么?
他还不满足。
如果徐盛容今日不来,这棺木今日不来,没有宣战。
陆行舟才是失望的。
因为,不来,就代表着徐盛容怕了。
软弱了。
那么,接下来再无论如何报复,都和打一个落水狗每什么区别了。
那也没什么意思啊。
只有打一个真正棋逢对手的徐盛容,一次又一次的将她碾压,这才是真正的复仇。
才是真正的雪耻。
陆行舟觉的,自己恍惚茫然的根源,便是此。
索性。
徐盛容派人来了。
这些棺木,应该就代表着她的意思。
她来光明正大的宣战了。
这才是陆行舟想要蹂躏碾压的徐盛容。
他笑着,走下了台阶。
来到了那名黑衣人面前,然后,伸出了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态,
“劳烦。”
黑衣人原本以为陆行舟会愤怒,会狰狞。
因为今日是东厂开衙的日子。
是陆行舟人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
却被自己破坏了。
后者肯定会生气的。
但他没有想到,陆行舟竟然丝毫都没有反应。
那种平静,让黑衣人觉的,自己才像是个跳梁小丑。
眉头皱了一下。
黑衣人对着身后摆了摆手。
吱呀!
几个棺木的盖子,都是被人抬了起来,扔在了一旁的街道上。
一股子无法形容的浓烈腥臭味道,直接从这些棺木里面席卷而出。
隐约还有一些飞舞着的苍蝇。
嗡嗡嗡的叫着。
而棺木里的那些情形,更是周围的那些人们,一个个面色惨白,纷纷惊慌后退。
有些人甚至没有抵抗住,直接跪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棺木里,是人头。
固城王家上下。
总共三百多颗人头,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剩,全都放在了这里。
把棺木填的满满的。
因为一路运送过来的缘故,天气虽然入秋寒凉,但人头被放在棺材里这么封闭着,依旧是生了蛆虫。
白花花的蠕动着。
那些眼睛,那些脸庞,那些嘴巴,还有那些发黑的鲜血。
飞舞的苍蝇。
几乎是把所有人的神经都给触动了。
就连一些东厂番役,也是眉头紧皱。
“固城王家。”
为首的黑衣人,盯着陆行舟,说道,
“一个不剩。”
“这是容姑娘给督主你的贺礼。”
唰!
这句话落下的同时,这名黑衣人也动了。
他手腕一翻,右手已经是化作了爪子朝着陆行舟的面门抓了过去。
利爪破风而行。
锋锐无比。
黑衣人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有来无回。
他们光明正大的屠戮了固城王家来宣战,而且是选的东厂这开衙的大日子。
陆行舟不可能让他们安然离开的。
所以。
既然走不掉,那便先下手为强。
如果能伤得陆行舟。
也算是对得起容姑娘。
给容姑娘长了脸面。
咻!
心中是这般想法,黑衣人的右手已经是来到了陆行舟的面前,然后食指和中指,戳向了陆行舟的双眼。
凶残无比。
啪!
陆行舟自然是没有坐以待毙,他看起来像是对着那些尸体发呆,但实际上,并没有被影响,黑衣人动手的瞬间,他已经有所反应。
他伸出了右手,抓住了黑衣人的手腕。
黑衣人的爪子就这样被迫停了下来。
距离陆行舟的眼睛,只剩下两三寸的距离,却无法再进一步。
“贺礼,咱家收了。”
陆行舟淡淡的看着黑衣人,脸上露出了更加阴森的笑容,
“但,咱家得礼尚往来啊。”
咔嚓!
这句话音落下,陆行舟目光陡然凶残,然后手上猛地发力。
一声闷响。
那黑衣人的手腕竟然硬生生的被陆行舟给掰断了。
整个右手手掌都是扭曲着。
爪子变了形状。
手背部位的皮肤甚至都直接被撕裂了。
鲜血流淌了出来。
“啊……”
黑衣人倒也是个有骨气的,他痛的身子都在瑟瑟发抖,脸庞扭曲,但却强撑着一声不吭。
咻!
他目光依旧阴沉,左手再度刺向了陆行舟的面门。
同样是戳眼睛。
“不自量力!”
陆行舟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
他松开了黑衣人的手。
然后施展了方寸。
咻咻咻!
他的身影幻化的极快,几乎就是看不清楚,只能够看到他在围绕着黑衣人飞舞。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在场的这些人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呢。
陆行舟的身影又重新显露了出来。
他还是站在黑衣人的对面。
一动不动。
黑衣人也停了下来。
他伸出去的左手,悬在半空之中,右手依旧是耷拉着。
脸色僵硬。
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惨白,正慢慢蔓延。
哗啦!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瞬间。
黑衣人的手,脚,还有脑袋,突然之间就从这身上掉了下去。
然后,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
这地面上,瞬间血腥一片。
黑衣人。
被陆行舟大卸八块了。
“嘶……”
周围的那些人们,看着这一幕,一个个已经是吓得要尿裤子了。
尤其是那些前来恭贺的朝廷文官们。
一个个两腿发抖,惊恐后退。
有些人根本就走不动路了,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他们何曾见过这种血腥的情形?
即便是那些江湖势力,此刻也都是有些紧张。
如此狠辣之手段。
江湖也少见。
这位督主是个凶残的人物。
“杀!”
当然,那些官员们惊恐,但国公府的黑衣人却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他们也曾是经历过真正的厮杀的。
王氏的那满门,就是这些人负责杀的。
鲜血,不能带来恐惧。
反而能给他们带来刺杀的动力。
一声暴喝。
这剩下的二十多名黑衣人,已经是不分先后,冲向了陆行舟。
刀剑飞舞,化作了无数道光晕。
几乎瞬间便是将陆行舟的周身给笼罩了起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
“请诸位也收下咱家的大礼!”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杀意,陆行舟依旧是那副淡然,冷漠的表情。
他笑了笑。
左右手互相交叉,手掌心里各自出现了袖里刀的阴刀和阳刀。
咻!
他的身影再次动了。
方寸。
配和袖里刀。
咻!
他的身影好像是一下子出现在了这一片天地的四面八方。
足足有十几道残影。
他出现在了正对着自己掠来的两个黑衣人中间。
左右手的刀,分别戳进了他们的心脏正中。
噗!
鲜血飞溅。
两名黑衣人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他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侧面的那三名黑衣人的中间。
三名黑衣人的刀剑,不分先后朝着他砍了过来。
他左右手上的袖里刀横扫。
噗!噗!噗!
三名黑衣人的脖颈被划开了巨大的口子。
鲜血流淌。
他的身影又是出现在了另外一处。
陆行舟的速度很快。
因为他从沧江口一路赶回长安城,交手颇多。
也有不少生死。
他这一路上,感悟颇多。
而这几日。
在长安城里颇为的安稳,便是将这些感悟,全部都整理归纳了起来。
并借此将自己的武功更提升了一个台阶。
虽然还是先天初期。
但他已经是初期的顶峰。
到了那个瓶颈。
只差一个机缘,便是能够进入先天中期,胎息境界。
所以。
此时此刻的陆行舟,实力根本不是这些黑衣人能够想象的。
黑衣人虽然强横。
但最多,也不过是气境巅峰而已。
对他完全没有威胁。
噗!噗!噗!
短暂的交手,电光火石。
陆行舟的身影又是从四面八方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原点。
他手中两柄袖里刀,都是低垂着。
鲜血正慢慢的从上面往下流淌。
血滴落在地面上。
缓缓扩散开。
噗通!噗通!噗通!
那些个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黑衣人,则是纷纷落地。
有得人直接跪下,有得人在半空之中失去了力量,坠落下来,还有的人冲到了陆行舟的面前,却已经没有力气更进一步,瞪大着眼睛,倒在陆行舟脚下。
所有人的身上,都有鲜血。
但并没有多少痛苦。
因为。
他们都是一刀致命。
场面有些死寂。
文武百官变的格外震骇,他们没有想到,陆行舟这么厉害。
那些江湖势力,也是心生恐惧。
如此陆行舟。
不仅手段残忍,更是武功卓绝。
招惹不得。
招惹不得啊。
“来人。”
杀光了所有陆行舟派来的黑衣人,陆行舟从袖口里逃出了一张白色的手帕,将刀锋上的鲜血慢慢的擦拭干净。
然后看向了对面的陈慷。
“卑职在!”
陈慷轰然拱手,单膝跪地,
“请督主吩咐。”
陆行舟将两柄袖里刀插入了袖鞘之中,然后冷笑着吩咐道,
“去把徐盛荣父母的坟,给咱家刨了。”
“尸体悬挂于咱们东华门口,暴尸三日。”
他本想连整个国公府的坟都刨了。
但,徐北鸣和老皇帝的关系毕竟不一般,他不能做的太过火。
而且徐北鸣乃真正的大魏朝功勋之人。
大不敬的话。
会引起天下反感。
他虽然不能结党。
但也不能真的把东厂置身于完全孤立之处。
所以,只能刨徐盛容父母的坟。
但这也足够了。
“陆行舟,你太过分了。”
“国公府乃世代忠良,哪怕是出了徐盛容这样一个逆子,你也不能牵连死者,刨国公府后人的坟吧?!”
“死者为大,你这行径太过下作!”
然而,陆行舟话音落下,这人群里立刻传出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男子。
他没有穿官服。
不是官员。
从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来看,应该是位书生。
他说话的时候,与他同行的两位同样装束的年轻男子,纷纷脸色大变。
其中一人立刻后退了两步,和这人分开了距离。
而另外一人,则是连忙伸手去拽这名书生。
他们是国子监的人。
今日过来。
倒不是来给陆行舟恭贺,也不是来拍马屁的。
只是原本去讲学,要走这条路。
因为这里拥挤,便是被迫给堵在了这里。
他们看到了那些黑衣人。
也看到了陆行舟杀那些黑衣人的过程。
原本。
他们对陆行舟大庭广众之下,私自杀人而有些不满的。
但鉴于那些黑衣人也做得很过分。
杀了固城王氏全家。
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他们这才是没有说话。
不过,当他们听到了陆行舟要刨徐盛容父母的坟墓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了。
尤其是这说话之人。
他叫苏安邦。
是国子监里有名的才子。
也是国子监大儒,沈秋鸿,最中意的关门弟子。
未来定然是要成为大魏朝文坛的顶梁柱。
也是领军之人物的。
他一向受老师教诲,知礼仪廉耻,也知义。
他觉的。
这陆行舟杀了黑衣人已经很过分了,再刨徐盛容父母之坟,就是天地不容。
这已经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了。
况且。
国公府又是大魏朝之功勋。
徐盛容有错,但徐盛容的父母没有错。
他们甚至为了大魏朝的安稳,做出了无数的功绩。
陆行舟不该如此。
所以。
一时情急之下,苏安邦便是站了出来,然后对着陆行舟喊出了那些话。
哗啦!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天地之间再度陷入了死寂。
那些东厂番役,一个个的扭过了头,眼睛里带着阴森和杀意,看向了这位叫做苏定邦的书生。
陆行舟也停下了脚步。
他也转过了身子。
看向了这个敢在这种时候张口的书生。
抓着苏定邦的手的那名书生,被陆行舟的眼神吓了一条,然后瑟瑟发抖,松开了手,退到了人群里面。
他虽然担心自己的同窗。
但也没胆量为了苏定邦在东厂面前仗义执言。
他只能退。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敢对督主指手画脚?”
陆行舟没有说话,汪亭先说话了。
他小眼睛微微的眯着,来到了苏定邦面前,对方比他高出一头,他只能仰视着对方的下巴,然后阴声哼道,
“活腻了不成?”
“死者为大,督主不该毁其坟茔,惊扰其在天之灵。”
苏定邦显然也是被这情形吓得有些紧张,但他依旧是挺立着脊背,对着陆行舟喊道,
“况且,他们还是功臣之后,对我大魏朝社稷,百姓,也都功德无数。”
“督主不该……”
咻!
他的话音没有说完,陆行舟手腕突然一甩。
一柄内气凝聚成的剑直接脱手而出。
气剑穿过了空气。
刺在了着苏定邦的脖颈之上。
噗!
一缕鲜血飞溅而出,苏定邦的喉咙便是被洞穿了。
他瞪大着眼睛。
瞳孔里弥漫出了恐惧,恍惚,还有浓浓的不敢置信。
陆行舟,怎么敢杀自己?
而且杀的这么突然?
自己可是国子监的人,自己可是沈秋鸿的学生啊。
他怎么就敢……他不怕得罪天下文士?
“咱家最听不得别人聒噪。”
陆行舟看着苏定邦的尸体慢慢倒下,然后又收回了掌心。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也不在乎。
谁挡他报仇雪耻。
谁就得死。
这是他很早之前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此人袒护罪徒,其心可诛。”
汪亭见状,小眼睛里闪过了阴森,对着身后挥手,
“把他的尸体和这些黑衣人的尸体一起带走,统一处理!”
“是!”
几名东厂番役汹涌而至,像是拖着死狗一样,拖拉着苏定邦的尸体离开。
而这个时候。
陈慷也是站了起来,手中的梨花枪微微摇晃,闪烁寒光。
他对着身后一些东厂番役大声喝道,
“随我来。”
“刨了徐盛容父母的坟!”
“是!”
一众东厂番役,纷纷跟上。
陆行舟笑了笑,对街道上那些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的人们,做了个请的姿势,道,
“诸位原道而来为咱家恭贺。”
“咱家当尽地主之谊。”
“请!”
天地间更加的死寂。
这些人们一个个面露惶恐,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这个东厂的疯子。
但害怕归害怕,没人敢在这时候走。
纷纷硬着头皮,脸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