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之书。
    自从布鲁斯在幻梦境回归之后，就再也没能翻开之后的页面，如今伴随着点亮克莱德恩，祂终于再能看见这本书记载在最后，代表了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
    【伟大的父神，这到底是被逼无奈，还是你自己的选择？】
    一行带着询问口吻的文字映入布鲁斯眼瞳，和之前的文字都不同，如果说之前那些用古老文字所书写的是知道答案的反问句。
    那一段放在死灵之书中极度扎眼的句子，毫无疑问是在对翻看这本书的人进行询问。
    霎时。
    布鲁斯默然抬头，祂似乎看见了一个并不存在的身影站在宇宙之外，世界之内，混乱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世界，无悲不喜。
    祂是在问谁？
    一个荒谬的想法占据了布鲁斯的内心，但瞬间这个念头一发也不可收拾，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
    无论如何逃避，无论怎样欺骗自己。
    灵感是无法欺骗的。
    作为秩序的权柄不可能出错，占据世界文明之光的灵感不会出错。
    布鲁斯瞳孔缩小，他知道这段在死灵之书中极度突兀的文字就是在询问他。
    伟大的父神，文明秩序之光。
    你后悔吗？
    在整本死灵之书中，只有这个问题，谱写死灵之书的存在没有用反问句。
    因为对于谱写这本书的存在而言，只有这个问题祂不知道答案。
    换而言之。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他的意识瞬间脱离了自己的脑海，看着面前的虚无，布鲁斯缓缓摊开双手。
    伴随着金色的微光，一本封皮古旧的书册从虚无之内跳出，静静躺在布鲁斯的掌心。
    死灵之书。
    在今天，终于显现出了祂自己的本来面目。
    咕咚。
    对于自己的猜测，布鲁斯情愿是他自己的胡思乱想。
    手中的古老书册触感柔软，似乎一个顽童都能将其轻易撕碎。
    书页，书脊，书皮，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神异，好像就是单纯由纸张与牛皮缝合而成。
    但是。
    布鲁斯双手用力，呲啦一声，这本死灵之书被祂轻易撕碎。
    还没完，布鲁斯并不打算放过它。
    秩序金光在他掌心浮现，布鲁斯面无表情地双手合十。
    瞬间，整本书在秩序的作用下被分解为无数基本粒子，紧接着所有粒子散发光亮。
    被布鲁斯再度摧毁，化作无序且再无法被利用的内能。
    做完这一切，布鲁斯静静看着面前的虚无，果然不出他所料，在金光消散之后，短短三秒钟。
    无序的内能宛若幽灵般，完全不依托任何外界能量的前提下缓缓聚敛，最后一个个基本粒子出现。
    瞬间，古旧的书册再度浮现。
    伸手接过面前的书册，布鲁斯眉头抽了抽，心中那荒谬的猜测似乎并非不可能。
    他狠狠揉了揉眉角，左思右想之下。
    最后还是摊开双手，将面前这本平平无奇，似乎就是由普通材质构造的古旧书册，扔进了金光之外，那混乱的熵中。
    如果没有权柄保护，别说一本看起来材质普通的书了，就算是外神也得被熵毫不留情的吞噬殆尽。
    作为指向阿撒托斯的核心力量，熵的位格远在所有外神所执掌的权柄之上。
    阿撒托斯的力量，克制一切神祇。
    因为，整个世界的力量根源，都来自于这尊盲目愚痴之神。
    古旧的书册，静静漂浮在熵中，混乱的力量拂过书皮却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掀起。
    待在无尽的熵内，死灵之书毫无损失，甚至于它本身所散发而出的气息与熵别无二致。
    好似它们本就该是一体，书待在书架上才是它真正的归宿。
    布鲁斯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来，他心中那个无比荒谬的想法，在今天以这种荒唐的方式被证实了。
    整个世界内，能够安详的待在熵中，不被熵所侵蚀的，只有与其同源的物品。
    而能创造出熵同样物质的，整个世界有且只有一位。
    那就是。
    阿撒托斯。
    这本从布鲁斯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便待在他意识深处，帮助他了解这个世界的终极，了解旧日，了解外神，了解旧日宇宙的书册。
    祂的作者便是克苏鲁世界的造物主。
    那位始终沉睡，象征着世界终结的神祇。
    阿撒托斯。
    “那我呢？”
    布鲁斯遥望着面前被金光排斥的混乱，他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又是谁？”
    “前世我是李晟，一个普普通通的21世纪青年，现在我又是布鲁斯.李，密大的图书管理员，一个巫师，一个旧神。”
    “那我现在呢？”
    布鲁斯看着面前的混乱，看着那本悬浮在熵中毫发无损的死灵之书。
    “你又告诉我，我是早在旧日宇宙前，便存在的神祇，是被称为伟大父神的文明秩序之光？”
    “回答我，我到底是谁。”
    布鲁斯没有咆哮，他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判断。
    一个人类就算在天赋异禀，也没可能在短短几年的世界从一个巫师变成旧神。
    还是拥有足以与熵之权柄媲美的旧神。
    布鲁斯并不相信这一点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从他真正成为文明秩序之光那一刻起，他其实就有了觉悟。
    但他可以不接受这样的力量吗？
    当然不行，这里是克苏鲁世界，没有足够的力量，可能你出门坐个火车，高高兴兴吃着火锅，唱着歌，就被邪教徒给劫了。
    地球从来都是在钢丝上跳舞，宇宙中外神唯一指定蹦迪场可不是开玩笑的。
    平时整个宇宙难以遇见的旧日，你在地球散个步都能碰到两三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外神，说不定你出个门就能遇到某个黑皮小子对着你露齿一笑。
    所以，在那之后，他刻意区分了作为旧神的文明秩序之光和他作为人类布鲁斯的界限。
    避免自己彻底丧失人性。
    而且无论是诺登斯还是奈亚，在称呼他时，都罕见地使用“他”而不是“祂。”
    很明显，这两个家伙是知道什么的。
    当初九界毁灭，奈亚与奥丁站在一起，很明显知道伟大父神的内幕，而诺登斯作为帮助布鲁斯通过梅林遗留下来的熵之权柄晋升为文明秩序之光的推手。
    布鲁斯可不相信这个老家伙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当他明白这一点儿的时候，已经在外太空，并且进入了奈亚开辟的小世界内，无法去当面询问诺登斯。
    哗啦啦——
    从未有过动静的死灵之书突然动了起来，书皮翻开，一页页书册开始自我翻动。
    上面古老的文字符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全新的文字。
    “你好，伟大的文明秩序之光。”
    面对布鲁斯的质问，死灵之书居然真的做出了回答。
    布鲁斯对于这一幕并不惊讶，既然死灵之书是阿撒托斯的产品，那它有任何反应都是正常的。
    他清了清嗓子，认真道：
    “告诉我，死灵之书。”
    “旧日的九界，所祭祀的伟大父神到底是不是我。”
    “我”是一个哲学的概念。
    在前世，布鲁斯的哲学造诣并不高，甚至于可以说是没有。
    对于，本我，他我，超我，他只有一些粗浅的认知。
    直到如今成为旧神，阅读了大量的神话书籍后，他对于“我”的认知已经超脱了人类的范畴。
    首先便是物质与意识的唯一性，对于普通人而言，物质是决定意识的，意识需要依赖物质才能存在，但是对于巫师而言，这并不准确。
    踏足禁忌领域的大巫师，甚至于可以在肉体死亡后，抛弃一切，单纯以精神状态存在，完全不依托任何物质。
    而到了神祇领域，物质和意识甚至都没有了意义。
    权柄才是唯一。
    就像是洛基，九界时期的祂是诡计之神，火焰之神，在化作尼格霍德又被芬里厄摧毁后。
    其实洛基无论是意识还是物质都已经消亡了。
    但奈亚用火之权柄制作而出的克图格亚，其实依旧是洛基。
    这就是神祇的权柄不灭。
    只要世界上还有火，还有能量，那一切能量都可以洛基。
    随意点燃一堆火，这其中是有洛基的物质还是意识？
    其实都没有，但这堆火就是洛基。
    所以这个问题其实是很宽泛。
    但布鲁斯却找不到更好的问题，因为按照他自己的理解。
    布鲁斯.李，是这个具身体与混杂了所谓前世和今生记忆的意识结合体。
    而文明秩序之光，则单单只是这个权柄。
    无论外面的壳是谁，他都是文明秩序之光。
    但问题是，就像洛基与克图格亚，权柄被重塑后，克图格亚是外面的壳，但权柄依旧是洛基，所以克图格亚最后变成了洛基。
    那他又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他布鲁斯只是外来的壳套上了文明秩序之光的权柄，亦或是文明秩序之光的权柄衍生而出了他布鲁斯。
    面对他的问题，死灵之书继续翻页，随即一行文字出现。
    “伟大的文明秩序之光，你就是你，不是别人，”
    布鲁斯眉头微蹙，这是个什么答案，我说一你说一吗？
    还没等他继续开口，死灵之书再度翻页，一行全新的文字浮现。
    “布鲁斯.李是真实存在的，而文明秩序之光也是真实存在的，你所经历的并非虚幻。”
    布鲁斯眉头一挑。
    布鲁斯.李是真实存在，文明秩序之光也是真实存在的。
    我所经历的也并非虚假？
    布鲁斯看向死灵之书，后者显现出这段话后又重新平静了下来。
    此刻一个疑问出现在布鲁斯心中。
    布鲁斯.李，他说的是布鲁斯.李，不是李晟？
    死灵之书，不知道我的前世？
    布鲁斯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自从成为旧神，按理说如果现实世界存在，而他能进入到这里，要不就是大佬布局，要不就是机缘巧合。
    而成为旧神后，布鲁斯按理说已经跻身于大佬行列，可无论他怎样寻找，也没有发现任何一条时间线上，有现实地球的存在。
    而如果是机缘巧合，那就更有问题了，至少目前为止，他发现自己接触过的神祇，对于他的前世界都没有概念。
    似乎祂们都认为，布鲁斯.李就是那个布鲁斯.李。
    而此刻他真正的意识，那个生活在平静地球，名为李晟的人，从未被提起过。
    立马按下心头的疑虑，看着面前的死灵之书，他缓缓点头，又问道：
    “那你从一开始跟着我是为了什么？”
    哗啦啦——
    死灵之书再度翻页，一行大字浮现。
    “这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安排，伟大的阿撒托斯在创造我时，祂已经陷入了沉睡，是奈亚拉托提普安排我在那里等待伟大父神的降临。”
    “奈亚？”布鲁斯想了想。
    “所以，你并未收到过阿撒托斯的指引？”
    死灵之书居然人性化地左右摇摆了下，似乎是在摇头。
    “不是的，在我诞生时我就收到了指引，我需要帮助伟大的父神重归王座，但是在我诞生在伟大的阿撒托斯身旁时，祂已经陷入了沉睡，本来我应该在九界时期便和尤克特拉希尔小姐一起找到您。
    “但是计划被其他存在干扰了，导致我降临的时间延长，等我醒来时，旧日宇宙已经破灭，我才不得不遵从奈亚拉托提普的指引，去往地球等待您的归来。”
    一个个小子浮现，很长的一段话出现在死灵之书上。
    布鲁斯细细读完，想到了九界毁灭奥丁和奈亚的合谋。
    所以说。
    “外神里，有叛徒？”
    “是的。”死灵之书肯定了布鲁斯的猜测。
    “只有伟大阿撒托斯所孕育的神祇才有能力阻挡我的降临。”
    外神阻挡死灵之书的降临，而伟大的父神又是死灵之书需要帮助的对象。
    想起了奈亚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与奥丁威武，布鲁斯心中一动。
    “莫非，我的苏醒会让阿撒托斯有所反应？”
    这是布鲁斯觉得最有可能的事，大部分外神都是一群无聊的街溜子，能让祂们动用算计的事，除了阿撒托斯的苏醒以外，布鲁斯想不到其他的了。
    果不其然，死灵之书极度肯定地“点点头”。
    “在我诞生了，我知道等您回归王座，就可以呼唤伟大的阿撒托斯，到时候，祂便可以从无尽的沉睡中苏醒。”
    布鲁斯了然，怪不得乐子人奈亚回去帮助奥丁，死灵之书，如果真的如祂所料，文明秩序之光回归王座，唤醒阿撒托斯。
    那的确符合祂的个性。
    想到这儿，布鲁斯突然觉得事情诡异了起来。
    本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定下的目标就是活下来，先是为了避免群星归位导致克苏鲁灭世。
    现在自己成为旧神，已经可以把克苏鲁捏扁了，搓圆了，接着又要面对不知道意图的三柱神，以及群星归位后，可能导致的阿撒托斯苏醒。
    结果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就是引发世界毁灭的关键。
    世事无常，让布鲁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