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玛丽…”
    “玛丽，醒醒！我们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嘈杂的声音让玛丽睁开了眼睛，她用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身下柔软的床垫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她尝试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清脆又动听。
    玛丽呆住了，一下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熟悉的地方，这是不正常的，即使这个熟悉的地方是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卧室，但玛丽知道自己不该在这里，自从换上绝症之她已经很少走出医院病房了。
    她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非常年轻的一双手，玛丽跳下床，疯了一般找到了房间里的落地镜，一个年轻的姑娘出现在玛丽眼前，金色的长发，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起来非常健康——
    玛丽在镜子前捂住嘴，镜子里的美女也捂上了嘴，这才让玛丽确定，镜子里的年轻女人真的是自己。
    难道自己的一切经历只是一场梦？
    “玛丽——”房间的门打开了，围着围裙的女人站在门口有些生气地看着玛丽，“你看看你！还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怎么还没把睡衣换下来——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妈妈？”玛丽眼泪快要下来了，她猛地冲过去抱住脸上还带着怒容的女人，“我做了个噩梦！很坏很坏的噩梦！”
    “噢——”玛丽的妈妈语气变得温柔，她回抱住玛丽，“可怜的孩子，但噩梦都是假的，是和现实相反的，别害怕，”她摸了摸玛丽的乱发，试图帮她理顺，“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我嫁给了一个男人，一个医生，但我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我们生了一个女儿…日子很幸福…直到我们的女儿死于火灾…”
    “太可怕了，”玛丽妈妈示意玛丽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生病了，很严重的病，”玛丽捏紧身上穿着的睡裙一角，“我记得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个男人…他说他不想让我死去，他想救我…然后我的梦就醒了！”
    “一个医生…”玛丽妈妈松了口气，嘴里念叨着，“还好汤姆先生不是个医生…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在说什么妈妈？”玛丽歪了歪头，显得有些疑惑，但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亲爱的，你真是被噩梦吓糊涂了！你忘了今天是你期待很久的大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玛丽皱起眉头。
    玛丽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玛丽一眼，“快去洗漱！让自己清醒清醒！多特老板马上就要把蛋糕送来了，你记得把蛋糕放在最左边的桌子——顺带把两个小人偶插在蛋糕顶上！”
    “什么蛋糕？今天谁过生日？”
    玛丽的脑袋被妈妈轻轻打了一下，“什么生日——”玛丽妈妈皱起眉头，“我告诉你玛丽！今天可不准开平时那些没轻重的玩笑，今天可是你的婚礼！婚礼是一生中重要的事情之一，我得确保你不会把它搞砸！”
    “我的婚礼？！”玛丽瞪大眼睛，“我——和谁？！”
    这下玛丽妈妈是真的有些担心玛丽了，“怎么了孩子，那个噩梦真的有这么恐怖？你不会把和汤姆的婚礼都忘了吧？”
    “汤姆？”玛丽搜索着脑袋里的记忆，却发现自己认识的叫汤姆的人实在太多了，“哪个汤姆？”
    “当然是我这个汤姆，有谁能比我这个汤姆更讨你的欢心？”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楼梯方向传来，穿着黑西装的帅气男人微笑着走了上来，“亲爱的，你的幽默感总是那么让我着迷。”
    “汤姆.里德尔！”玛丽惊讶得叫了出来，她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经历是否真实，因为在她的噩梦里汤姆.里德尔和自己可没现在这么亲密。
    玛丽试着回忆自己和汤姆的故事，发现真的能想起很多，回忆如同电影播放一样在脑海里呈现，小汉格顿的花花公子汤姆对自己展开追求，但自己一直没答应，长时间的相处后发现汤姆是个不错的人，某次去野餐的路上他帮助了一位两只眼睛分别看向两侧的残疾少女，勇敢地帮她赶走了那些来骚扰的混混…
    然后…然后怎么了…玛丽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噢，她想起来了，汤姆成了她的男朋友，很快又成了未婚夫，而现在，他们要结婚了。
    “怎么了亲爱的？”汤姆皱起眉头，显得有些可怜，“我做错了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喊我的名字？”
    “噢——汤姆，”玛丽的妈妈拍了拍汤姆的肩膀，“玛丽做了个噩梦，我想她现在还没能缓过来，有些迷迷糊糊的。”
    “你一定吓坏了！亲爱的，你还好吗？”汤姆走过来抱住玛丽，“需不需要联系镇上的医生？我知道你的心脏一直不太好，也许我们可以请博恩斯先生来为你检查一下。”
    “不——”提出拒绝的人是玛丽的妈妈，她摇晃脑袋，“不需要！汤姆！”或许是感觉自己的话有些生硬，她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玛丽的状况很好，家庭医生在离开之前已经为她备好了药——而且我不是很相信社区医院那个新来的医生，博恩斯，他太过年轻。”
    “博恩斯？”玛丽重复了这个名字，她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噢——”她一拍手，零碎的记忆浮现，“是不是那个将晕倒的我送去医院的男人！”
    她看见汤姆疑惑地看着自己，“博恩斯什么时候送你去过医院？”
    “你根本不认识博恩斯，”玛丽妈妈脸色不善地将玛丽送回房间，“你们俩从没见过！”
    “可是…”玛丽的话被一个尖细的嗓音打断，“夫人！玛丽小姐！婚纱送到了！”随即一个提着衣服架子的高挑女人踩着高跟鞋雷厉风行地走上来，她身后踉踉跄跄跟着一个抱着化妆盒的女孩。
    看到玛丽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高挑女人眉头一皱，“这可不行！玛丽小姐！你现在的样子可压不住伴娘，那群疯女人可是憋住了劲儿要在里德尔先生面前把你的光彩压下去！”
    里德尔摸了摸鼻子，在小汉格顿随手扔个法棍面包都能砸到两三个里德尔的前女友。
    “我…”
    “别说话了玛丽小姐！华丽的辞藻留在婚礼之后吧，我们要抓紧时间！”高挑女人一手拿出束腰，一手将玛丽提回房间。
    “咔，”门关上了。
    等门再度打开的时候，玛丽已经被打扮得光彩照人。
    “你看起来太美了，”穿着棕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旁，“我一直想象着，这个时刻…”说到这里，中年男人有些哽咽。
    “爸爸，”玛丽安慰地抱了抱他的父亲，听着他不停唠叨。
    “我最骄傲的小玛丽，一转眼你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我现在都还记得你骑着家里的扫帚扮演小小女巫的调皮场景，”玛丽爸爸有些感慨，“你从小就是个特别的孩子，大家都想当被吻醒的公主，你却想当那个狡黠的女巫，还问我为什么女巫不能有个骑士拯救，迎来幸福快乐的结局——”
    “爸爸！”玛丽笑着打断老父亲的回忆，“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对我来说，仿佛一切都在昨天，你还是那个抱着章鱼玩偶，拉着我的袖子嚷嚷着要我讲睡前故事的小小女孩，”玛丽爸爸擦干泪水，让玛丽挽着自己的胳膊，带着她从阳台楼梯走到花园里。
    花园里早就被布置妥当，宾客们坐在座位上向着玛丽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这让玛丽紧张起来。
    “不要紧张——结婚可比开车简单多了！”玛丽爸爸开了个玩笑，安慰地拍了拍玛丽的手，钢琴伴奏的婚礼进行曲也在这时响起。
    玛丽笑了笑，她的目光集中在不远处穿着西装的汤姆身上，小汉格顿教堂的神父就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本看上去有些可笑的厚书，她感觉到有人牵起她的婚纱，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天使般可爱的小花童。
    “你将挂坠戴在了脖子上。”
    玛丽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脖子上金色的挂坠，“是的，爸爸，”她微笑，“我在梳妆台上看到了它，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我的母亲将我的照片放在里面，在我结婚的时候交给我，而我现在也将你的照片放在其中，在你走向幸福的时候交给你，”玛丽爸爸停顿了一秒，“挂坠有魔力，它会保护你，保护我们所爱的人。”
    “非常有意义的传承，”玛丽摸了摸胸前的挂坠。
    他们终于走到了汤姆和神父面前，玛丽爸爸将玛丽的手搭在汤姆左手小臂上，随后看了看两人，转身走向玛丽妈妈的位置，那里还站着汤姆的父母。
    玛丽看着汤姆，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玛丽，”玛丽听到爸爸在叫她，于是她侧过头去，看到正准备走到观众位的父亲停住脚步，正严肃地看着她，“玛丽，这是你的选择，我狡黠的小小女巫，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得到了幸福结局？”
    “你别在女儿婚礼上捣乱！”玛丽妈妈两三步走过来将玛丽爸爸拉到了观众席，尴尬地朝着身边显得有些不满的里德尔夫人赔笑两声。
    “我还是觉得这个场地有些小家子气了，”里德尔夫人仰着头，语气里全是挑剔，“新娘脖子上戴的什么？黄金？真庸俗，我送的绿宝石呢？”
    “里德尔夫人，您送的宝石太贵重了…”玛丽妈妈微笑着，实则捏紧了裙边。
    里德尔夫人漫不经心地回答，“那可是我最便宜的一颗了——哇哦，以及，”她瞥了一眼浑身不自在的玛丽妈妈，“婚礼结束后他们会前往意大利，度蜜月，以及短时间住在那边。”
    没等玛丽妈妈说话，里德尔夫人继续补充，“这是个好机会，我丈夫的生意需要汤姆过去帮忙看着，也是新婚夫妻提升感情的好机会。”
    “本来我都在意大利物色好了儿媳妇，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儿，噢，我是说，或许玛丽也不错，”里德尔夫人晃晃脑袋，“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玛丽妈妈脸色难看起来。
    “玛丽，”汤姆注意到了玛丽脖子上戴着的挂坠，爽朗地笑了起来，“让我大胆猜测一下，你脖子上挂着我的照片？”
    玛丽盯着他漂亮的眼睛，轻轻摇头，“爸爸说里面是我的照片，魔法挂坠能够保护我。”
    “魔法？”汤姆在听到魔法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但很快舒展，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我的玛丽永远都是那么天真纯洁，不过魔法有时候可没法保护你，你需要的是我这样的英勇骑士。”
    “你不相信魔法？”玛丽又一次摸了摸胸前的挂坠，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心脏开始疼痛起来。
    “不相信，”再次提到魔法，汤姆脸上又露出嫌弃表情，“那些东西不是真实的，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带你去马戏团后台听认识的魔术师介绍他的把戏。”
    “如果我是一名女巫，你会娶我吗？”玛丽歪了歪头，她的头纱被风吹得有些歪了，汤姆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美丽。
    “你不是女巫，”汤姆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一位公主。”
    玛丽不喜欢听到别人这么说，于是她别扭地移开目光，把玩着胸前的挂坠，“咔，”挂坠很轻易就打开了。
    一个小女孩的照片。
    “你小时候真可爱，我的公主，”汤姆看了看挂坠里的照片。
    但玛丽发现那不是自己，一瞬间，很多丢失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玛丽盯着照片，“我不是需要保护的公主，不需要骑士，”她说。
    “我是让父亲骄傲的玛丽，勇敢的玛丽，我不喜欢花言巧语的男人，更不喜欢情人无数的花心大萝卜，我犯过很多错误，也曾经伤心哭泣过，但最重要的是——”
    “我从来没有为我的选择后悔，即使并不完美，那也是我不后悔的结局。”
    “博恩斯，”玛丽叹了口气，“我可没想再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玛丽发现身边的一切都静止了，男人的声音在远处响起，“玛丽…”
    骷髅样子的博恩斯从静止的宾客身后走出来，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但是我高兴见到你。”
    他没有继续靠近，“亲爱的玛丽，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你要死了，”玛丽看着博恩斯样子，不难得出这个结论，她突然觉得有些错愕，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你在那个破地下室呆了几十年，一次又一次用各种方式复活我，让我痛苦万分，现在更是让我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然后你告诉我——你要死了！”玛丽夸张地挥舞着双臂，“我不会怀念你，博恩斯，我甚至会非常恨你！”
    “但你还是坚持了原来的选择…本来你是有机会得到美好结局的，嫁给里德尔，离开小汉格顿过上幸福富裕的生活…”博恩斯依旧微笑着，“你的人生里本该没有我。”
    “你想让我嫁给那个和疯女人私奔又不负责任跑回来的混蛋？”玛丽摇着头，一脸不可置信，“我真不知道你是爱我还是恨我！听着，博恩斯，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很快乐的日子，尽管我们的婚姻不被大多数人祝福——”
    “但我从没有后悔过，”玛丽严肃地看着博恩斯，“我告诉过你，博恩斯，我们一直都在失去，你得在这个过程中建立勇气，去面对最后的分离。”
    “你一直都很有勇气，玛丽，而我是个不愿意面对死亡的懦夫，”博恩斯点了点头，“但是多亏了你，我现在也找到了勇气。”
    玛丽沉默了一会儿，“我们没有离婚对吧？”
    “没有，”博恩斯沉默了一会儿。
    “那我会替你赎罪，”玛丽冷哼一声，“你让无辜的人为了我而惨死，你的死亡并不会慰藉那些悲伤的灵魂，他们附着在我身边，哭泣着述说你惨无人道的罪行！”
    “对不起，”博恩斯道歉，他的身体渐渐玻璃化，然后从脚开始碎成一片一片。
    “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玛丽暴脾气地嘶吼，然后叹了口气，“算了，鉴于你是个懦夫，我也就不再骂你了，反正你也快要消失了，在折磨了我这么久以后——”
    “我告诉你博恩斯，我会把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情都看个遍，找十几个情人，养十几条狗，我要去享受生活了！而你却永远不能享受美好的一切，你复活了我，却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你是怎么想的？”
    “你本来可以在我死后再娶一个，生个可爱的孩子，看完世间所有美好，在晚年的时候躺在壁炉边的摇椅上过完幸福的一生，我不会恨你，我甚至会祝福你，活着的人本就该继续走下去。”
    “我？”博恩斯看着自己的双手消失，“我已经看完了世间所有美好，那已经够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头也无法转动了，“虽然没有躺在壁炉边的摇椅上，但也算是过了完整的一生，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不后悔。”
    “你什么时候环游过世界？”玛丽看着博恩斯即将消失，还是忍不住岔开了话题。
    “我基本上没出过小汉格顿，”博恩斯勉强控制肌肉扯出笑容。
    “那你看过什么美好的风景？小汉格顿最漂亮的也就是枫叶，那可比流星雨，极光什么的差远了！小可怜虫——你把人生浪费了！”
    “玛丽，”博恩斯的脸开始破碎，他的一只眼睛已经没有了，剩下的一只还看着玛丽，“是你。”
    博恩斯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玛丽看着博恩斯消失，愣了一会儿后有些凶狠地哼了一声，“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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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巨大的吼声穿透小汉格顿，树林里的鸟全都惊得到处乱窜。
    血迹顺着脸颊流下的傲罗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怪物离他越来越近，“小心！”穆迪冲了出来，赶在红怪物把傲罗压死前将他抓了出来。
    咚的一声巨响，地面剧烈晃动，大家回过神来后看见红巨人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正如它之前毫无征兆地从寒冰中挣脱。
    一枚吊坠在怪物脖子上出现，然后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怪物身形慢慢缩小，身上的碎花裙和脖子上的挂坠也一起缩小，最后怪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漂亮的女士。
    就算是亲眼看见这样的事情，也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安娜是第一个消化这个结果的。
    她甚至怀疑博恩斯给为了救老婆，给其照射了伽马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