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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瓶子都给卷走了,也不至于,在遇上狼群的时候,那么尴尬来着,旁的不敢说,我随身带的毒药瓶子,哪一瓶儿丢出去,毒死个百八十头的狼,还是轻松加愉快的!
信里有两张纸,第一张是字,第二张是图,那张字的纸上,第一行写的便是:信不要给离儿看到,我是江漓湘。
第二行写的是:你可以带任何人一起,在日落之前,到图上所画的地方来,多少人都没关系,惟独,不要带离儿。
第三行,也就是最后一行,写的是:我不是跟你玩闹,也断没有要害你的必要,希望你能信我这一次,日落之前,切记。
再看那画了图的纸,上面是用的很标准的行军打仗的画图样式,画出了从皇宫出发,行多长的路,在哪里转角,寻找什么标记,然后寻什么人带路,到一个什么地方,不算很大,弯来绕去,也只是到了城外的一处不大的树林里而已,若是骑马,应该,不会超过一炷香,就能到达。
要一起去么?
西陵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张地图又看了一遍,折好,放进了信封里面,丢到了一边,摘下了手上的鹿皮手套,还给了我。
那是当然!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倒不是我不放心西陵的安全,而是,我觉得,这次不让我跟着的约见,极有可能,就跟我一直都想不透的江漓湘的奇怪举动有关,一种本能在告诉我,一切我想不通透的事情,都会在今天的日落之前弄清楚,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要知道,毕竟,只有知道了,才能更好的加以应对,把危害降到最低,“把鹰卫都带上,夜卫,也多带一些,索性他也说了,随便你带多少人去,咱们就把霜他们也全喊上,进去他说的地方之前,四周多多的让人围了,今天,怎得也不能让他再跑了!”
为了保证我的安全,商议之后,夜天音帮我易容成了总跟在霜身边记事的书童,抱了一本厚厚的账本,挡住微凸起来的肚子,让三千名鹰卫换了寻常百姓的衣裳,暗地里跟着我们,层层布防,把那图上所画的地方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以防江漓湘再寻了机会溜掉。
过了晌午,自皇宫出发,依着那图所画的,我们在城门口,寻到了领路的小乞丐,那小乞丐精得很,打量了我们一番之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图来,比着我们几人看了又看,见着实没有跟那图上长得一样的人,才放了心,引了我们往城外的西边去了。
骑马走了约莫两里地,便到了一个破庙,得了赏钱之后,那小乞丐便走了。
我们下了马,朝着小乞丐指的那破庙走去,果然,在绕过那破庙之后,发现了一栋围了小院,新起的茅草屋。
我来了,江漓湘。
西陵先一步带着跟随来的鹰卫上前,冲着那茅草屋喊了一声。
离日落,还有些时候,先请进来罢。
江漓湘的声音从茅屋里传出来,紧接着,他推开了屋门,从里面走到了院子里,给我们开了门,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嘶哑,就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一般,“正好,我这里还有些东西要交代给你,你来的早,我就不用写在纸上交代了,咳咳――”
茅屋从外边看极小,进到里面去,才发现其实挺大,没有床,只在墙角里有一堆勉强能睡人的干草,几只红漆钉了铜锁的箱子,被整齐的码放在那堆干草的对面,屋子正中,是一只已经掉了漆的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只旧药箱,也正是那旧药箱,惹得我眼神一滞!
天下的药箱很多,唯独,这一只,是我总也能认出来的!
确切的说,是这药箱的主人,水爷爷,是一个待我极好,从不嫌我哭闹,每次给我医病,都从不跟西陵要钱,还总带玩具给我的,我极喜欢跟他亲近的老爷爷!
我小的时候,调皮,趁着他不注意,在他的药箱手柄上拿指甲刮掉了一小块儿皮,觉得不好看,就又用小刀子在上面刻了个歪歪扭扭的“水”字,他也不生气,只拿手摸了摸我的头,跟我说,没关系,挺好看,以后,把字练练好,会更漂亮……
这药箱,怎么会在江漓湘这里呢……莫不成,他……他把水爷爷给害了?!
水大夫的药箱,怎么会在你这里?
西陵也认识水爷爷的药箱,他的反应,并不比我淡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在我们为难的时候,伸手帮我们一把的人……在我的记忆里,屈指可数,而水爷爷,无疑是那个对我们帮助最大的人,可以说,若是没有水爷爷,现在的我,恐怕,不是死的,也得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我在罗羽安定下来以后,曾遣人去凌国寻过水爷爷,可惜,他的医馆已经关了门,人也打听不到了……
如果,我跟你说,这药箱是我的,你信么?
江漓湘一边剧烈的咳嗽着,一边走到桌子旁边,打开那药箱,从里面取了一个青花瓷的小瓶儿来,打开盖子,倒了一粒药丸出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嚼了两下,咽了下去,“这药瓶,你是记得的罢?那时,在凌国,离儿手臂和腿的骨头都被人打断了,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我给他吃了这个止疼,那一夜,他便安好的睡了。”
你的意思是……你……
西陵向来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一次,也忍不住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这些事情,的的确是只有我,他,还有水爷爷知道的,连别绪楼的管事,都未告诉,现如今,江漓湘突然说了这话出来,怎能不让我们吃惊,“水大夫……”
是我。
江漓湘浅浅的笑了笑,像是记起了什么很好的事情,但,只是那么一瞬,就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忙不迭的伸手扶住桌子的一角,稳当住自己的身子,“咳,咳,那时,司徒月正遣了侍卫,满城里寻他,我这曾与他有交情的人,自然,是会被司徒月着重盯着的,他的伤重,你又没钱给他请好大夫,我只得暗地里盘下了一间医馆,自家中屋里掘了一条地道通出来,假借着钻研医术,不愿出门儿的幌子,日日易容,出来给他医治……只可惜,他伤得实在太重,我倾尽医谷之力,也没能让他恢复如初……咳……咳……不过……很快,就可以了……等日落……就……咳咳……可以了……”
我曾听渊离说,你对落难的他,袖手旁观,你……既是一直心向着他的,那时,你为何,不对他施以援手?
西陵的眉头微微拧紧,伸手,扶了江漓湘一把,帮他站稳身子,不至摔倒,“你该是知道的,他对你那时的所为,一直耿耿于怀,不肯原谅……”
他孩子气,不懂事,你也跟他一样糊涂么,上官西陵?
江漓湘一边说着,一边把那药箱的盖子重新盖上,自一旁抓了一只破碗,喝了一口里面的凉水,“那时,我的武技,比现在的你,尚且不如,你觉得,我能自万人之中,把他安然救出么?我从来都不怕死,我只是怕,他会跟我死在一起……咳咳……若是换了你,上官西陵,你是愿与他同生,还是,与他共死?况且,当时,他身上的骨头,都已经有好几处被打断了,我就算是什么都不顾的,拼了命去救他,之后呢?让他死在在跟我一起逃亡的路上?还是,变成一个废人,终其一生,只能躺在床榻上度日?”
若换做了我,在那样的时候,也是会选择跟你一样做法的。
西陵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看向了江漓湘,“既是误会,你怎不跟他解释?还有,后来,为什么不去救他,而是放任他在楚馆里跟我一起吃苦,只易容成了大夫,瞒了自己的身份,给他医治?”
在他被关进天牢之后,我就在想法子救他了,可惜,被司徒月的盯得太紧,慢了一步,我的人潜进去救他的时候,他已经被纳兰齐的兄长偷出去了,我的人在天牢里替他们收拾了尾巴,把许多他们因为缺乏劫狱经验而留下的线索都抹去了,只是不想,纳兰齐的兄长太过老实,把一个从天牢里偷出来的人,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放在自己家里养伤,不然,也断不会被家里的下人告发了去邀功,让他再陷囫囵,咳,咳咳――
江漓湘一边说着,就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用衣袖挡住嘴,待放下来时,上面已是染了血迹,西陵见状,忙上前去给他拍背,一边扶住他,一边示意夜天音给他诊脉,不想,他竟是挥手拒绝了,“你是主修的毒术,真正诊病起来,连离儿都不如的……我这不是什么病,你瞧不了的……咳咳……”
我敢说,若不是霜拦着我,这时,我定然会冲出去,揪住江漓湘,把以前的事儿,都问个清楚的,但,只是霜这么一提醒,我便是明白了,我还是这样安静的听西陵来跟他问好些,他若是当真想告诉我这些,在我失了记忆,在凌国皇宫里养伤的时候,他就该跟我说了,又何必瞒到现在,来告诉西陵呢?
当时,是我使了人,把离儿送去你那里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他,定然会对他好,不让他受委屈。
江漓湘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西陵笑了笑,明显的,是对他把我照顾的很好这事很是满意,“再者,当时,纳兰齐去投了案,想换钱收买那妇人,让那妇人收养离儿,那妇人却是贪心,想要去找了离儿,把他也送去换钱,我虽是杀了那妇人,却改变不了司徒月已经知晓,离儿还在城里的这事儿,当时,城门关闭,茶楼酒肆到处搜查,你也是知道的……还好,你够聪明,知道把离儿打扮成染了瘟疫怕风吹的小倌,才吓跑了那些已经到了你门口的差官……咳咳――咳――”
你总这样咳哪里行呢?还是得找个大夫!就算天音的医术不及你,寒风,寒风总可以的罢?!着实不行,着实不行,就点烽火,请母亲大人来给你医!
知晓了过去事情的西陵,明显的,对江漓湘的敌意少了许多,一边伸手扶着他,一边四下里看着,要寻东西来给他坐,“这些事情,先不及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候,我把渊离也找来,也让他知道……”
我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才在信上告诉你,别带他来,瞒着他,咳,咳咳――
江漓湘说着话,就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因为憋了气,他原本苍白的脸泛起了红,一边咳嗽,一边从衣袖里取了一张纸出来,递给了站在西陵身后的纳兰齐,“既然,你也来了,这个,就不用麻烦上官西陵转交了……”
当年,你家里人被抓,并不是如你想的一般,悉数被砍了头去的,你的爹娘,兄长,还有三个有了身子的嫂嫂,我都使了钱,让牢头给换成了别的死囚顶替,那在城西被砍头的人,是我给易了容,假扮的。
在纳兰齐吃惊的反应下,江漓湘把那张纸条塞进了他的手里,“那些人本来就是要死的,能得了安家的钱,让家里花用,自然欣喜,扮起来,也肯卖力,他们喊得那些话,都是我教的,就是为了瞒过司徒月去……你是个性子急,藏不住事儿的,我怕你知道了,露出马脚来,便一直没敢告诉你知道,怕连累的离儿……你寻着这纸上的地方找去,在村子东面的第三户人家,就能找到他们……你虽是好心没做成好事,但终究,是心里向着他的,他落难的时候,你没丢下他,便是好的……这些年,你的性子也磨得沉稳些了,我把这些事让你知道,也就没什么了……”
谢谢。
纳兰齐极少开口跟人致谢,这时,竟也开了口,跟江漓湘说了这么一声。
不用谢我,以后,好好待离儿,你自小就跟在他身边,最是了解他的性子,他喜欢钻牛角尖儿,你也是知道的,他不知你爹娘的这事儿,总觉得对你有愧,你说的话,他也能多听进去一些。
江漓湘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稍稍歇了一会儿之后,走向了墙边的那几口大木箱子,从衣袖里取出了一串钥匙来,把那些箱子,一一的打了开来,“这一箱,是医书,全我这些年收集来的,有很多,是已经不存在了的国家秘藏的孤本,你告诉离儿,是水爷爷送他的……这一箱,是离儿以前在凌国皇宫里的时候,很喜欢的一些小玩意儿,司徒月让人拿去烧掉,被我使了钱,买了下来,你交给他,他若问从何处得来的,你就说,是从一个以前照顾他起居的人手里买来的……这一箱,是我这些年来收集的珍稀药材,罐子都用蜡封起来了,不会坏掉,你收起来,不要给外人看见,他用的时候,再帮他取,他不会问的……这一箱,是一些甜食的配料单子,他喜欢吃,吃多了又会肚子不舒服,我略加改造了一下,味道还是不会变,但,吃起来,却是只要不撑到,就不会……咳咳……”
你要去哪里?多久回来?
西陵微拧了下眉,眼神复杂的看向了江漓湘,欲言又止。
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
江漓湘笑了笑,原本因为咳嗽而泛了红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的苍白,抬头,又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走到那堆干草堆前,慢慢了坐了下去,“时候差不多了,一会儿,还有一样东西,需要你交给离儿,你不要让他看着这东西的原本模样,使人切开,做成寻常的果子般得,让他吃下去……”
你不离开,这般着急的把这些东西交待给我作甚?
西陵又重看了那些箱子一眼,移步,走到了江漓湘的身边,俯身,跟他问道,“你就不想,亲自跟他解释?”
几日前的那事之后,他定然,恨死我了,怎么可能,还听我解释?我再如何说,他也只会以为我的是狡辩的罢?
江漓湘笑着向后倚在了墙上,从窗户射进来的晚霞照在他的脸上,泛着好看的金光,之前的苍白,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这样也好,以他的性子,恨一个人,就会希望那人消失不见……我……总也是希望他会开开心心的……”
不及西陵再说什么,江漓湘的身体就开始发生变化了,先是他的脸色,蓦地变成了苍白,接着,是手上条条青筋爆出,任什么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在死咬着牙关,不肯出声儿来的,再然后,他手上青筋暴鼓地方的皮肤,突然破了开来,没有血流淌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藤蔓,慢慢的“生长”了出来,分开枝杈,长出叶子……越长越多,越长越密……最后,连他的胸口也鼓了起来,一根藤蔓戳破了他的胸口,生长了出来,赤红色的,在血中浸泡过一般,却没有一滴落下来……那最后生长出来的藤蔓,比所有的藤蔓都长得快,似乎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就有儿臂般粗了,然后,以人眼可见的速度,长叶,开花,结出了一个酱紫色的果子来……
就是这个了,上官西陵,摆脱你了。
江漓湘的声音从那一小片藤蔓之后传来,然后,一只已经不像是人该有的手伸了出来,自那树冠之上,摘下了那枚果子,递到了西陵面前,“吃了这枚果子,他的身子,就可以恢复到初生时一样,再也,不会在阴雨的时候,遭痛的手指都不敢动一下儿的罪了……”
回元果!这是,这是回元果!
之前还在滞愣的夜天音,在听了江漓湘的这番话之后,突然大叫了起来,“江漓湘,你,你……”
在发现,治不好他的骨伤之后,我就决定这般做了,二十七年零七十二天,可以说,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终于,可以不再日日受这妖果的折磨了……于我,也算是一种解脱罢……
江漓湘的手,在西陵接住了那果子之后,慢慢的缩了回去,之后,便是一片沉默,自他身上长出来的那些藤蔓,开始更快的生长,很快,便把他的整个身子都包围了起来,俨然,成了一片小小的树丛,“离儿就拜托你们了,照顾好他,别让他受委屈……”
江漓湘!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不准死!不准死!
这时,我才是回过了神儿来,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忙不迭推开霜,扑向了那一片小小的树丛,“江漓湘!你这个骗子!混蛋!畜生!你明明知道,我是最最讨厌旁人骗我的,你,你不准死!不准!不准!”
你终究,还是没依着我信上写的做,上官西陵。
江漓湘的调子,已经不似人声,他慢慢的用从那树丛之后,伸了一只手出来,用食指,轻轻的戳了戳我的眉心,“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乖,离儿……以后,要听西陵他们的话,不要再……任性和胡闹了……忘了我这待你不好的混蛋,好好儿的,过你的日子……”
不!江漓湘!江岩!岩哥哥,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不准……
抱住江漓湘那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的手,我大哭出声,这个混蛋,竟然,竟然骗了我二十七年,然后,又在我知道了真相以后死掉,丢下我不管,“你以前,答应过我的,永远,永远都不会丢下我,你说谎,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
乖离儿,不哭,不哭,娘亲来帮你修好他,好不好?
正在我哭得凶,谁都不敢上来劝我的时候,我娘亲的声音,从门外传了来,紧接着,一阵梨花的香气,就飘到了我的面前,是娘亲,真的是娘亲,除了他,再也不能有人,会让我在哭的这么厉害的时候,心境平和下来,“你有身子呢,这么哭,可对孩子不好。”
娘亲!呜呜,你真的,真的能,能医好他么?他已经,已经……成这个样,样子了……
我一边拿衣袖擦着眼泪,一边扭头,看向了已经到了我身边儿来的娘亲,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就像,是抓住了能救江漓湘性命的稻草,“他,他……”
你的齐儿,就是我帮你修好的,你忘了么?
娘亲浅笑着揉了揉我的额头,看了一眼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树丛的江漓湘,然后,拿自己的衣袖,给我擦了擦眼泪,“放心罢,能修的好,只是,不能像现在他的这个样子罢了,年龄,也有些小,你放在后宫里面,稍稍养一养,很快就会长大的。”
我知道,在我娘亲他们这些住雪山上的雪妖族人看来,寻常的人类,都是易损的物件,所以,在他们提起给寻常人医病的时候,都只会用修,而非是医治,这只是一个习惯,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涵义,也绝没有贬低的意思,我……虽然在舅舅的“小灶儿”下,也成了一个纯粹的雪族人,但,生长于寻常人所处的环境里长大,习惯什么的,也更偏向于寻常人,相反的,对几不近人情的雪族,还本能的,有着不少的抵触,当然,除了舅舅和外公。
正说着话儿的工夫,天池伯伯从外边进来了,他的怀里,抱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细看去,那孩子已是脸色铁青,胸口都没了起伏,该是,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是个得病死了的,家人为了给他医病,已经倾家荡产了。
我娘亲一边说着,一边回了头去,朝着天池伯伯招了招手,让他把那孩子放在了江漓湘变成的那个小树丛旁边,挽起了衣袖,“长相也是一般,但,却是难得的能给他命相相合的,不知你舅舅有没有跟你说过,只有命相相合的人,雪族才能在两者之间施展移魂之术。”
长什么样子,没有关系,只要他能活,能活就行!
看着我娘亲伸手,从那一丛小树上揪出来了一团白色的气,慢慢的推进了那已经死透了的孩子身上,然后,取了一粒丹药,喂进了那孩子的嘴里……再然后,我就只是一个喘息的工夫,那孩子的胸口,就有了起伏!
他虽是能活,但,你须得知道,这孩子的身子太小,承不住他那许多的记忆,所以,待他醒了,会只记得跟这孩子年纪相当时,他记得的东西,不过,这不甚要紧,随着这孩子的身子生长,他会慢慢的都记起来的,你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好了。
娘亲做完了所有的事之后,便慢慢的站起了身来,把那已经全然活了的孩子,塞进了跟他一起站起身来的我的怀里,“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收留他到皇宫里,你自己想,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于他,于你,都不能算是件坏事,你虽已经把皇位让给了翔儿不假,你当过罗羽的暗王这事儿,却是不可改变,之前,你把他送去了夜宫,让旁人享用过他的身子的这事儿,断不可让旁人知晓,不然,你,他,还有翔儿,都会在各大家族面前,无法立足。”
你以前就知道他的事情,只是一直都没曾告诉我的,是不是?
我小心把那孩子瘦小的身子抱紧,抿紧了唇瓣,看向了娘亲,“为什么?”
是他不让我说的,他怕你知道了之后,会在最后的时候,放不下他,痛苦一生。
娘亲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一眼被我抱在怀里的江漓湘,轻叹了口气,“有些事,还是你知道的太少了,该多看些书才好……我留给你的书里面,有一本,是讲奇花异草的,你去寻一寻回元果这种草,就会明白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了……好了,时候不早,我还要回雪山上去,这孩子原本的家人在门外,我是跟他们说了,能救活他们的孩子,他们才肯让我把这孩子的棺材挖出来的,你想个理由,让他们允你把他带走罢……”
唔――
正说着话儿的档儿,被我抱在怀里孩子突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哼声,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微微一滞,忙不得的跳下了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给我和我娘亲行礼,“江岩见过陛下,见过鸢妃娘娘,多有失礼,请陛下降罪!”
我不是司徒月,我娘亲也不再是鸢妃,你可以称呼他为雪鸢大人或者娘亲,叫我,你应该唤离儿。
再次听到司徒月的名字,让我很是不高兴,我是有些长得像他,可,也只是“有些”而已罢?怎就能被误认了呢!尤其是,被江漓湘,啊,不,江岩!这可真是不好!看来,娘亲说的没错,我得很有耐心,慢慢的教他才行,他现在的记忆,该是我娘亲还没有生我之前的,对我,全然没有记忆的样子,“之前,你生了病,险些死掉,我娘亲帮你医好了,但,不好的是,很多以前的事,你都想不起来了,这没什么,以后,慢慢会好起来的。”
江岩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量我说的话的真假,许久,才重又抬起头来,一言不发的端详起我来。
别跪着了,你现在的身子,还不算好呢,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我有些尴尬的伸手,擦了擦被自己哭花了的脸,俯身,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唔,有了身子,可真是讨厌,弯个腰什么的,都不舒服,“回去再看罢,我现在的样子,可是比鬼都难看。”
等在外边的孩子爹娘,都是些寻常百姓,见他们的孩子又“活”了,顿时就激动开心的不行,女的,扑上前来,把江岩抱在坏了怀里,一边哭着,一边摸着他的头,唤着这身子以前的名字,男的,像是这身子以前的爹爹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拼命的给我们磕头致谢。
还早,之前在屋子里面的时候,我就跟江岩交代过了,出了屋子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吃惊,他本就是个善隐匿情绪的人,提早有了准备,这时,自然是更能沉得住气了,任那女人怎么哭,那男人怎么磕头,也不露半点儿的吃惊出来,就那么安静的站着,像是被吓蒙了一般,一言不发。
他现在,只能算是活了,病还没完全好的,我们得带他回去,慢慢医治。
夜天音上前一步,扶了那男人起来,使人递了一块帕子给他,又从衣袖里摸了一张银票出来,放在了他的手里,“你们不用担心,太上皇是个好人,他答应了的事儿,定然会做到的……我听说,为了给孩子治病,你们已经倾家荡产了,来,这张银票你拿着,去买个住处,置点田地……”
谢太上皇!谢几位贵人!
那男子被夜天音的话说的一愣,继而,便欣喜若狂的接了银票过去,感激的又磕起了头来,“谢太上皇!谢……”
不用谢了,快些去罢,待置办好了田宅,使人去易乐庄说一声,也方便孩子跟你们书信联系。
霜回头,看了看我,见我正不知要如何应答才好,便替着我,跟那夫妻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朝着江漓湘伸出去了手去,“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宫去了,还得回去给你熬药呢,晚了,你的病可该又不好了。”
好。
江岩点了点头,扶了那个女人一把,退出身子来,跟她行了个礼,“娘亲,我这就先跟太上皇和几位贵人去了,你们不用担心,安顿好了,记得贵人吩咐的,把住处告诉给城里的易乐庄知道,待我的身子好些了,就回去看你们。”
在两个衣衫褴褛的夫妇目送下,我们上了马,留下的护卫,收拾了那处茅屋里的东西,把屋子里几口大箱子都抬了出来,装上了紧急调派来的青布马车,江岩跟我同骑,坐在我的前面。
娘亲说要回雪山上去,没有跟我们走,天池伯伯对我娘亲百依百顺,比西陵惯着我的时候,犹有过之,听我娘亲说要回去,立刻就跟我们告了别,驱着马往雪山的方向走了,唔,哎,对了,我刚才怎得没发现,他俩,骑得是一匹马?!
待走得远了,坐在我前面的江岩才开始跟我说话,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稚气,想来,该是这身子原本主人的嗓音关系了。
你真是不是司徒月?
江岩不习惯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像是对自己的声音有些不满意,“那两个人是谁?你们为什么让我叫他们的爹娘?”
你觉得,我像那个讨厌的人么?
我皱了皱鼻子,对江岩这新身子上散发出来的尸臭味道,很是不喜欢,“你原本的身子已经死了,现如今的你,是由我娘亲出手,重新活过来的,说的简单点儿,就是借尸还魂,你现在所用的这身子的主人,已经死了,刚才,你看到的那两人,就是这身子原本主人的爹娘,你用了人家的身子,自然该替人家尽一尽孝道的,不是么?”
你也不喜欢司徒月那家伙啊?唔,真巧,我也不喜欢他!
听我评价司徒月是讨厌的人,江岩颇有些小开心,相后,往我的身上依了依,突然,扭头,盯着我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你,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当然是男的!怎得,不像么?!
从小,就总有人说我是男生女相,连西陵,也曾把我错当成是凌国的公主,而非皇子,对这事儿,我一直耿耿于怀,想起来,就会拿出来,挤兑西陵一顿,这会儿,又听着江岩问这话,自然,就心里小不痛快了起来,连着态度,也就有些不好了。
我也觉得,你该是男的,可是,刚才,我不小心碰到了你的脉,发现,发现你,你是双脉!你,你是有了身子的!
江岩的脸,顿时被他自己的想法羞得通红,忙不迭的往马背的前面蹭了蹭,跟我保持一点点距离,“你……你……你的易容术也……也太厉害了……我还从没见过,能把一个女子变得这般像男子的易容术……”
我是有易容不假,可,我的的确是男的啊。
听江岩这般的说,我才是明白了因由,他也是学医的人,依着我娘亲说的,他现在,该是有七八岁时的记忆,夜天音说过的,七八岁时的江岩,就已经在艺术上,有极好的造诣了,他碰到了我的脉,发现我是有了身子的,进而,怀疑我是女子,这也没什么奇怪,毕竟,在寻常人的眼里,是只有女子,才能生孩子的,这般想着,我便抓了他的一只手,摸向了我的下身,“不信,恩,你摸摸。”
你!你真的是男的?!你,你……这……你……手给我,我再摸摸你的脉!
江岩微微一愣,以为我是故意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