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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很清净,一个神仙也没遇到,倒不是金照山上神仙少,而是因为她是衰神,所有人都会绕着她走。
瑶殿,仙风震荡,耳边伴着凤凰清啼,北渚立在殿中央,望着地上整齐的金砖出身。
“北渚,你想好了?”
十二重玉阶上,立着张巨大的椅子,十二条金龙盘在椅子上,爪尖牙利,不断游动,却始终不敢离开那张椅子。龙椅上空空如也,天帝向来云踪风迹,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就连到了每月上朝的时候,金照山的一干神仙,也是对着一张空荡荡的金椅说话。
天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又隐约掺着一丝慈悲。北渚回过神,下意识望向前面那张椅子,果然还是没有人,金龙在上面盘桓涌动。北渚曾经想过,天帝要是坐在上面,会不会硌得慌。
仿佛是上辈子的想法了,现在的北渚再也不会有那些荒诞的想象,她轻缓而又坚定的答:“想好了。”
天帝默了很久,他总是这样,会停顿很长时间,以前的北渚猜不透他到底是在考虑,还是用停顿表示自己的威严。
金砖上流动着丝丝缕缕的仙气,仿佛是从绵延的雪山上流来的,带着缠绵悱恻的凉意。
“就算做不成神仙,待在九重天,你还能有数百年生命,如果去凡间,你就只剩下一辈子,凡人的一辈子短若蝼蚁,你也愿意么?”
天帝的声音响起,地面的仙气像是平静的湖面,被风吹起了细而乱的涟漪。
“愿意。”
又是很长的停顿。
“好罢,你去巫族金家,负责下一任巫族继承人的培养,这是你作为神官完成的最后一件事。直到继承人成功拿到大夏龙雀,你就能得偿所愿。北渚,从今以后,你将被金照山除名。”
“多谢天帝。”北渚弯腰施礼,莲青色的袍子逶迤在地上,很快又收回去,走远了。
北渚走到瑶殿门口,面前是万重玉阶,瑶殿伫立在金照山最高的山峰上,放眼望去,万千峰峦皆是茫然雪白,六棱冰花洋洋洒洒,铺天盖地而来,如同巨大的天神在更高的天空洒下的白花,又像是天神下颌悬着的晶莹泪珠。
身后,沉重的殿门缓缓阖上,恍惚间,北渚听见天帝发出一声叹息,带着无穷无尽的苍凉。
“又下雪了。”
北渚初到金家,就摔了个大跤。她没走正门,想着暗自观察一下巫族继承人。
人间正值深冬,墙头上落满了雪,北渚没注意到雪下的砖头是松的,她当即就从墙头上摔了下来。地上铺着密密的鹅卵石,硌得北渚全身都疼。
北渚慢慢的爬起来,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孩子,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件薄薄的黑褂子,福扣系得严严实实,露出的脖颈有些发紫。他伸出通红的手扶在墙面上,仰着脖子往墙上望。
这是块破墙,墙上有道拳头大小的缝隙,墙那面传来隐约的笑声。刚才北渚看见了,那里有一群孩子在玩游戏,几个孩子拉着衣摆排成一队,一个人在前面拦着,另一个人在抓。还没等北渚多看上几眼,她就摔下来了。
北渚手指拂过,衣袍上的污渍就消失得无隐无踪。她走上前,见孩子浅色的眸子中全是渴望,正要伸手去摸那孩子的头。
他突然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那里得到的刀,锋利的刀锋指着北渚,孩子长得很好看,五官俊秀精致,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更显得憨态可掬。
这位好看的孩子恶狠狠的盯着北渚,问道:“你是谁?”
北渚却是大笑,她修长的手指一转,孩子手上的刀便变成了一枝梅花。孩子骇然失色,丢掉花正要逃跑,脑袋却被北渚按住了。
北渚的手指冰凉,掌心却是温热的,揉着他的头发,说:“小小年纪,戒备心这么重,过得很辛苦罢,小孩,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推了北渚一把,他的短发被北渚揉乱了,他仿佛很嫌弃,随便抓了两把,十分高冷的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第45章 巫族
“因为我是神仙。”
“从没有见过从墙上摔下来的神仙。”
“……”
“原来都被你瞧见了,小孩,你开个条件,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替我保密。”北渚说道。
谁知小孩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了,他走的方向立着座简陋的屋子,镂着年年有鱼的窗上破了个大洞,门已经塌了一半。北渚这才发现一堵破墙隔着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院子。
那边的院子里花圃修建得整整齐齐,虽然被积雪覆盖着,但也看得出来花费了心思整理。那院子里还立着一座精致的翘角小亭,亭下摆着考究的石桌,桌上列着冒热气的糕点和热汤。
而这座院子比房屋更寒颤,入眼是灰败的杂草,被积雪压弯了脊梁,没精打采的铺在地上,一如那个走进腐朽屋子里的小孩。
北渚听见破烂的木门吱嘎一声,像是人临死前的惨叫,原来是小孩进门去,又把门斜着摆在了门框里,好歹能遮挡一下风雪。
北渚踩着积雪上前,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站在门前,通过斜着的门看向里面。屋里是真的家徒四壁。只有一张床摆在角落,蚕丝被是唯一看着值钱的东西,但已经薄如蝉翼。
小孩在屋里生了盆火,彩色的瓷盆被熏得漆黑,看不清上面的图案。几块不知道他从那里找来的木块恹恹的燃着,仿佛随时要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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