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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士执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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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贵他是考试的老资格了,知道有什么该写,有什么不该写。
    但鹿兆鹏不行,少年正热血,虽然明知道这考试不能写该变法,但还是没忍住心头的冲动,写了上去。
    前面的两人也发觉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候,哭完也就好了。
    等待。
    “走吧。”
    鹿兆鹏袖子一抹,将眼泪拭干拭净,又重新恢复了起来,提着考篮和众人一同入了书院。
    书院后宅烛光亮着。
    是朱先生和妻子白赵氏在等候。
    “念着你们考了一整天,这几天也没吃顿好的,你师娘下厨给你们做了一顿好的,你们过来一起吃吧。”
    几人放下考篮,对着朱白氏和朱先生道谢。
    朱白氏颠着小脚走了出去,只剩下了桌上的几个男人。
    ……
    次日。
    县衙,后宅。
    起了一个大早的古县令准备批阅试卷,近千人的试卷昨夜已经被礼房的书吏挑选好了,去掉一些不合格的卷子,还有一些明显语意不通的试卷,只剩下不到八百份。
    厚厚的试卷堆积在书房的案几。
    上面没有姓名,只有考房的考号,以防止考官徇私舞弊。
    “变法?呵!”
    古县令冷哼一声,随手就将一张张激烈言论的考生罢了卷,只不过在看到几个言之有物的考生时,也会面露可惜之色,将其另放一旁,暂未罢落。
    大多数主张变法的考生都是言之无物,只说不变法的弊处,但是真的要说到改进的措施,就没有几人能够说出。
    这就和白居易写《卖炭翁》一样,写的情真意切,闻者涕泪,但随后一点改进的措施也没有提出,这就是最惹当政者恼怒的事情……
    但偏偏,白居易的才华也不是这些人能比的。
    “这张试卷不错……”
    古县令有些欣赏了起来,他看着这四书题的破题,忍不住轻轻吟诵,“圣人传先王之学,弥兵于鲁,发周公之德,齐虽大,景公不能甘寐。”
    “不错,破题破的不错……”
    他又看去接下来后续所写,微微颔首,“虽趋于保守,但亦是深得吾心。”
    “只不过,不知道史论写的如何。”
    古县令跳过五经题,去看史论,顿时眼睛一亮,“冯景亭(冯桂芬)说过‘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后来香帅在《劝学篇》阐述过何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中学即我儒家学说,是儒家之道,……”
    香帅,指的是张之洞,张之洞号香涛,又是军机处重臣,所以被称为香帅。
    “此人史论题所答正贴合了香帅的想法……”
    古县令赞同道。
    他就是在晚清主持洋务运动时,考取的进士。对于学习西学是持着肯定态度,但是全盘学习西学就又是否定,既希冀变法,又害怕变法。
    简单来说,现在清朝的这些官员,原来都是改革派,可又没有跟上时代,趋向于保守的改革,或者改良,就是守旧派。
    “此卷可为案首!”
    古县令又翻看了五经题,觉得没有出什么纰漏,就断言道。
    他将这张考卷另行放置。
    就在他批阅考卷到了一半的时候,在旁侍候的婢女突然说道:“老爷,刘师爷来了。”
    “有请。”
    古县令说道。
    刘师爷虽然是他的幕僚,但地位在他这里不低,他也有意作出礼贤下士的模样。
    很快,刘师爷缓步进入。
    等到古县令身旁的时候,以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后古县令附耳过去。
    “什么?在治下有白雉出现?”
    古县令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从藤椅上起身,来回踱步,面露兴奋之色,现在西太后和光绪帝新丧,朝中正一片悲郁,没有了西太后,朝廷中枢没有几人有声望能够压制住南方诸省,都觉得大清摇摇欲坠。
    这时候……要是他治下要是有白雉祥瑞现……
    那肯定是奖赏加提拔一条龙!
    “是哪里的?”
    古县令收敛心神,问道。
    “县尊,我打听过了,这是白鹿村出现的白雉,听说是他们村一个鳏夫儿子捡的野鸡蛋,孵化之后就是白雉,而且这个鳏夫的儿子现在正在县里参加县试……”
    刘师爷搓了搓手,也是高兴。
    好事,这是大好事,一旦古县令升迁,他们这些幕僚也会地位提升。
    “《周礼·春官·大宗伯》说过:‘孤执皮帛,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庶人执鹜,工商执鸡。’现在他正在参加科举,这是好事啊!”
    古县令深吸一口气,顿时感觉到天助我也。
    什么是士?
    读过了几本书的人,不能叫做士。只有有功名的人,才能叫做士。
    恰巧,此人正在科考。
    一个百姓发现白雉,和一个儒士豢养白雉,哪个更有噱头?
    “此人不管文章如何,必须中选!”
    古县令当机令断,让左近的书吏立刻去拿号谱,找到刘师爷所说的人。
    “那人是朱先生的弟子,叫做白贵。”
    “县尊,你那日在文庙还亲自和他说过话。”
    刘师爷又道。
    “是他?”
    古县令神色变幻了一会,他轻轻叹息道:“我知道梦周兄的想法是好的,这件事也有操作的余地,现在朝廷不比以往了,以往说释放修建陵寝的役夫,一定是处斩的下场,但现在不同了,朝廷说不定会允了梦周兄的上书……”
    “可是……若是赦免了这些役夫,那么受罪的就是这秦省上上下下的官员了。”
    “梦周兄也有可能问斩!”
    他虽然是一个个小小的县令,但也是百里侯,人情世道清楚得很。
    一旦谏言上书到朝廷,为了免士民沸腾热议和洋人人道主义的干涉,说不定就会顺水推舟赦免役夫,然而是一定会治罪秦省官员的,为什么没拦住上书?致使朝廷丢了面子!
    所以秦省上下官员为了自己的官帽,串通一气,这件事压下去了。
    也幸好朝廷现在争权,混乱无序,无人有暇搭理这里。
    “且看看他的文章吧。”
    古县令迟疑道。
    少倾,号谱被拿了过来,可搜寻遍了正在批阅和已经批阅的考卷,就是没有找到‘地丁辰’的试卷。
    “奇了怪了,怎么会没有呢?”
    古县令纳闷道。
    “县令,还有那张试卷……”
    刘师爷指了指放置到一旁,被古县令视作案首的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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