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并不是要为焦汉伟伸冤。
    事实上，焦汉伟精心安排了七个人的悲剧人生，不管黑特曾对他有多少不公，他已经沦为让人憎恶的人。
    他也曾经想过“鼓励”焦汉伟，看见壁柜玻璃里的那一行脑袋，又觉得不值得。
    只是，黑特突然撕掉协议是怎么回事？
    韩有容坐进车里，车门却没关上，目光平静道：“因为封锁地，他们想保留封锁地某个成员，但我们的负责人很坚决，我清除的，你有问题可以继续问，我都会告诉你。”
    “友好相处不是更好吗？”陈卫问道。
    “是一家自来水厂，你觉得持续停水一个月，人们会做什么？”
    会抗议。
    在生存资源的问题上，黑特的负责人一向很强硬，当然，韩有容认为这只是“抛砖引玉”。
    或许，巡夜开门人早就上了负责人的菜单。
    陈卫看到焦汉伟的尸体被抬上急救车。
    韩有容环抱着手，嘴角有几分严肃：“你说的黑猫，我没看见，但里面的确发生了异变事件，跟我在阅江小区报告看到的一样。”
    陈卫愣了一下。
    每次在处理异变事件时，只要对方给他的东西消失，就必定会在下一次异变事件中出现，而只要对方没给，那他只能靠蛮力处理异变事件。
    “如果说是它们在暗中保护我，那我现在应该什么都没了，对了，还剩一个琴弓。”
    陈卫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危险了。
    韩有容深深看了一眼陈卫，片刻后才疑惑道：“在官方划分的4个情绪等级中，恐惧是一级情绪，但老实说，我很怀疑你是不是恐惧，因为已经达到特等的潜力了。”
    “特等？”陈卫疑惑。
    韩有容依靠在车门上，道：“情绪强度在一等之上，能力评估也在一等之上，陆起支配的就是特等情绪，悲伤，他是最早成为一等特查的人，情报与档案部有情绪量级的检测，你抽空可以去看看。”
    陈卫苦笑几声。
    在他看来自己只有一种能力，那就是对怪物鼓励的话，至于韩有容说的，他至今没感受过。
    而他现在只剩一把琴弓了。
    但段永琼是第三阶段的情绪能力者，应该比他之前得到的棍子、笔刀和黑猫更厉害。
    这时，一个特查走过来对陈卫道：“按照流程，你要回去做检测，并且将报告写出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这家钟表店的老板，可能是我们抓到的第一个开门人，你的报告要递给负责人的。”
    韩有容瞥了对方一眼，道：“你说够了吗？”
    “呵呵，您亲自负责我们当然放心，我们就不过问结果了。”那特查尴尬的朝韩有容笑了笑，迅速跑上了急救车。
    陈卫一开始不太理解，但几次接触下来真感觉韩有容不太好相处，特查们都怕和韩有容说话，
    毕竟，聊天总会有嘴瓢的时候。
    只要不说话，就不会得罪韩主任。
    韩有容示意陈卫上车。
    陈卫不愿和这个没温度的女人同一辆车，但察觉到韩有容严肃拉长了脸，他身子一弯，坐进去。
    “大伯租房子的那个房东，还有介绍装修材料的老板，都受到了影响。”
    “我派人处理了。”
    韩有容平静的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靠在车窗上。
    陈卫察觉不对：“韩主任，有事要嘱咐？”
    被韩有容邀请上车，他不觉得是自己长得帅或者有魅力之类，因为韩主任是那种“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速度”的女人。
    “你最近不适合再处理异变事件，回去休息几天。”但韩有容觉得，陈卫不一定会听她的，又继续道：“理论上说，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情绪影响别人，但你听说过三段论吧？”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走到桥的尽头。
    如果封锁地里的异变怪物是陈卫，韩有容会感到十分困扰。
    “听说过的，韩主任。”陈卫点点头。
    可每次解决完异变事件，他并没有体验到异常，但陈卫感觉是因为自己没进编号4级别的封锁地的缘故。
    “韩主任，受影响是什么感觉？”
    韩有容目光诧异扫过陈卫，正常人肯定感受过的，她有些不耐烦解释：“陷入自己支配的情绪中，或者陷入目标的情绪中。”
    “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陈卫认真道。
    韩有容打方向盘的手停住了。
    陈卫转过头：“真的。”
    …………
    陈卫把事情的经过跟陆起说一遍，在他的认知中，陆起更像是黑特的脑子。
    巡夜开门人的报复，起于南城市水厂的异变事件，韩主任清理了他们的人，加上情报与档案部的协议被撕毁，招致黑特的报复。
    但让陈卫感觉遗憾的是，焦汉伟什么都没给他。
    “你说报复？”陆起说道。
    “是的，陆主任。”
    巡夜开门人，或许曾经很信任协议。
    很多时候，大部分人在约定中遭受另一方的背叛，都会勃然大怒，更何况是赌上生命的承诺。
    在开门人的角度来说，自己只是捍卫公平的斗士。
    所以，在焦汉伟眼里，黑特和他们真的没什么不同。
    陈卫认真递上申请材料：“陆主任，我觉得这次真的要报工伤费。”
    焦汉伟下手重了些。
    脑袋虽然不流血了，但就这样伤口回家，陈卫甚至能想象到大伯和伯母要算账的样子。
    钱至少能抚慰一下，他们肉痛的心。
    陆起埋头签字，严肃道：“好好休息，再偷偷进封锁地，我吊销你的证件。”
    “谢谢，陆主任。”
    ……
    陈卫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坐上老张的车，一路上都在想回去该怎么解释头上的大包。
    医生说有轻微的脑震荡。
    他现在感受不到呕吐、头晕等症状，因为情绪能力者的抵抗力比普通人强些。
    “老张，如果你受伤，回家都怎么骗人？”
    “我家人知道我的工作是维护南城市治安，我儿子会跟他的同学吹嘘，他爸爸又抓了坏人，我老婆会心疼的熬鸡汤，总之，就是挂彩光荣。”老张笑容幸福。
    陈卫感觉毫无借鉴价值。
    张弛轻叹一口气，转过头：“要不，你在小区门口碰瓷我的车吧？”
    伤口可以完美解释成意外，这种事通常是赔一笔钱，什么都不用解释。
    昏暗的阳光下，山水一号小区有种说不出的安静。
    打开家门，陈卫扶墙换鞋，
    伯母正在餐桌上包饺子，她抬头看了陈卫一眼道：“累坏了吧，先去洗个热水澡，出来就开饭了。”
    陈卫点点头。
    伯母放下饺子，问道：“陈卫，你头上的包怎么回事？”
    大伯正拿着手机，正算装修材料的费用，抬头，走过来扒开陈卫的头发，神色凝重：“你被人打了？”
    “我今天被车碰了一下。”陈卫说道。
    伯母眼眶红了一下，走到旁边继续包饺子。
    侄子出了车祸也不愿意打电话回家，自己有哪里对不起他了，她也懒得多问。
    陈卫轻叹一声，现在伯母的内心戏肯定很多，他解释道：“是修表的时候，被车碰到的。”
    伯母看向丈夫，吭哧吭哧的道：“早就跟你说过让我去修了，你非要让他去，我就说你不要办工作室，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大伯内疚的坐在沙发上。
    陈卫拿出医院的检查报告，伯母接过去看了眼，轻微脑震荡和软组织挫伤。
    晚饭吃的有点沉闷。
    陈群书沉静寡言，因为工作室的场地换了新房东，而新房东不愿免费三个月，装修材料的老板也失踪了。
    他正在为这些事头疼。
    陈卫也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他刚拿到两万工伤费，但不会交给大伯。
    因为每次都往家里拿钱，会让大伯失去创业的快乐。
    “创业，不就是从0变成1吗？”伯母捧着碗，也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