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哭倒一片
吕不韦对华阳太后的橄榄枝不置可否。
但是对华阳太后背后人和事,很是感兴趣。
冷宫中的太后,对天下事,对秦国,无一不知。
扪心自问,他这个堂堂正正的丞相都做不到。
这女人,何其恐怖。
甚至,他有种需要深度了解华阳太后的急迫感。
“呵呵呵,丞相还没回答本后的问题。”
华阳太后自然是看破了吕不韦的心思。
她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哪能让了吕不韦占了她的好处。
与此同时,巴府。
一身素服的蒙武和老蔡泽到了府门前。
“快去通禀你家夫人,老夫有要事详谈!”
老蔡泽面色凝重的对门子说了句。
门子当即就愣住了。
此前,老蔡泽和蒙武来,何曾让通禀过啊?
这次为何如此正式?
尤其如此穿着,顿时不敢往下想了。
“两位大人稍后!”
门子撒腿往前厅跑去。
前厅,漂亮婶婶正在看一卷晦涩难懂的竹简。
估摸着,这上面的字儿,她都未必能认全。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夏函正在给她捶背。
这些日子,她可是没少使唤夏函。
除了倒夜壶这等事情没让夏函做。
其他,真心和使唤府中侍女一样。
旁的不提,单就捶背泡脚这种事情,就是一更和请加都没做过。
夏函心里很是抗拒。
在韩国做妃子的时候,可是有十多个侍女伺候着她。
即便是给陈平做了小妾,也有人伺候着。
偶尔下厨,做一个老陈汤什么的,也不过是指挥下人做。
可为了能够替陈平解决粮食的问题,她没的选择。
可她哪里知道,乌氏倮的三千牛车粮食,有一半已经入了函谷关了。
“夫人,廷尉大人和国尉大人联袂到访,说有要事和夫人商谈。”
门子闯进前厅说道。
“你这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没看到我们正忙着吗?哪有功夫见人啊?”
“等等,你说谁到了?”
婶婶正在享受夏函的服务,本冷不丁被门子打断很不高兴。
她心知关中粮食的消息,早晚会传到咸阳。
到时候,想要再如此使唤夏函,可就没机会了。
享受必然要在当下啊。
可一回味,这不太对啊,两位朝堂大佬,联袂到访。
还要让门子通报?
莫不是听错了?
“是廷尉大人和国尉大人联袂到访,说有要事要和夫人相商。”
门子又说了一遍。
“哦,夏函,赶紧去给两位大人泡茶,要上好的震泽绿茶!”
“水烧开之后,先洗茶,随后再冲茶!”
婶婶心下一思忖。
估计是这两位大佬是来感谢她出手请乌氏倮购粮解决粮荒的事情的。
不由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甚至都想好了说辞,这一切都是为了侄儿,为了大秦……
诚然,也有点小失落。
两位大佬前来,说了粮食的事情,那夏函还不当即就闪现回五进?
这来的有点儿早啊。
思忖间,一身素服的蒙武和老蔡泽进了前厅。
“老夫见过清夫人,小夫人!”
“蒙武见过夫人、小夫人!”
两人皆是肃穆拱手。
嗯?
什么情况啊?
婶婶和夏函有点蒙。
这两位可都是老相识了,从来就没这么客气过。
尤其是蒙武,本就是家族世交。
按照辈分,不应该称呼她一声“嫂嫂”吗?
至于夏函,那就更不用客气了。
以往,夏函遇到这种场面,自都是自觉回避的。
难不成,大秦和也山东一样,开始注重风华,讲礼仪了?
不继续老秦人那种粗犷了?
泡茶的夏函更是懵啊,什么时候她有如此地位了?
秦国朝堂大佬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行礼?
尤其现在的她,就是一个使唤侍女啊……
这冷不丁的,还有点儿不习惯呢。
“两位大人客气了,快快请入座!”
婶婶懵归懵,但是嘴上却一点儿也不掉链子。
干净请蒙武和老蔡泽落座。
“两位大人来就来了,还让门子通报个甚!”
“虽然我那侄儿去了关中,但是也不至于如此生分啊!”
婶婶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看两位大佬面色严肃,不由挑起了话茬。
“夫人,小夫人,我们两人此次前来,是有事情要和你们说!”
老蔡泽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
“有事老大人派人知会一声即可,何须亲自来一趟。”
“无非就解决关中粮荒的事儿,哪敢劳二位大驾。”
“关中救灾,是秦国的所需,是我侄儿职责所在,更是我等老秦人的人心所盼。”
“用商道关系,为大秦排忧,为关中百姓解难,是老秦人应……“婶婶说话间,留意到了蒙武和老蔡泽身上的素服。
不由话语有些滞涩。
以至于后半句话,还未曾出口,便全部咽了回去。
红润的脸色,逐渐变得煞白。
“夫人,太子傅在关中遇刺了!”
老蔡泽组织了半天语言,可话到嘴边,才发现任何的言语修饰,都是苍白无力的。
只能蠕动嘴唇,艰难的说道。
年过半百,经历过无数大场面,就是初次入秦,面试丞相之职时,他也没有觉得说话会如此艰难。
“老大人,你……你是说……你是说我侄儿在关中遇刺了?”
“他怎么样?何时能回咸阳?”
婶婶急切的问道,不由得,声音拔高了许多。
“夫人,太子傅他……他回不来了!”
蒙武一句话没说完,两行眼泪已经顺着脸颊下来了。
“嘭!”
婶婶还没作出反应,那边泡茶的夏函手中的茶碗落地,砸了个粉碎。
整个人几乎是疯了一样的跑过来,冲着老蔡泽尖叫,“他回不来?那他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
老蔡泽无以应对。
蒙武想安慰两句,可无从说起。
“说啊,他去哪儿了?”
“我要他回来!”
夏函近乎疯狂的扯住老蔡泽的衣袖厉声尖叫。
“嘭!”
一旁的婶婶,没有说出一句话,倒地昏死过去。
夏函撕心裂肺的叫了几声,抓着蔡泽的一双玉手慢慢滑落,颓然倒地。
“家老,家老,快唤侍女前来照顾两位夫人!”
蒙武见状,顾不得悲伤,冲着门外大声呼喝。
战国秦风虽然也相对开放,但终究男女有别。
片刻后。
婶婶的贴身侍女绿萼,一更请假匆匆跑进前厅。
手忙脚乱的把两位夫人抬入了里屋。
家老不忘寻来了郎中。
“廷尉大人,这如何是好啊!”
蒙武收起内心的悲伤道。
“哎,遭逢此巨变,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也撑不住啊!”
“太子傅这一去,他的后事,还需有人出来帮忙料理。”
“老夫以为,我们这几日,就多帮衬帮衬!”
“巴府纵然是大秦首富,可毕竟没有男人撑持!”
老蔡泽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老大人说的是,我们两家本就是世交。”
“论辈分,陈平是我义弟。”
“他的身后事,我一概负责到底!”
蒙武擦拭了眼角的泪花说道。
老爹蒙骜上将军骤然去世,蒙氏的天都要塌了。
身为长子,大秦朝堂的国尉险些都无以撑持。
多亏了陈平内外周旋,办了一场风光大葬。
不然,怕是征战一身的上将军,最后连个被人祭拜的机会都没,只能秘密发丧。
此情,非报不可。
过了足足两个时辰,婶婶和夏函才转醒。
婶婶尚可勉励支撑,夏函全身瘫软,连哭的气力都没了。
“让两位大人操心了!”
“若是可以,还请老大人容我家人把我侄儿接回来。”
“即便是在关中遇难,我也想在家中送他最后一程!”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
当年陈平父亲和二叔罹难,婶婶不过是刚过门一年的新婚妇人。
遭遇了骤然伤痛,她也咬牙撑持了下来。
如此十余年过去了,没有什么能击垮她。
此次,更是如此。
哪怕她一个人关起门来去伤痛,也不想在他人面前失了方寸。
“夫人所言,我们定然竭尽全力。”
“只是咸阳往关中,一来一回,怕是要半月之久。”
蔡泽抢在蒙武前面说道。
不然,他怕蒙武直接会让国尉府飞骑奔赴瓠口。
让秦军铁骑护送“陈平”星夜返回咸阳。
如此,最多七八日,“陈平”就回府了。
“太子傅是为秦国立下滔天大功之人。”
“老夫定然要禀明王上,以国葬之礼待之。”
“并要请王上下王书,飞告大秦所有郡县!”
“让所有受过太子傅恩泽的老秦人,都来送别!”
蔡泽低沉着他那独特公鸭嗓,呷呷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无论如何,都要让太子傅享国葬之礼。”
蒙武把之前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不然,正如采择所料。
“无论多久,我都等!”
“有劳老大人!”
婶婶对着老蔡泽微微欠身行礼。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巴府上下,已经撤下了各色府中装饰。
换上了清一色的白布、白幡。
廊柱下的各色风灯,也都蒙上了白色。
庭院中,扎起了祭拜灵堂。
府中下人全都穿起了孝服。
举府上下,白茫茫一片。
送走老蔡泽和蒙武之后。
婶婶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嚎啕大哭了许久。
眼看陈平执掌了家业,也入了朝堂,带领巴氏一族走向繁荣巅峰。
哪怕二郎贪玩,难成大器,她也认了。
可现在,整个巴氏的希望没了,天都塌了。
府中其他人等,也是哀声一片。
一更和请假都哭的昏死过去好几回了。
出了巴府的蔡泽,走出了老远,才呷呷说了一句,“作孽啊……”
及至傍晚,整个咸阳都知道陈平关中遇刺身亡的消息。
各色人等,自发前往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