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季盈盈恨霍峥无情。
    有的时候，季盈盈又庆幸他是一个无情的人。
    看到季若若真的离开了主卧的时候，季盈盈一直紧绷的身子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她的精神也越来越昏沉，隐约能感觉到身下有一股暖流。
    意识已经缓缓飘散，她只记得听到了轰隆声，身子忽然一轻，像是被人抱了起来，之后画面光怪陆离，好像经历了很多，可实际上，她却什么也听不到。
    身子，越来越轻，渐渐地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
    再一次来到医院，霍峥没想到他竟然会等在急救室外。
    他定定地看着手上的血渍，薄唇紧抿，眉宇间像是有着即将来临的风暴在酝酿。
    高翰看着这样的他，劝说他去洗手无果，知道他现在正在责怪自己，安慰他道：“你放心，这是最好的妇产科的医生，只要有方大夫在，没有他救不下来的母亲和孩子。”
    他拍了拍霍峥的肩膀，“你已经能做到尽可能的一切了，幸好这边的医院有直升飞机停坪，大大缩短了救援时间。”
    “是我的错。”
    高翰听到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着的自责。
    他转头看了他一眼，医院走廊深长幽深，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是快乐的，可他也很少见到霍峥这样自责的面孔，他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又像是努力了许久都没有任何结果的失败者，浑身上下包裹着浓烈的悲伤的气息。
    高翰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他还记得刚才在顶楼的时候，看到医护人员将季盈盈接下来的时候，霍峥跟在季盈盈身后下了飞机，他甚至没有看脚下，一直在看被放在急救床上的季盈盈。
    因为没有看路，他的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如果不是旁边跟着的人扶了他一把，他肯定要摔到地上去！
    高翰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绝望的霍峥。
    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当年白手起家经历重重困难建立起初步的怀远集团的时候，那个环境他都能保持绝对向上的动力。
    “为什么要这么说，霍峥......”
    高翰还没来得及安慰完，只听走廊的那边，传来了个清冷的询问声。
    “季盈盈呢！”
    高翰听着那声音觉得有些陌生，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是殷少恒和他的那个高个子的管家。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翰认识殷少恒，他曾经在派对上见过他一次，“你们找季盈盈干什么？”
    他不想让沉浸在悔恨中的霍峥苦恼，直接站起身来替他出头。
    殷少恒看也没看他一眼，“季盈盈人呢！”
    他的手里拄着拐杖，一步接着一步地朝着高翰身后的霍峥走去。
    平时很注重自己步伐的殷少恒，此时也失去了平常心，他的速度越快，腿上的缺陷就会越明显，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一直没有停下步伐。
    就在他要走到高翰这边的时候，高翰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挡住过来找霍峥的殷少恒。
    却没想到，他的手忽然被霍峥按下了。
    霍峥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直面表情带着一抹愠怒的殷少恒。
    “她现在在急救室里。”
    他冲着旁边的急救室指了指，深邃的眸子落在了远处殷少恒的管家身上。
    他好像是第一次看到那个一直在笑着的管家露出如此严肃的模样。
    殷少恒来不及问霍峥更多的问题，他快步来到了急救室门外，刚要拉开门的时候，就被高翰拦住了。
    “你在干什么！里面正在抢救，你不是不知道规矩，为什么要打开门！”
    作为医生，高翰最看不了这种明知道里面在手术，还非要往里面闯的人。
    带进去病菌是小事吗？
    殷少恒冷冷地甩开了他的手，“我进过手术室，也知道里面的规矩，甚至都知道在哪里穿戴防菌服，现在，你可以让我进去了吧。”
    高翰怎么可能让他进去，他要是能让他进去，他就不是高翰了！
    “樊教授，我知道你在药物研究的学术界很厉害，可这里是医院，再厉害的人也不能用生命开玩笑！”
    殷少恒瞪着他，感觉高翰在藐视他的专业度。
    高翰也在瞪着殷少恒，感觉殷少恒在不尊重医生这个职业以及医院的环境。
    就在这个时候，樊胥终于走了出来。
    “高医生是吧。”
    他竟然能直接喊出高翰的名字，这也就意味着高翰在业内真的很出名。
    “我们少爷也是关心才这么着急。”
    他先和高翰说了一句，像是一句解释，感觉上是他替殷少恒与高翰道歉。
    紧接着，他就来到了殷少恒的身边。
    “少爷，您不能进去，这是医院的手术室。”
    殷少恒没有回头，他紧紧地盯着两扇关闭的大门，“不行，我要进去，我要看着她，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情，我都要看着她！”
    说着，他不顾樊胥的阻拦，就要往里面走。
    下一瞬，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霍峥竟然动手了。
    他快步来到了殷少恒的身边，随便就踢掉了他拄着的银白色的拐杖，紧接着就捏着他的肩膀，直接将他提到了旁边的空地，之后，霍峥一直站在门前，像是在无言的守护。
    “你不能进去，别说你只是个研究人员了，就算是你是这个行业的精英医生，你今天也不能进去！”
    殷少恒只觉得身子一歪，紧接着就被人拎到了旁边。
    他挣扎了两下，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然而站直的时候，却需要认真地站好，才能稍稍稳定住平衡。
    “凭什么！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我接受过手术室安全规章培训！”
    殷少恒说到这里，被霍峥冷声打断。
    “你竟然学过，就知道，现在你的状态即使是最专业的医生也不行。你现在受到感情的影响，一切都变得不理性，你进入不会给季盈盈任何帮助，只会给她捣乱！”
    殷少恒捏紧了拳头，“起码要比你好，你怎么能限制她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