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凌竹这个书生，其实存在感极为薄弱。
    被苏牧灌了几大壶茶水之后，招供了该招供的，就被丢到了一旁，扔给了朱太尉善后。
    杀是不会杀的，向地痞流氓收钱，罪不至死。
    只是会吃一些苦头罢了。
    这个人的后续下场苏牧并没有继续追问，所以并不知道他是继续被关在小黑牢里，还是被人营救了出去。
    现在祭酒说，这个人自卖于宗室……
    而扳倒少府监最重要的一本账簿，便是孙凌竹出卖给苏牧的，且位于书院。
    这也直接将少府监和书院乃至文官集团绑定。
    苏牧关注的重点，自然而然随着这个操作，锁定在了文官集团身上。
    这是人的一个惯性思维，对于最后发生的事情总是记得格外清楚，甚至会用这件事情给当事人打上难以磨灭的标签。
    类似的事情，苏牧以前在网上见得多了。
    少府监本身就是宗室的一条狗……可随着他绑定文官集团，我就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甚至会觉得，宗室是被逼无奈才放弃了这枚棋子。
    孙凌竹是宗室的人……从这个立场看，他代表的就是宗室的利益……
    嗯，我召见墨者的事不难查到，紧接着第二天，地痞流氓就找到了墨者们的工地滋事……
    然后那几个流氓便把我引到了孙凌竹藏身之处……
    苏牧打了个冷颤，这样的谋划简单省事，却令人防不胜防。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要搞少府监的就是宗室。
    既能将烧蚀山体的唯一证人除掉，又能转移矛盾的焦点。
    一石二鸟。
    不愧是站在权力最巅峰的一群人，谋算起来，很能抓住人性弱点……苏牧叹为观止。
    “既然祭酒知道这些细节，为何不直接和陛下直说？”
    谁都知道，文官集团背后靠着的就是文教。
    武职和文官相争，其实就是兵家和文教相争。
    祭酒在这个过程里看人打炮替人背锅，他能落着什么好？
    俊美非凡的祭酒呵呵一笑：“若是早点说出来，云山君哪能这么容易上勾？”
    我特么……这尼玛……苏牧看看伤口狰狞的南疆大妖，眼神里没由来就多了些同情。
    祭酒接着说道：“若是兵家不全面针对文教，文教又如何落入下风？
    “文教不落入下风，云山君又如何觉得我对平天下境望眼欲穿？
    “他不觉得我对平天下境望眼欲穿，哪里会鼓足勇气，结束观望，采取下一步行动？
    “若他不采取下一步行动，武平候又如何斩落我大烈的这位心腹大患？”
    轻飘飘几句，便将背后的谋划娓娓道出。
    我在第一层……宗室以为自己在第五层……结果祭酒在整栋楼里上上下下，想在第几层就在第几层……
    读书人心都脏啊……
    苏牧看向祭酒的眼神疏离，充满忌惮。
    以防万一，他追问一句：“祭酒还有其他的谋算么？早点通知我，我好配合。”
    他刻意摆低态度套话。
    结果祭酒云淡风轻，摇了摇头缓缓道：“没有了，推波助澜赚一个妖王，已经殊为不易。
    “贪功冒进，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苏牧冷眼看他，念头急转。
    事到如今，他对祭酒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已经不抱任何猜测了。
    想了想，没好声气的问：“国师在这里面……有插手吗？”
    祭酒掸了掸白色衣摆沾染的尘土，反问一句：“敞开京师南郊，任由我颁布国策，算吗？”
    ……
    北大营姗姗来迟，不过也不算空手而归。
    他们随祭酒押解云山君返回京师，但错过了高境界强者的倾力一战，依旧让他们大喊可惜。
    也让带兵的朱太尉非常不爽。
    软香、温玉、暖阁，变成了夜里的凉风，还白跑了一趟。
    就这就这就这？
    朱太尉怒气冲冲的瞪苏牧，但看他安然无恙，又默默舒了一口气。
    相比起来，与苏牧打了个配合、气机连携压制了大妖的赤炎骑就要嘚瑟许多。
    苏牧的意突飞猛进，通过气运联通，分享到这一道意的些许神韵，赤炎骑军中当即便有几名强者境界松动。
    出现了破境的征兆。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他们就地安营扎寨，为几名将要自炼血破入炼精的偏将、先锋护法。
    苏牧看着这一幕，也不打扰他们。
    心说，兵家的这种修炼方法确实牛逼，只要有高境界强者带着组队杀伐，列阵者就可以得到加持洗练。
    进而心有所感，境界精进。
    也就是说，如果将领是个修行天才，他甚至可以拿自己当移动基站来用。
    把修行的加速光环扩散到全军。
    我记得以前打游戏，有个英雄就有加速光环……谁来着……牛头人酋长？呸呸呸，我是纯爱党来着……
    苏牧发散思维胡思乱想。
    这种方式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对手一定要足够强大。
    不然无法逼出将士们的潜力，也无法让高境界强者肆意挥洒。
    所以说南疆妖王浑身是宝啊……
    边想边赶路，京师城墙已然在望。
    苏牧没有惊动城防，高高跃起，蹬踏空气，用违反物理规则的二段跳落入城中。
    接下来有两个选择，一是打道回府，回武平候府睡大觉。
    别的事明天再议。
    鏖战一场，虽然到最后他终于占了上风，但和高一个境界的强者对抗，消耗极大。
    那可是不折不扣的一座山。
    苏牧有一种一个人拆迁了一整座大厦的疲劳感。
    另一个选择，是去皇城，找烈安澜。
    因为既然朱太尉和李广都被派遣出来了，说明女帝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
    花坊必然是不会有人留着了。
    就是不知道那些小花魁怎么样了……那个叫菀儿的弹曲子还挺好听的……奏威风堂堂一定很合适……
    扯远了扯远了。
    回到皇城，是为了复命，也让烈安澜不必继续担心。
    不过是不是会有捷报传回去？那我应该不必再跑一趟了吧……
    苏牧看了看天色，粗粗掐算，已经是子时往后。
    于是有了决定，迈步走入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