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和李广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强忍着头疼，一个瘫在椅子上，一个肩膀耷拉着站在原地，没听懂话一般地喃喃：“啥？”
    女帝威仪地挺直腰身，动人的曲线美好无比。
    “朕说，朕要一同去为苏卿接风洗尘。”
    说完这句，眉眼眯起，“还是说，李将军以及朱太尉等爱卿，不欢迎朕？”
    言语之中，充满威胁。
    李广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点头？把当朝女帝带进花坊，传出去被文官记录下来，他这一世英名就算是喂了狗了。
    摇头嘛，现在就可以切碎了喂狗。
    两害相权取其轻，李广一咬牙一跺脚，发狠地说：“那当然是欢迎！”
    烈安澜展颜一笑，水袖一挥，站起身来便要往出走。
    在经过苏牧身边的时候，发觉袖子被他给拉住了。
    目光微闪，玩味地看他，问：“怎么，不乐意朕在一旁？”
    “奥不是……”苏牧指了指烈安澜身上，她穿的是常服，靛青色的襦裙裹住摇曳的腰身，用料考究，垂感极佳。
    迈步时，夸张的曲线便被裙子衬托出来。
    身具权力巅峰的女帝，也拥有着天下最为妩媚的身形。
    “……你就打算这么去花坊？”
    被如此一问，烈安澜明白过来了，她这个样子除非是亮出身份，不然进不了只接男客的烟花柳巷……
    但亮了身份的话……她都能想到，明天早朝上必然是满朝文武一起劝谏，要多闹腾有多闹腾。
    “朕没有男装。”她说着抬头看苏牧，烈焰红唇勾起，“……苏卿的借我？”
    苏牧按了按开始闷疼的脑袋，做最后的挣扎：“咱俩身材不一样啊……”
    我的腰围太大，胸围太小……他在肚子里补充，甘拜下风。
    烈安澜飒然一笑，说了两个字：“无妨。”
    然后不等苏牧再说什么，转身往后院方向走去，“帮朕取衣服。”
    是不是还要帮你更衣……我府上可没有丫鬟婢女……苏牧一边想，一边目光涣散地跟上。
    ……
    最后是烈安澜自己换上了男装。
    一袭专门按照苏牧身材量身定制的青衫罩住身体，胸脯被裹住，将庞大的规模压缩到极限。
    然后再在身上披一件宽松的大氅，遮盖不自然的胸口轮廓。
    她将乌发紧紧扎在脑后，盘成一个贵公子同款的发髻。
    绝色的面容虽然不施粉黛，但英武之气逼人。
    “不输男儿。”苏牧发自内心地恭维。
    不得了不得了，男装扮相竟然英俊丝毫不输我……太妖孽了，太妖孽了……
    苏牧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十二章纹的帝王冠冕华丽高贵，烈安澜驾驭起来完美无缺。
    但若说最适合她的，还得是在军中时候的那一身亮银山文甲。
    因为戎装和她的气质完美契合。
    这样的气质不该老于庙堂，而该在最酷烈的战场上挥洒汗与血，成为军争史上的一段传说。
    “不输男儿？”烈安澜听着这样的恭维，挑了挑眉梢。
    “犹胜三分才对。”苏牧从善如流，立刻更正。
    女帝非常受用，仰天大笑三声，踏出府门。
    ……
    花坊是一个妙处，和寻常海鲜铺子不同，这里做生意的都是犯官妻女。
    要么是因为贪赃枉法，要么是因为争斗站错了队。
    倒霉被抄了家，男的或者斩首或者发配。
    女的就沦落到成为海鲜商人。
    可以想到，锦衣玉食的滋润之下，花坊姑娘的姿色，绝不是其他地方可以相提并论的。
    每年，从这些最美艳的姑娘们之间，还会根据才情、文艺，评选出来最受欢迎的数名女子。
    这便是当年的花魁了。
    之所以容貌不参与评选，那是因为有资格角逐花魁的，容貌全都是万里挑一。
    只能说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很难光从外表上评出高低。
    不过今年的花魁之首是个特例，即便不去评论才情文艺，只看容貌，她也足够艳压群芳。
    这在花坊史上是很少见的，哄抬之下，海鲜价格水涨船高。
    而这位花魁之首的首秀，也自然被拍卖出来了天价。
    不过天价归天价，对于当朝武职之首的太尉，还在可以负担的范围之内。
    朱太尉豪气地一掷千金，包下来了整个菀兰小筑，且毫不隐藏自己的身份。
    这让无论是太尉一党还是文官派系，全部愕然。
    纷纷想，他就不怕被参一本吗？
    他就不怕传出去了，自己名誉扫地吗？
    结果很明显，朱太尉不怕。
    此刻，菀兰小筑里，朱太尉、郎中令、太仆等一众官员，共计十五人，端着酒杯，各自搂着娇嫩的小娘子。
    言笑晏晏，随便说着闲话。
    暖阁里有悠扬的琴声传出，声音来自厚厚的帷幔之后，正是花魁之首、菀兰小筑主人，菀儿姑娘在弹奏。
    她有些纳闷，当朝太尉是她从未想过可以见到的权贵，管事告诉她自己首秀被太尉买走的时候，她还沾沾自喜，觉得可以一炮走红。
    但此刻，太尉以及一众随行被她殷勤迎入之后，只是淡淡地夸了她几句，便把她打发到了帷幔后头弹琴。
    没有一个人有想要碰她的样子。
    这让她一度怀疑起自己的魅力，甚至大着胆子猜测太尉等人是不是不正常。
    直到他们各自点了小娘子，菀儿姑娘的疑心才收起来。
    弹琴就弹琴吧，谁知道这些大人物有什么奇特的癖好呢？
    结果弹着弹着她发现，这些个高高在上、一言便可定一方生死的朱紫贵，似乎还在等什么人似的。
    能在海鲜市场混得开的，心思都剔透的很。
    菀儿姑娘立刻想到，恐怕自己的首秀，就是为了那个被朱太尉他们等着的人准备的。
    是何等人物？她按捺不住内心激动地想。
    琴声也随着心绪起伏。
    等啊等，等啊等，等不来。
    可朱太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耐心好得让人畏惧。
    越是这样，菀儿姑娘心中越是忐忑。
    这说明，万一到时候来的真是一个癖好夸张的，没有任何人会帮她做主……
    胡思乱想间，伺候的下人匆匆打开房门，引进来三名客人。
    满屋子权贵立刻眉开眼笑，起身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