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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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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召我?怎么,刚才金銮殿里没好意思听,现在还想让我继续传道授业?
    怀着疑惑,苏牧向朱太尉与李广拱手辞别,对态度冷淡的蟒袍嬷嬷点点头:“带路。”
    皇城禁宫,院墙深深。
    哪怕是权臣们经常被召去与皇帝面谈对奏的御书房,从殿前广场出发,也还得经过不短的一段路程。
    蟒袍嬷嬷显然没有多和苏牧讲话的心思,一路无话。
    苏牧于是便四下张望,遇到错身而过的侍卫,便春风满面地颔首打招呼。
    一些年轻娇艳的宫女们冷不丁看到他,脸红扑扑地低头,小碎步迅速走开。
    走远了,又不甘心地回头张望。
    经过了好几道宫门,穿过曲折的回廊,沿途看过数座风格不一的花园、假山,走了有大约半刻,视线豁然开朗。
    蟒袍嬷嬷侧过身,做出指引的姿势:“前面就是御书房,苏大人请自便。”
    “你不用伴君侧?”苏牧好奇地问。
    蟒袍嬷嬷眼帘低垂,语气谦卑:“奴婢是读过书的。”
    苏牧先是一愣,然后了然。
    内监,特别是帝王的贴身侍从,为避免走漏国家大事,通常选用的都是不识字的文盲。
    蟒袍嬷嬷识文断字,依然可以身为大伴,足以彰显烈安澜对她的信任。
    但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能打破。
    所以御书房君臣奏对时,别的宫女可以在场,她却不能。
    推门进去,苏牧看到正在翻阅奏章的女帝。
    纤细的手指捏住一杆毛笔,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这是苏牧第一次看到真的皇帝批阅奏折,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两步,习惯性想要去摸手机,摸了个空。
    可惜不能发朋友圈……雪中故宫什么的弱爆了,我这里有活的皇帝上班……
    烈安澜批红手中的奏折,抬头看到苏牧。
    含嗔地看他一眼,复又眉眼舒展,指了指书桌旁的一张大椅说道:“坐。”
    懂事乖巧的小宫女立刻奉上香茶。
    茶碗的旁边,是一小碟点心,苏牧一看,嚯,这不是蜜三刀嘛。
    捏起一块,丢进嘴里。
    咀嚼了几下之后说道:“这东西还是吃新鲜的更香,夜深露重,隔夜之后有点柔,欠嚼头。”
    烈安澜搁下毛笔,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美好的身形一览无余。
    白了苏牧一眼,声音悦耳地说:“御厨们没有会做的,我总不能劳烦武平候入宫做厨子的事情。”
    这叫什么话,别看不起厨子啊……嘿你还别说,我煮泡面巨好吃……
    苏牧大学的时候研究出来了一套煮泡面的技术,飘香整个男生宿舍,成功地做了一寝室人很长一段时间的爸爸。
    虽然后来大家越发熟络,关系也发展成了共轭父子。
    但一日父子百日恩嘛,这点没有血缘的亲情,苏牧一直是念在心里的。
    可惜现在也没有泡面……
    他呵呵一笑,大方地说:“蜜三刀没什么难的,回头我写一个菜谱,交给御厨,让他们天天给你做。”
    烈安澜凤目斜一眼他,琼鼻皱了皱,不乐意。
    “倒也不用,皇帝不可有所偏爱。”
    苏牧点点头表示赞同,提出在肚子里藏了有一会儿的疑惑:“召我来干什么?”
    总不至于是真的想听我讲刘备的故事。
    “方才在朝堂上说,少府掌天家营建、用度,司文书、医药、水利、冶锻、诸般事宜。”女帝说道。
    “所以?”苏牧不明白为何她旧事重提。
    烈安澜轻松的表情敛去,望着书桌上齐整堆放的奏折和其他书文,良久之后才道:
    “少府监牵扯到的各方利益极大,名义上是服侍皇帝、照顾皇帝起居,可实际上,宗亲才是少府最常打交道的。”
    她是在提醒我,和皇帝一样难缠的还有一大家子……嗯,她其实不算难缠,无非是傲娇了一些……难缠的是其他宗亲……
    “问题不大,见招拆招。”苏牧灌一口香茶,又丢进嘴里一块发软的蜜三刀。
    烈安澜摇头,语气里似有疲倦:“宗亲……势力错综复杂,又从来不吝于下狠手。
    “你得多加留心。”
    势力错综复杂,表示他们的爪牙遍布京师。
    不吝于下狠手,表示为达目的,他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天家血脉,多年经营,宗亲中最顶尖的一部分人,可以一定程度上不在乎规矩。
    苏牧呵呵笑道:“我下手也不怎么讲究分寸。”
    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你们不在乎规矩,巧了,我眼里也看不到什么规矩。
    拳头大就是规矩。
    只要国师不出手,京师之内还没有人能承受一名炼神巅峰的愤怒。
    烈安澜拿他没办法,对他对宗亲表现出来的无礼,也同时视若无睹。
    但还是没忘了温言提醒一句:
    “即便你不怕,你总有身边在乎的人。”
    苏牧听了,只是笑笑。
    从他笑容里品出来刺骨冷意的女帝,不由得便打了个哆嗦,同时胸中又升起暖意。
    索性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舒缓回京短短几天内积攒的疲倦。
    水袖落下,露出一截藕色的皓腕。
    见她揉得费劲,苏牧便说:“不如我帮你梳头?”
    烈安澜的动作凝滞,保持着头颅微扬的姿势,好一会儿才放下手,凤目环视御书房,对侍立的宫女道:
    “你们出去。”
    梳头而已,不至于……苏牧没有阻拦。
    等到宫女们都离开,烈安澜抽出发簪,瀑布一般的青丝泻地,搭在肩膀上,垂落过腮畔。
    莲花峰上的时候她总带着忧色,眉宇间凝结了对武牢关战事的担心。
    现在北夷暂平,忧心不复。
    任由发丝随意垂落的她带着倦懒,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侧了侧身,背后让开椅背,手肘倚住书桌。
    苏牧顺手从桌子的一角拿起牛角梳,捧着流水般的青丝,从烈安澜头顶缓缓施力,让梳子齿不轻不重地扫过头皮。
    烈安澜呼吸均匀,美目闭起,睫毛轻轻颤动。
    梳完头,苏牧帮她将秀发重新束起,自怀中拿出从蒹葭轩买来的象牙簪,替她簪上。
    “黑白搭配,倒也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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