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画(4)
无论绘画技巧,还是画作的内容,陈默做得都无可挑剔。
能够受邀参加太后寿宴的大臣,都是饱学之士,论打架他们可能不如这些修行者,但书画一途,就算所有门派加在一起,恐怕都比不过他们。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对于这些大臣们来说,要对一幅画挑毛病,简直不要太简单。
从笔法,到意境,从构图,到留白,总有话可说。
但陈默却巧妙的避过了所有可以被指摘的地方。
那些大臣们甚至连素描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更谈不上对他的指正。
而且水墨画看了太多,大家都已经形成了审美疲劳,就算真拿来一副名画,起到的效果其实也相当有限。
但注重写实的素描就不一样了。
它给这些大臣们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而这还不算完。
太后如今已经垂垂老矣,将现在的她画下来,就算再像,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陈默按照太后现在的样子,加上自己的想象,画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眉黛春山,秋水剪瞳。
与李雁有几分相像。
正好是太后当时的模样。
这个想法太妙,所有人都被惊艳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的办法,就算是那些自视甚高的官员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加上那独一无二的画技辅助,成就了这样一副绝无仅有的画作。
一时之间,没有人敢点评,更没有人能点评。
在场众人,无不为这幅画所折服。
安凝虽然对陈默有着绝对的信任,但她也没想到,陈默竟能画出这样的画,已经完全超脱了她对于画作的认知。
原本在经过小楼顶上那场谈话之后,她以为自己对陈默有了一些了解,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又或者说,她对他,了解的还是太少。
这个一时意气之下结亲的相公,几乎每一次都能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都说她是下嫁。
可到底是谁高攀了谁呢。
与安凝相比,李雁的感觉就纯粹很多。
一直以来,她都非常自负。
天下的年轻男子,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她的眼,
她和陈默认识不过几天,对他的了解几乎为零。
但陈默却用非常简单的方式告诉她,她错了。
李雁贵为公主,不是没有见过出色的男子。
但像陈默这般的,却仅此一个。
父皇威势有余,但少了一份细腻。
师傅洞悉一切,却仍然小心翼翼。
与他们相比,陈默虽然年纪轻轻,但自有一股气度。
他的脸上总是挂着那样温和的笑容,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他。
起初她觉得很做作,让人厌烦。
但其实如果她能放下偏见,就会知道,陈默的笑容并非虚伪,而是在对所有人释放着善意。
陌生人看到,会觉得亲和。
熟悉的人看到,则会感到心安。
直到此时,李雁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安凝敢于将青山剑宗所有的奖励作为筹码和父皇对赌。
有这样的相公,就算是她,也应该满足了吧。
李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难道真的像奶奶说的那样,人到了年纪,就自然而然地想要找到自己的另外一半了吗。
可这个人已经成亲了,而且是个赘婿啊。
在李雁思考人生的时候,她身边的太后也在盯着那幅画。
只不过她的年纪大了,视力不太好,眯着眼睛,也无法看清那些细节。
李德全看了看陈默的画,又看了看太后老佛爷,非常狗腿子地跑到下面,对陈默谄媚一笑,然后连画带着那个餐盘,一起从陈默手中接过,小跑着送给了太后。
太后将画拿在手中,看着上面的年轻女子,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鬓角,泪眼婆娑,不知想起了什么。
谁还没年轻过呢。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抹了抹眼泪,将不舍地目光收回,笑着望向陈默。
“陈公子,你怎知道哀家年轻时候的模样?”
陈默摇摇头:“太后娘娘,不是我知道您的样子,而是当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您的记忆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是的,陈默不是神仙,他不可能知道太后年轻时候的样貌。
就算有李雁作为参考,也只能稍稍接近一点。
之所以大家认为这就是太后,全都因为是先入为主的概念。
一如陈默所言,当这幅画展开的时候,太后原本的容貌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这,就是太后的样子。
太后愣了片刻,听懂了陈默的话,默默点头。
所谓青春年少,就是回忆一场。
见太后已经逐渐从那股沉浸的情绪中解脱出来,陈默拱手道:“陛下,太后娘娘,不知您二位对草民的画作是否还算满意?”
他的这一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大臣们这才记起,这不单单是一幅画,它还关系到陈默和皇帝陛下的赌局。
按理来说,皇帝陛下和别人打赌,大臣们肯定要站在皇帝一边。
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这幅画一个不字。
就连杜奕也是一样。
他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也不得不承认,单从这幅画上讲,陈默已经将技法和内容全都做到了极致。
就算真的拿另外一幅名家的画作来,太后娘娘会选哪个作为自己的寿礼,也是显而易见的事。
皇帝是不能认输的,所以太后及时开口。
“陈公子,这幅画哀家非常喜欢,谢谢你。”
太后娘娘金口玉言,她这一句话,这件事情便就此定了下来。
陈默用半个时辰做出的画,技惊四座,担得起绝世无双这四个字。
不仅赢得了太后和皇帝陛下的欢心,更为他自己赢得了一颗玄阴草。
“啪、啪、啪、啪——”
就在这时,国师崔魇拍了拍手。
其他大臣们愣了愣,也跟着鼓起掌来。
既然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已经认输,他们也没有理由再坚持什么立场。
这幅画好就是好,这是谁也无法辩驳的事实。
太后寿宴进行到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进入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