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刚倒满了两碗酒，将其中一碗摆放在王学成灵位前。
    自己端起另外一碗，笑着说道：“老王，咱们一起干了！”
    “兄弟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头喝下去。
    “啊，好酒！”
    荣刚伸手擦了把残留在嘴角和下巴上的酒水，笑呵呵地将碗放下，重新倒满。
    “还记得当初咱们第一次见面，谁也不服谁。”
    “一言不合，直接动手打了起来。”
    “事后被周老大喊了过去，问我们为何打架，谁先动的手。”
    “然后咱们俩就一起接受了惩罚，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咱们彼此有了好感。”
    “再往后就变成了朋友！”
    荣刚笑呵呵地说着，“老王，你说咱们这算不算不打不相识呢？”
    没有人给出回答，只有荣刚在那里自言自语，“我觉得是，但说起来也挺奇怪的。”
    “有些人吧，一旦动手了，就会产生化解不了的仇恨，总想着有一天狠狠教训对方，报复回来。”
    “咱俩却是那个意外，打了一架反而关系更好了，你说是不是挺奇怪。”
    “我就在想，或许咱们俩前世就有缘，这辈子咱们续缘来了。”
    “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你觉得咋样？我觉得毫无问题，哈哈哈……”
    人在大笑，可眼中也控制不住地布满了泪水。
    一把擦掉泪珠，“上了年纪了吗，这么容易就感动掉泪，真踏马丢人！”
    “不说了，咱们继续喝酒！”
    再次端起大碗，“为了我们上辈子的缘分，也为了我们这辈子的交情，更为了下辈子的缘分继续，干了这碗酒！”
    又是一仰头，一口气喝光。
    “哈，真是痛快啊！酒烈！够劲！”
    放下大碗，荣刚发出一声赞叹。
    “总体来说，你小子比我有出息！”
    “毕竟你小时候还有过从军梦，嗯，也是个有追求的少年。”
    “我呢，从小就调皮捣蛋，没做过什么好事，也没有什么人生追求，就是一天到晚的混日子。”
    “为此，没少给荣妈妈招惹麻烦，孤儿院的那些阿姨们，看到我就头疼，哈哈哈。”
    荣刚又瞬间想到了自己的过去，禁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一天到晚混日子咋样，你小时候有追求，又能咋样？”
    “到后来，咱们还不是一个熊样，都是社会小混混！所以说，你丫的也没比我强到哪里去！”
    “嘿，你还别不服，我说的是不是这么回事？不服气，你来跟我辨别啊！”
    “来来来，我给你辨别的机会！”
    原本擦干的眼泪，又是瞬间流了出来。
    王学成再也不可能跳出来跟他辨别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骂他，王学成也听不到，更不会做出回应。
    此刻，他是多么想再听到王学成来一句，你个狗东西就是欠揍！
    然后他再大笑着叫嚣，来啊，谁怕谁！
    打断肋骨，别喊疼！
    再跟他原地打了一架！
    可……
    再也没有那种可能了，再也没有了……
    荣刚手开始颤抖起来，扶着额头，酒有点上头了。
    更多的还是心里难受，悲痛压抑的心情，让酒的后劲更大了。
    “唉，今晚的风可真大，这糟糕的环境，一刮风就起沙子。”
    “还总眯老子的眼睛，太踏马气人了！”
    荣刚还故意给自己找借口掩饰，强行笑呵呵地擦干眼泪。
    可红红的眼眶，却是无法掩饰，也无法消失。
    “后来咱们变成了安保人员，也算是走上了正道。”
    “那个时候我总是看不惯杨锋，总想跟他对着干，你就是总在背后劝我。”
    “其实你是最懂我的人，我并不是看不惯杨锋，其实我是自卑！”
    “跟他打小在孤儿院长大，看看他变化成了什么样，我又是什么模样。”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嫉妒他，也记恨他！他比我活得好，还不是当年他被有钱的夫妇领养走了吗？如果当年换成是我被领养走，那我就是现在的杨锋了！”
    说到这里，荣刚摇头苦笑，“后来我才看明白，这人各有命。”
    “即便我跟杨锋换一下位置，当年是选中了我被有钱的夫妇领养走，我也不可能变成现在杨锋这样。”
    “我会变成啊，就是你丫的当初说的那句话，会变成纨绔子弟，整天吃喝嫖赌，比当个混混还要邪恶！哈哈哈……”
    自嘲一笑，紧跟着又是摇头。
    “算了，不说杨锋了，就说咱们俩的事。”
    “后来上了战场，你小子也算是间接圆了小时候的梦。”
    “咱们跟随着修罗大军，一路从东南亚战场，打到了北非战场，也算是经历了不少大战。”
    “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了，取得了大胜利。以后还有很多仗等着咱们去打呢！这里只是北非战场，不是真正的决战之地！”
    “欧洲战场，那才是我们真正的主战场！还没有跟索罗门大军真正决战呢，你他娘的怎么就能倒下了呢！”
    “你怎么就能倒在这里！北非战场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呢！你怎么能给老子偷懒！给我滚出来！告诉我你王学成不是孬种，你还可以继续战斗！”
    “出来！你给老子站出来啊！站出来，跟我继续战斗！”
    越说越是悲愤，越说越是止不住眼泪流淌。
    最后，荣刚直接抱着王学成的牌位，还有骨灰盒，失声痛哭。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闸门，一泻千里！
    “老王，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活过来好不好。”
    “我荣刚，我……我离不开你啊！老王，我的好兄弟……”
    荣刚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使劲拍打着王学成的骨灰盒。
    良久，荣刚也哭累了，酒劲也下去了一点。
    整个人的情绪稍微恢复了一些，郑重的说道：“老王，要是我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死了，你就早早的去黄泉路上接着我，咱们在地府相会。”
    “要是老子运气好，活着走出战场，我第一件事就是娶妻生子！”
    “第一个孩子，要是生个儿子，让他随你姓！你的军功章，我帮你传下去！兄弟替你完成遗愿！”
    不远处，杨锋一直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荣刚，并未上前。
    内心同样禁不住发出叹息声，最终还是抬脚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