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四章 幽冥 上
林渊觉得自己在作一个悠长的梦,梦里的自己经历过无数转世轮回,受尽万般磨难,总是在希望到来时陷入更深的绝望,人生没有任何阳光,萦绕身边的只有阴冷和恶意。
“啊~!”
忍不住放声大叫,林渊猛地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看着涂满药膏到处都是缝合伤口的身体,林渊迷惑的喃喃自语:
“我这是,怎么了?”
话刚说完,身体的所有骨节同时发出咔咔的脆响,剧痛骤然袭来,林渊两眼一翻无力的倒下,再次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渊再次醒来,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没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观察周围的环境。
自己应该是躺在一辆移动的马车上,马车里铺满了稻草,躺着倒是还算舒服。
“我这是,在哪?”
林渊透过车棚上的破洞看着天空,雾蒙蒙的,虽然有光亮,但阴阴沉沉,似乎是阴雨天。
“这里是幽冥。”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体一侧响起,林渊有些艰难的扭头一看,发出声音的,是一个身穿粗麻衣物的蒙面女子。
“幽冥,幽冥是哪里?”
林渊接着问道,女子略微沉默,声音低落的说:
“一个只有绝望,如同地狱般的世界。”
“丑八怪,你是从哪来的?”
“......丑八怪指的是我?”
林渊伸手指了指自己,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女子眨眨眼,从前襟取出一面裂口的小镜子伸了过去,林渊认真的看了看镜子,好半天才疑惑的说:
“这镜子里的丑八怪是谁?”
“......谁在照镜子?”
蒙面女子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林渊冲着镜子摆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然后笑呵呵的说:
“我在照镜子。”
女子摊手,林渊想了想,依然疑惑的问:
“那这镜子里的丑八怪,到底是谁?”
“......猪八戒!”
女子收回镜子,摇摇头说:
“你受伤颇重,好好歇着吧。”
说完,女子弯腰走向马车的前方。
林渊眨巴眨巴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感情是说我丑啊。”
来到马车前端,这里堆满了装填的满满的草袋,还坐着四五个人。
体型壮硕的驮兽力气十足,即便拉了好几吨货物依然闲庭信步,嘴里嚼着稻草走的悠哉悠哉。
“大姐,那家伙情况怎么样?”
驾驭驮兽的掌车往一边让了让,给女子腾出块稍大的地方。
女子坐下后摇了摇头:
“命是保住了,但伤的很重,大部分骨头断了,哪怕好了也是个残废。”
“而且脑子有问题,不知本来就这样,还是受伤造成的。”
“罗刹,那还拉着他干嘛,不如在隘口那里把他扔下得了。”
旁边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女子说道,她的脸上布满疤痕,看起来既狰狞又恐怖。
“留着他有用,等下次换粮,怎么也能充当一个祭品。”
被称为罗刹的蒙面女摇摇头,脸色有些黯然。
一行人都沉默了下来,虽然换到了粮食,但那是用三位族人的性命换的,一想到这里,得到粮食的喜悦瞬间就没了。
“大姐,到下次换粮还有两三个月,若是养,这时间可不短。”
凌空抽了下鞭子,掌车开口打破了沉默,罗刹摇摇头,语气坚决地说:
“让他吃兽肉蘑菇,消耗不了多少粮食,怎么也比用村里人当祭品好。”
“......对。”
掌车点头,眼神不由暗淡了一些。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历,皮肤的颜色那么深,太像阳光之地的那些家伙了,不会是阳光之地的逃奴吧?”
壮硕女子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马车后方,古铜色肌肤的林渊和他们相比,肤色确实深了很多。
车上众人的皮肤很白,和穴居人很像,都是那种长时间不见阳光的惨白。
“不可能。”
掌车使劲摇摇头:
“逃奴额头都有无法抹去的标记,也不会像他这么壮。”
“那他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城镇里的那些贵族?”
说到这里,壮硕女子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向车尾,如果真能救个落单的贵族,那对村子绝对有很大的好处,至少税能少交点。
“净想好事,就他的穿戴,还有手上那厚厚的茧子,肯定不是贵族。”
一位身穿兽皮夹袄的男子反驳,其他人点头表示同意。
不沾半点尘埃的粉嫩小手才是贵族的标配,若是布满了茧子,会遭到其他贵族耻笑的。
一行人说话时特意把声音压的很小,再加上车辆行进时的噪音,他们不认为林渊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但是耳尖的林渊,却把他们的谈话一字不差的听了个贴切,不过他心中也在迷茫,我,到底是谁?
车队一直在吱吱呀呀的赶路,没有橡胶包裹的木质车轮没有一点减震,颠的林渊周身疼痛,有些无聊的罗刹打开手中的布包,取出一把银灰色的长弓看了起来。
如果林渊没有丧失记忆,一看到这把弓便能认出,这是自己的星辰。
“罗刹,你从哪弄了这么一把破弓,弓身弓臂到处都是口子,竟然还上着弦,你不怕爆弓啊?”
壮硕女子一边打量长弓一边好奇地问。
罗刹竖起长弓看了看,发觉弓臂还有些扭曲。
“我捡到丑八怪时,这把长弓就握在他手中,费了我好大劲才取下来的。”
“丑八怪的,难怪这么难看,人丑弓也丑。”
壮硕女子撇嘴,掌车在一旁插言:
“人未必丑,应该是受伤造成的,至于这弓,也是同样的原因。”
“如果弓形完好,这把长弓的样式应该还是挺不错的。”
“既然弓坏了,那还拿着干嘛,村边多得是黄杨木,制出的硬弓不比这个好。”
壮女嘴挺碎,一路上就她说的话多。
“这是一把少有的铁胎弓,我只在老书上读到过,从未见到过实物。”
罗刹摇摇头,壮女无所谓的拿过星辰弓,一边打量一边说:
“钢铁即重韧性和反弹力还差,用钢铁做弓,脑子有问题吧?”
“弓弦竟然也是金属的,这要是万一断了,不会把自己给一下削死吧?”
“这把弓,我开不了。”
罗刹声音平静的说,所有人猛地望向她,脸上皆是震惊的表情。
“不可能,你可是强者,即便胳膊粗的钢铁你都能掰弯,怎么会开不了一把破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