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乎乎的，我怎么看得清，不过看着很像，应该就是她。”
    冯楠左右看看四周，走到王小六儿身边，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她，她刚死没几天，你知道么？”
    王小六儿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短暂的错愕之后，他扑哧一笑，还轻轻地在冯楠的腿后捏了一下，“妞儿，学坏了啊！大晚上不睡觉的，你就跟这儿编故事吓唬人？”
    “那我吓唬你干嘛，我有那么无聊么！”
    冯楠笑骂一声，一下打开王小六儿的手，旋即屁股一扭，直接挤着王小六儿的身侧坐在了沙发上，“之前我就听说，有人大半夜在那胡同儿附近看见她了，当时还以为是骗人来的呢！可你这么一说，倒真是叫人有点不放心了。”
    “没事儿。”
    王小六儿一撇嘴，“你以后，就住我这儿，我保护你。”
    “你又行了？不是吓得不敢动的时候了？”
    “那叫战术。”
    王小六儿翘着二郎腿，“敌不动，我不动。”
    “哟，说的跟真的一样。”
    “那可不咋的。”
    王小六儿笑嘻嘻地，“不过说正经的，还是小心点儿！你没看我都研究上这东西了么？”
    王小六儿晃了晃手里的《捉鬼大全》，“最近，乱七八糟的东西遇上不少，我都有点儿顶不住了，这不学点真本事，怕再遇上了也是手忙脚乱的。”
    “你那么厉害，你还怕鬼啊？”
    “你咋知道我厉害呢？”
    “那我有啥不知道的。”
    冯楠一撇嘴，直接靠在了王小六儿的身上，还挑挑眉毛，“以后，你别给我当小弟了，给我当保镖得了！你什么事儿都不用做，就专心保护我就行了！”
    “贴身保护那种么？”
    “不贴身！”
    “那不干。”
    “咣。”
    冯楠狠狠地捶了王小六儿一下，王小六儿一脸嫌弃，都懒得搭理她。
    当天晚上，冯楠真就没走，留在这边住下了。
    她是真有点儿害怕了。
    几乎在同时，大半夜的，看守所那边，来了几个穿便装的黑衣人。
    这是三个人，有男有女，为首的是一个肤白貌美的女人，头上戴着个鸭舌帽，穿着个皮夹克，看起来挺随意的，但是从那挺拔的身姿上看，这十有八九也是不是一般人。
    女人过来，直接就就有警局那边的人领着，“您好。”
    女人点点头，从兜儿里掏出一个证件，跟他晃了一下，那男警官一看，肃然起敬，“里面请。”
    “人现在在哪儿呢？”
    “就在里面。”
    “他怎么样？”
    “不太好。”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您自己看吧。”
    男人过去，打开了里面的门，隔着一层层的铁栏杆，几个黑衣人往里头一看，就看见，里面亮着灯，一个形容猥琐的驼背老者正蹲在墙角儿，不安地看着四周，那身子，一抖一抖的，抖得十分剧烈。
    “这大半夜的，为什么一直亮着灯？”
    “不敢关。”
    “为什么？”
    “一关灯，他叫叫唤，往死里叫，严重的时候，甚至大小便失禁，很麻烦。”
    “怎么会这样？”
    “医生看过了，说是过度惊吓造成的。”
    “过度惊吓？”
    “嗯。”
    女人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个同事。
    其中一个，走上前来，“这个人，是谁抓到的？”
    “一个小伙子，岁数不大。”
    “人呢？”
    “还没过来，当时受伤了，在住院，我跟那边说了，让他康复了以后来一趟。这边的赏金也得跟他走个手续什么的。”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是一个小伙子，瞅着，二十来岁，长得倒是不错，当时受伤了，挺严重的，我们的人过去的时候还在昏迷状态。”
    “我记得还有一个四只胳膊的东西吧？”
    “有。”
    警察略微迟疑了一下，“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个东西，正在迅速腐烂，都快烂成肉泥了，我们没办法带走它，就，把那个东西就地埋了，不过，我们在那个东西的身上发现了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是拴着他的铁链，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什么？”
    “还有一个，是一串脊骨。”
    “什么东西？”
    “脊骨。”
    男人用手比了一下，“这么宽，这么长，上面还雕刻着很多符号儿，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能看看么？”
    “当然。”
    警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三个人，跟着去了里面。
    “就是这个。”
    他拿着一个塑料袋儿出来，把里面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女人半蹲着身子，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同事也凑了上来，“诶，还真是一串脊骨。”
    “这上面，刻的什么？有人认识么？”
    “这应该是用来炼制尸妖的法器。”
    “什么东西？”
    “炼尸用的法器。”
    那后面有个男的，不太爱说话的样子，“像这种东西，现在很难见到了，我以前跟咱们头儿一起出来办案子的时候，看见过一个类似的，不过这东西我不擅长，最好还是带回去找专业人士问一问。”
    “有这个必要么？”
    “这不是普通的法器。”
    那男人撇撇嘴，“我看这脊骨的样子，跟正常的人类的不太一样，听他们的描述，这个东西，也跟一般的人类不一样。”
    “是，我们去的时候，它已经高度腐烂了，但听说，这个东西出来的时候有四只手。”
    “它是怎么挂掉的。”
    “被那个人给杀死了。”
    警方的人耸耸肩，“据说，这个东西破土而出的时候，非常可怕，差一点儿就把那些人全给杀了，好在，那个昏过去了的小伙子好像也不是一般人，这个，还有里面那个，都是被他搞定的。”
    “好的，情况我了解了，这个我们能带走么？”
    女人指了指那一串脊骨。
    “可以，我跟上面汇报一下，不过，还是得走程序。”
    “没问题。”
    女人敬礼，男人敬礼。
    “哦，对了。”
    女人走到门口儿，又回过头来，“你说的那个人，有没有他的资料，我想看一下。”
    “这个……”
    警察犹豫了一下，“得先等等。”
    “尽快。”
    “好。”
    女人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儿的时候，这女人摘了白手套儿，一边对身后的人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谁呀？这么大的本事？”
    “谁知道呢，没准儿是个高手。”
    “可是我觉得有点儿奇怪。”
    “为什么呢？”
    “二十出头儿一个小伙子，竟然能搞定一只尸妖，你不觉得有问题么？”
    “没准儿是茅山的，要不就是鬼门儿的，他们对付这种东西最有办法。”
    “可尸妖，本身就非常厉害，炼它的人又是个高手。”
    “万一没炼成呢？”
    “那倒有可能。”
    女人深吸一口气，“多留意一下吧，你们留下，我给上面回个信儿。”
    “嗯。”
    三个人迅速走了。
    半夜，十二点了。
    外面重归寂静。
    冯楠独自一人躺在床头，摆弄着手机，听得外面有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王小六儿梦游似的推门进来了，又梦游似的走到床边，梦游似的爬上了床头，躺下了。
    冯楠身子一歪，看傻子的眼神儿。
    王小六儿就假装搓了搓胳膊，好像有点儿冷，冯楠却直接抿嘴偷笑，一脚丫子踹在王小六儿的后腰上差点儿就把王小六儿给踹下去了。
    王小六儿身子一扭，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懒腰，“诶？”
    “诶个屁？”
    “我走错屋儿了？”
    王小六儿坐直了身子，看看四周，假模假样地很惊讶的模样，冯楠直接被逗得咯咯笑，白了他一眼，“你这半夜三更的，跑我这儿演戏来了？”
    “嘿嘿。”
    王小六儿头一歪，噗通一下，又倒下了，瘫痪似的动都懒得动一下，“我是一不留神，就跑你屋儿来了，冥冥中，就感觉好像被啥东西拽进来似的！”
    “滚。”
    “诶。”
    他身子一扭，下了床，噔噔噔就要走，冯楠一看，又赶紧叫了一声，“你，你等会儿？”
    “干嘛？”
    “你，你过来，我有事儿想问你。”
    “说呗。”
    “你过来。”
    冯楠摆摆手，王小六儿又过来了，“干嘛？”
    “你说，护身符什么的，好用不得？我寻思着，要不明儿咱俩去庙里求个护身符什么的吧！老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没啥用。”
    王小六儿打了个哈欠，“现在，庙里的和尚都是假的，一点儿法力没有，求个护身符有啥用？那天你摆了一桌子，哪个管事儿了？”
    “那，那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咋的，害怕了？”
    “嗯。”
    冯楠没硬挺着，点点头，“我以前，一点儿不怕这种东西的，就是因为遇见你了，越来越怕了！”
    “这跟我有啥关系。”
    “还不是因为你？就怨你！”
    “行行行，怨我。”
    王小六儿打了个哈欠，“怨我有啥用，也改变不了什么！再说了，有什么好害怕的，有我在呢，那些乱七八糟的还能找上来怎的！”
    “你这话的意思，是那些东西都怕你呗？”
    “那当然。”
    王小六儿哼哼唧唧地，眼睛不爱睁开，他感觉有点冷，拽了一下被子，“你起开点儿的！”
    说话间，他身子一挤，脸大不害臊地就挤到了冯楠的被窝里。
    冯楠俏脸微红，给他让了点位置，王小六儿就像是快睡着了似的，悠悠地说，“我这些年过来，乱七八糟的东西遇的多了，但好像，也没啥东西能在我身上讨得了便宜，没事儿，有我在，我保护你就行了。”
    “那我问你，你怎么保护我？”
    冯楠把小嘴儿一撇，“比如说，现在，什么东西来了，你怎么办？”
    “跑呗，反正我比你跑得快。”
    “诶呀，有没有点儿正经的！”
    “你想听点正经的？”
    “嗯。”
    “我说我大耳刮子扇他，你信不信？”
    “不信。”
    “为啥不信？”
    “你碰不着他，扇谁呢！”
    “我要说我能碰到，你信不信？”
    “你咋恁厉害呢？别人都碰不到，就你能碰到！”
    “我也不知道为啥。”
    王小六儿往被窝里缩了缩，“可我就是能碰到，打小就能。”
    “提起这个。”
    冯楠一挑眉，“是哈，我还真听说过的事儿呢！听说，你是从蛇肚子里挖出来的！跟一般小孩儿不一样！”
    “嗯，村子里的人，都觉得我是个怪物。”
    “听说，你还不大点儿的时候，就打死个大黄鼠狼，还差点儿因为这事儿让你们村的人给你烧死了？”
    “嗯，有这事儿。”
    “听说那黄鼠狼都老大了，是真的么？”
    “大金毛儿那么长。”
    “那，那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把它打死的。”
    “它咬我，我就打它呗。”
    “那你就打过了？”
    “一开始打不过，后来，一急眼，就打过了。”
    “真的？”
    “嗯。”
    王小六儿扭头看看冯楠，还吧嗒吧嗒嘴儿，“其实，我可能，不是人。”
    “你是狗。”
    “你才是狗呢！”
    王小六儿挺来气，冯楠咯咯笑，“本来嘛，你不是人，那你能是啥？”
    “是个妖怪。”
    “嗯，真巧，我也是。”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没跟你不正经呀。”
    冯楠小嘴儿一撇，大眼睛左顾右盼的，王小六儿也懒得多说，就不做声儿了。
    “诶，你干嘛？你别睡啊，要睡回去睡去！”
    “我困了，不想说话。”
    “那，那，那你睡这儿，我睡哪儿去啊！”
    “一起睡呗，这么大的地方。”
    “滚，你赶紧起来！”
    “我睡着了。”
    王小六儿不做声了，假装睡着了。
    冯楠俏脸微红，拉长了声音，“王小六儿，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好吧好吧，我回去了，行吧。”
    “我，我又没让你回去。”
    “那你干嘛？”
    “你把你被子抱来，睡这儿。”
    冯楠用那雪嫩的小手儿啪啪地拍着身边的位置，还龇着个小白牙儿，“赶紧的！”
    “不是，你咋恁厉害呢？你叫我干嘛，我就得干嘛！是吧？”
    “那你想怎样？”
    “不怎样。”
    王小六儿一撇嘴，直接躺下了，“我今儿，还就赖这儿了，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