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离农田还有不近的一段距离，二人顺着田野走了好一会儿。
    越过一片麦草足有半人高的地，来到了所看见的第一幢白色小屋前。
    这房子建得小巧齐全，门廊上摆着一张摇椅，二楼卧室里挂着窗纱，屋后还有一台备用发电机。
    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人住的。
    “我先进去看看。”作为第一个发现这栋农舍的鬼，关常林十分有主人翁精神。
    说完以后，见于秋秋并没有反对，抬脚迈过台阶，就往屋里走。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偶尔远远划过的鸟鸣。
    于秋秋抱着沈茗淮在屋外站了一会儿，只觉好久没有过这样闲适安宁、懒洋洋的时候了。
    要不是意识当中要保护姐姐的那根线还紧着，他可能就要这样直接睡过去。
    “里面怎么样？”他朝半掩的大门里喊了一声。
    静悄悄的，没有人应。
    “关常林！”屋里还是一点儿声息也没有。
    于秋秋上前走了一步，探过头，顺着门缝往里看，只能看见半条暗走廊。
    好像一推门，就会从屋子里迎上来一股凉风。
    他迟疑了一会儿，直接凝聚成血丝，抛了出去。
    用它轻轻把门缝推大了。
    在木板吱呀声里，门逐渐打开了，露出了里头的走廊、楼梯、楼梯下一张摆着家庭照片的小圆桌……
    以及从天花板上，晃悠悠垂下来的两条人腿！
    于秋秋倒吸了一口凉气，踉跄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半侧过身子，将沈茗淮的脸偏离正对的房门。
    “什么人！”
    与他的话一起落入空气里的，还有几缕细长的血丝。
    一接触到空气，它们就划出几道交错弧线，急速朝天花板上的人腿扑了过去。
    那双人腿原本只是软软地晃在空气里，血丝激起的破空声一响，它们突然活过来。
    一曲膝盖，缩进半空里时，响起了关常林的声音：“等等等等，是我是我！”
    于秋秋回过神来，眼神有些可怕：“你在闹什么！”
    “开个玩笑嘛，我看到二楼地板裂了个洞，刚好可以钻下去。”
    那双腿在半空里使劲蹬了几下，木板叽叽吱吱地响了一会儿。
    “诶？……诶？”
    “又怎么了！”
    “我好像卡、卡住了。”
    于秋秋压住自己的快要冒火的脾气，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就朝屋后走。
    在他绕过门廊的时候，还能听见关常林越来越远的声音。
    “你帮我一下啊，喂……这个怎么回事，上半身拔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突突跳动极快，血丝从指间涌出，划破空气向后飞去，缠绕上他的双腿，用力向下拉。
    远远的就听到一声哀嚎。
    撬开一个卷帘铁门之后，露出了一个铺着水泥地的仓库。
    几台她不认识的农耕机器，并排坐在中央；周围是一圈架子，摆了各种各样的工具。
    这很明显是个仓库。
    于秋秋往门边凑了几步，打量着蒙了厚厚一层灰的工具架。大半个仓库都浸在阴影里，角落中的杂物也被挡得看不清，他只能再次往回走。
    走到大门口时，忽然觉得四下静得出奇。
    天花板下空空荡荡，那双腿早不见了，只留了个天花板上的裂洞。
    不知是哪里的木板，慢悠悠、吱呀呀地响了一声。
    于秋秋退了几步，四下扫视着房子，抬眸望过去，周围依旧是静悄悄的。
    他轻声叫了一声：“关常林？”
    二楼窗户唰地一下被拉开了，伸出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嗯？叫我？”
    关常林低头看着于秋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然后挠了挠头：“我就是想看看二楼什么样子。”
    从二楼窗户处，他直接翻身跳了下来。
    但却一个没站稳，脸朝地地摔在了于秋秋面前。
    他是只鬼，并不想于秋秋一样能有凝聚实体，本身就是轻飘飘的，这根本就伤不到他。
    只是有些脸上不好看而已。
    关常林从地上爬了起来，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往他那边看：“没，没站稳。”
    于秋秋并不关心这个，他只是想确保这里没有问题之后，赶紧给沈茗淮查看身体。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朝着后面的仓库走去。
    就在到达仓库之后，忽地顿了下，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对视了一眼。
    “嗯……那个……”
    关常林吸了一口气，小声说：“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
    “回去看看？”
    于秋秋补全了他的下半句话。
    关常林点了点头。
    他的脸色一向苍白而无生气，现在居然还能又白了一层，于秋秋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不过想来也是一样的难看。
    二人什么话都没说，关常林紧紧地挨着于秋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快步绕回了屋前。
    在大开的门后，一条楼梯正通往二楼。
    楼梯下那张小圆桌上，摆了许多裱着相框的家庭照片，最中央是一张有点儿泛旧的结婚照。
    一对年轻夫妇身着婚礼礼服，依偎在一起，正冲镜头露出了笑。
    就算二人都没进门，离得还远，关常林也认出来了。
    照片上是他和沈茗淮。
    在这张照片的后面墙壁上，还挂着另外一张照片。
    上面还是他跟沈茗淮，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两个人的中间，还抱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一二岁的小孩儿。
    他认不出来，不代表别人认不出来。
    此时的于秋秋脸色十分难看，本就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更加苍白了一些。
    因为照片上的那个男孩不是旁人，就是他自己！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于秋秋就是感觉十分不爽。
    有些不满意的看了一眼旁边正摆弄自己头发的关常林，就这玩意儿怎么配跟他姐结婚。
    虽然知道这是假的。
    关常林站在于秋秋后头，看了两眼照片之后。
    把自己的头发拨到后面去，露出了精巧的下颌和一双小鹿似的眼睛。“你看，我结婚时是这个造型诶。”
    于秋秋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奇怪，总感觉自己这是在陪傻子玩。
    别开视线不去看他。
    屋顶上方的灯亮着，能够看清房间内所有的布局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