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齐宣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满头雾水。
    世界提前开启了？
    那也不对啊！
    其他人呢？
    齐宣环顾四周，下意识地神识释放开来，笼罩数万里大地，将所有景象尽收眼底。
    “部落、城池、精灵、人族、兽人、邪神祭坛、巨龙巢穴……阿尔隆大陆？！”
    齐宣面色剧变。
    他还是到凯瑟琳所说的阿尔隆世界了？
    可其他人呢？
    诺诺、郑泽伟和李欣风呢？
    他们不是应该传送到同一个世界吗？
    “嗡——”
    忽然，齐宣身旁有一道高挑的女子光影出现，缓缓由虚凝实。
    赫然是怀中抱着吞肩兽的南宫烟，此时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世界……提前开启了？”
    齐宣眉头微皱。
    诺诺等人没来？
    南宫能到他身旁，应该是附属行走的原因。
    “齐宣。”
    南宫烟忽然指着旁边的一棵参天大树，“你看这里。”
    齐宣随之走来。
    只见树皮之上，像是被人用刀刻上了一段小字。
    世界：阿尔隆。
    等级：五方！
    太玄事件：
    【人与神】
    有巨龙在山巅展开双翼，遮天蔽日；
    有大蛇在海洋翻滚身躯，卷起波涛；
    有一叶孤舟托着哭泣的少女驶入惊涛骇浪，再没归来。
    那是祭品，用来祈求“神明”不要再吞食其他族人的祭品。
    在这血腥而蛮荒的年代，人族从没有尝试过反抗。
    【必选任务】
    无。
    【可选任务】
    无。
    【晋级任务】
    1.去找到、做到你应该做的事情。
    【失败惩罚】
    1.若是找不到，或者做不到，就说明不该是你。
    “？？？”
    齐宣满脸诧异。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情况，既无必选也无可选，仅有的晋级任务，还是玄而又玄，如此含糊的信息介绍。
    他甚至都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而且失败惩罚更是莫名其妙。
    什么找不到做不到的，还“就说明不该是他”？
    “去找到我该做的事么……”
    齐宣环顾四周，望着这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轻声自语。
    所以事情很明了。
    阿尔隆世界的世界坐标之所以会出现在太玄天，并非意外，它就是太玄的一个安排，显然就是为了给他们这些人一个心理准备。
    那么，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诺诺、郑兄、蓝依依、凯瑟琳文森特那些人，应该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只是不在一个区域而已。”
    齐宣沉吟一声，最终还是打消了将神识全力释放来搜索他人位置的想法。
    这里是五方级世界，是阿尔隆世界，不是他的后花园。
    若是肆意释放神识，引起了那些邪神或者四御级龙王的注意力的话，下场绝对不好受。
    “在星球上不好释放神识……去宇宙？”
    齐宣忽然想到这么一件事。
    大家都不敢在星球表面随意释放神识，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去到宇宙之中，那里不像星球表面生灵众多，气息驳杂。
    身处茫茫宇宙，他们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个别的生灵气息。
    大家应该都会是这么一个想法。
    想到就做。
    “南宫，我们去天外看看。”
    说罢，齐宣身后浮现出应龙天翼，羽翼轻轻一振就冲上了云霄，而南宫烟也抱着吞肩兽，紧紧跟在他身旁。
    狂风呼啸。
    齐宣被迎面而来的高空寒风不断吹拂着脸颊，满头白发飘扬乱舞，持续朝天穹飞去。
    一万米、三万米、十万米、百万米、千万米……
    “嗯？”
    齐宣面色微变。
    他现在速度太快，以至于跨越这点高度不过花了短短时间而已，但问题是这个高度太离谱了吧？
    阿尔隆星球的地面距离太空，高度居然超过了千万米？！
    “不对，不对。”
    齐宣忽然停下身形，背后羽翼扇动着，环顾四周，满脸都是诧异和警惕之色。
    “怎么了？”
    南宫烟也随之停下，疑惑地望着他。
    “这颗星球有点古怪。”
    齐宣皱着眉头，“虽然地表距离太空的高度很离谱，但茫茫宇宙无奇不有，这也没什么好说的，问题是……我感觉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我需要确认一下。”
    说着，齐宣眼瞳之中忽有七彩光芒闪过，紧接着他背后就浮现出了一道七彩神轮。
    幻道神轮！
    “嗡——”
    神轮大放异彩，七彩光华不断流转。
    齐宣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仔细感应着周围的环境。
    半晌。
    他缓缓睁开双眸，面色凝重。
    “果然，幻道法则的气息……”
    齐宣遥望脚下这片洁白的云海，沉声道：“阿尔隆星球的地表距离太空高度确实很高，但远远不可能达到千万米，这颗星球的上空，全都被一股幻道法则的气息所覆盖。
    换言之。
    阿尔隆星球，是被一座幻道大阵给全部覆盖，任何一个想冲出星球的人，都会在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后，陷入鬼打墙的窘境……没办法。”
    齐宣无奈地摇了摇头。
    以他对幻道法则的造诣，能够看出幻道大阵的些许痕迹，但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破解。
    至少目前的他还做不到。
    而以蛮力强行轰碎，更是没有半分可能。
    即便是能，他也不敢这么做。
    凯瑟琳说过，统治这个世界的是一头四御级的龙王，天知道这个幻道大阵是不是那头可战大罗金仙的龙王布置的。
    如果说真是那龙王的手笔，那齐宣想要轰碎大阵，无异于是向对方的挑衅。
    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个实力。
    “老老实实地回地面吧。”
    齐宣身形一闪，和南宫烟一起朝下方俯冲而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山脚下。
    落地位置当然已经不在原先起飞的地点了。
    不仅如此，这片长满奇异大树的山脚处，还有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穿着兽皮衣服的男孩子，正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他们从天而降。
    “嘎拉古！嘎拉古！”
    男孩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不断以头抢地，大力叩首，看上去不是尊重，更多的是恐惧。
    “嗯？”
    齐宣微微皱眉。
    因为他听不懂这个男孩的语言。
    “嗡——”
    齐宣神识释放，缓缓透入小男孩的识海之中，窥探着他的灵魂。
    以他现如今玄仙级别的仙魂，想窥探一名凡人男孩的灵魂，根本就是动念之间的事情而已，并且完全不会对小男孩有任何影响。
    短短片刻。
    齐宣便将小男孩的记忆全部阅览。
    与此同时，他的眼神也忽然变得冰冷起来。
    “站起来。”
    齐宣张开口，以小男孩的预言，或者说阿尔隆大陆的通用语说道：“站起来。”
    “神灵大人！神灵大人！”
    然而穿着兽皮的小男孩依旧在不断跪地叩首，涕泪横流，“求求你饶我一命！求求你，您脚下卑微的蝼蚁绝不是故意冒犯，绝不是故意来看您的神容啊！求求您！求求您！”
    “……”
    齐宣面色一沉。
    特别是想到他刚才在男孩记忆里看到的那一幕幕，心情更是愈发糟糕。
    “站起来！”
    齐宣一把抓住小男孩的兽皮上衣，直接将对方提了起来，悬到半空，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人族，不应该向神灵下跪。”
    齐宣看着这男孩那黑色的短发与黑色的眼眸，神情带着些许愠怒。
    “黑发黑眸的人族，更不应该！”
    “啊？”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神灵大人”为什么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语。
    “神、神灵大……”
    “我不是神。”
    齐宣松开手，小男孩顿时摔倒了地上，可这孩子却没有吃痛出声，只是茫然地望着他。
    “石海，想不想让你的妹妹活下来？”
    齐宣垂眸俯视着这个十二岁的男孩，声音低沉。
    “嗯？！”
    跌坐在地的石海，并不惊讶这位神灵大人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毕竟神灵无所不知。
    他只是震惊……震惊神灵大人为什么会在乎他的妹妹……妹妹……要被献祭给真蛸大人的妹妹……真能活下来吗？！
    “回去吧。”
    南宫烟忽然从齐宣身旁走出数步，在石海面前蹲下来，笑容温柔地摸了摸他杂乱、且沾满灰尘的黑色发丝。
    “回到你的部落，去做你一直想做的事。”
    南宫烟声音轻柔，“放心，我们会帮你的。”
    石海茫然地看着这位大姐姐。
    在他看来，即便是精灵族那些，偶尔架着狮鹫皇辇来征收税款的精灵女人，和这位大姐姐比起来都像是地上的尘埃和天上的月亮。
    “想让你妹妹活，就自己站起来，去反抗。”
    齐宣站在南宫烟后面，负手而立，冷漠地俯视着石海，“我们会帮你，但你自己得先站起来，凭自己的意志，去反抗所谓的神灵。”
    “记住。”
    “人族，不该为奴！”
    石海猛然瞪大了眼睛。
    反抗神灵？！
    看着那一位白发飘扬的高大男人，还有眼前这位怀里抱着头奇怪小兽的美丽女人，石海还不知道，他将会成为阿尔隆大陆有史以来，最大变革事件——“诸神黄昏”的第一个见证人，并作为人族的先驱者之一，亲身参与其中。
    ……
    ……
    “弑神之日已至，他的红色眼瞳如炽阳般耀眼，他的圣音响彻在整个阿尔隆世界的上空，他的黑色光芒粉碎了阿尔隆诸神，摧毁了巨龙的王宫。”
    “那一日，帝君临世！”
    ——《洛渊界史》
    ……
    ……
    石海一直认为自己很幸福。
    因为他的父亲是石山部落的族长，母亲是部落里最美丽的女人，有一个可爱的妹妹，自己也被部族寄予厚望。
    他的名，海。
    意味着族人们都希望他能带领石山部落，离开贫瘠的大山，去往那蕴藏着无数宝藏与财富的海边发展。
    他也在为此而不断努力着。
    可一切的一切，都在今年改变了。
    真蛸大人今年需要的贡品，是他的亲妹妹。
    跟周围众多人族和兽人部落一样，石山部落也有自己所供奉的神灵。
    这位神灵的起源，还得追溯到石山部落刚建立的时候，也就是三百年前——因为部落的刻年碑上面，已经有了三百道划痕。
    三百年前，石山部落的先祖，在森林里捡到了一块黑色的石头。
    那石头上面雕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看上去像是一个椭圆的东西，身下有众多细细的触手，每条触手上面还有着吸盘。
    石氏先祖不认识这个图案。
    可就在当天夜里，黑石散发紫色光芒，紧接着黑石里冒出黑烟，在部落上空凝聚成了一个身下有无数触手扭动，不可名状的神灵虚影。
    祂自称神灵，神号——深海真蛸之主！
    自那天起。
    石氏先祖凭借真蛸之主的力量，在大山里建立了石山部落，也正是从那天起，石山部落开始被神灵庇护，至今已有足足三百年矣。
    但世间的一切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真蛸之主庇护石山部落的代价，便是每隔一年，石山部落就要为其献上两个在五岁以下的童男童女。
    这个血腥的规矩，已经维持了足足三百年。
    而今年……
    “不行，不可以……”
    石海走在夜晚的森林里，听着远处不断传来的若隐若现的狼嚎声，他死咬牙关，眼球充血。
    今年石山部落满足条件的女童，就只有他那还不到五岁的亲妹妹！
    从记事起，他就不理解。
    不理解为什么父母和老人们，要把部落里的弟弟妹妹用树叶包在一起，作为神灵贡品送去给神灵大人。
    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些离开的弟弟妹妹，从未回来过。
    直到逐渐懂事。
    他才明白，所谓的神灵贡品，原来就是给真蛸之主的食物，被祂吃掉的弟弟妹妹，当然不会再回来……
    十岁那年，他第一次反抗。
    他违背了祭神仪式的夜晚，所有十四岁以下孩童都必须待在屋子里的规矩。
    他推门而出，冲到部落中央，闯进了祭神仪式，跨过篝火，想去神灵祭坛前面，把那两个弟弟妹妹拉出来。
    也正是那次，他第一次被真蛸大人的目光所注视。
    石海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血红目光，那个让他如坠冰窟，浑身颤抖，无法呼吸的目光。
    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只剩下一地血液尸骸，那两个前几天还陪他玩躲猫猫的弟弟妹妹，已经变成了碎骨肉沫，连一具完整的骨架都没留下。
    他反抗过。
    可他失败了。
    十一岁那年的祭神仪式，夜晚昏暗，他躲在屋子角落，蜷缩着身躯，双手抱着脑袋，瑟瑟发抖了整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他迎着朝霞，来到了部落中央的神灵祭坛面前。
    地上很干净。
    可他很清楚，这是被父母和族老们打扫过的。
    这片土壤的下面，一定，一定还有弟弟妹妹渗透下去的血液，甚至翻开沙土，也许还能找到弟弟妹妹的一两块碎肉。
    直到今年。
    他十二岁。
    因为石山部落半年前被牛斧部落洗劫了一遍，族人十不存一，所以他那不到五岁的妹妹，是整个石山部落里，唯一一个符合要求的女童。
    三天后的祭神仪式，要被作为贡品献给真蛸大人的女童，是他的……亲妹妹！
    他十岁那年反抗过，失败了。
    十一岁那年害怕得躲在屋子里，整晚无法入眠。
    那今年的十二岁呢？
    他还要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接受妹妹被真蛸大人吞吃血肉，嚼碎骨骼，留下一地残骸的现实吗？
    “不一样了……”
    石海望着远处部落在夜色下的轮廓，深呼吸一口气，“不一样了，我得到了两位神灵的庇护，我要再次反抗真蛸大人，我要把妹妹……”
    他眼神骤然坚定，“救回来！”
    石海的脑中不断出现那一位白发男人，以及那一位美丽姐姐的身影，特别是那位白发男人的话语，在他脑中不断循环出现。
    ——“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接下来我不会露面，一旦被你们那所谓的真蛸邪神察觉我的气息，祂一定会害怕得逃离，难以寻觅，所以……你除了要救出你的妹妹，还需要逼祂现身。”
    庇佑我的，是两位更加强大的神灵！
    石海不断对自己说。
    事实上他当然不知道那两位神灵和真蛸大人比起来到底哪个强。
    可他也不需要真的知道。
    因为石海自己很清楚，他只是需要壮胆而已。
    他需要勇气，需要让自己再次面对真蛸大人的勇气！
    他对妹妹说过的，会永远保护她，如果有危险来临，他一定会站在她的面前！
    他是哥哥啊……怎能食言？
    不能的。
    “勇气……再给我一些勇气就好……”
    石海不断深呼吸。
    就算保护不了妹妹，他也要挡在妹妹面前，要死，他也会先死在妹妹前面——这是他石海曾经发下的誓言！
    绝不违背！
    思绪如电光流转间，脚步不停，石山部落的大门，已然近在眼前，守门的两个大人也面露责怪之色。
    “小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夜晚很危险吗！”
    “嗯，我回来了。”
    石海踏入部落，双拳紧握，目光坚定。
    他，回来了！
    接下来的三天，石海照常作息，照常干活，没有表现出任何奇怪之处，成功让父母和族老们放下心来，不再关注自己。
    很快。
    第三天的夜晚降临。
    夜色深沉，明月不显，天地黯淡一片。
    祭神仪式，即将开始！
    “呼——”
    石海站在屋内，摸了摸无法推开的屋门，很清楚有人在外边堆了石头把门堵上。
    他并不意外，转身来到屋子的一个角落，将等人高的储物竹篓移开，低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狗洞，目光坚定。
    这就是他这三天“乖乖安分”，让父母和族老们放松警惕之后，自己悄悄在夜里造就的杰作。
    石海趴下身子，缓缓从狗洞钻了出去。
    祭神仪式即将开始，他也已经开始了行动。
    他，一定要救出作为神灵贡品的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