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会是？”
    齐宣眼神复杂，“你当然不是什么魔头了，你一直都是叶清秋，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叶清秋猛然转身，眼中有一抹喜意划过，却被她强行压下。
    “嗯？”
    她忽然柳眉微蹙，看着齐宣脸上那一副纠结神色，疑惑道：“所以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只是……”
    齐宣欲言又止，最终轻叹一声，“我只是心情有点不太好。”
    他现在思绪乱七八糟，却不是因为叶清秋。
    而是从刚才得知魂晶之事后，他的情绪就一下子就变得很是低落。
    齐宣忽然走出数步，来到旁边的石头坐下，双手捂住脸庞，低着头沉默。
    沉默良久。
    南宫烟站在他身旁，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相伴。
    “这也是吕祖的谋划？”
    忽然，齐宣发出一阵沉闷沙哑的声音。
    “什么？哦……”
    叶清秋先是一愣，继而就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魂晶和八万年前天元星崩裂的事情。
    “对，是他的谋划。”
    叶清秋轻轻点头，美眸微眯，“在那位仙人眼中，救世是一个算术题，生命是一个加减法，只要结果值得，就可以死去一些无辜生灵。”
    “齐宣。”
    她看向坐在石头上捂着脸的齐宣，轻声道：“你觉得这是对是错？”
    “八万年前，天元星的生灵死，八万年后，这个世界就能被拯救，世界会继续存在，很多生灵都能继续活下去。”
    齐宣放下手，眼神复杂，“这对八万年前那些死去的生灵不公平，可若是不这么做，就世界毁灭，包括天元星在内，所有生灵都得死……
    让八万年前的生灵为八万年后的世界牺牲，这是伟大的救世，可没人问过他们愿不愿意……算术题，加减法，呵。”
    齐宣笑容苦涩，没说这究竟是对还是错，只道：“这么做很理智，不是么？”
    “可那位仙人也并不是在操控众生牺牲，然后自己逍遥。”
    叶清秋轻声道：“据他所说，他为了此事付出的代价，是我无法想象的，很显然，若不是那位仙人的本体在某处牵制着什么存在，我们可能根本连这个救世的机会都没有。”
    齐宣眉头微皱。
    此事他不清楚，但差不多也能猜到一些。
    吕洞宾有本体。
    黄衣之王哈斯塔也有，甚至吕洞宾的对手，很可能还不止哈斯塔一个。
    在他们这些人和黄衣之王的意志投影激战之时，想必吕祖在天外，也在和某些强大存在奋战吧。
    “我想知道一件事。”
    齐宣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叶清秋，眼里有一丝迷茫，“你觉得……如果八万年前，天元星上有吕祖的亲人，他还愿意让天元星的生灵去牺牲么？”
    “巧了。”
    叶清秋迈开修长的白腿，缓缓走到齐宣面前，眼眸低垂看向他，“我当初问过那位仙人，如果要他和自己的亲人去死，以此来救世，他是否愿意。”
    齐宣一怔，而后猛然起身，“他怎么说？！”
    “他说……”
    叶清秋的美眸之中划过一抹异彩，轻声道：“死得其所，即是荣耀，他当然愿意。他还说，个人的情感，在天下大义面前，不值一提。”
    齐宣身躯剧烈一震！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好似一阵惊雷，不断炸起轰鸣。
    个人的情感，在天下大义面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一瞬间。
    齐宣心有所悟。
    “呵。”
    他摇头失笑，“是啊，个人的情感，在天下大义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微不足道啊……当初的我太幼稚了。”
    “什么？”
    叶清秋柳眉蹙起，疑惑地看着他。
    “很久以前。”
    齐宣仰起头，望着天穹之上的云海起伏，眼神飘忽，喃喃自语，“那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非常强大的敌人。
    我们不是对手。
    若是战败，中原沦陷，千万人会因此死去。
    可想战胜，就需要牺牲一个小女孩的命，来得到更强大的力量。
    然而那个小女孩救过我齐宣一命啊。
    她不是我的亲妹妹，但世上又有几个亲妹妹救过自己哥哥一命呢？
    在我眼中她太重要了。
    我对自己发誓，我一定会护她周全，保她荣华富贵。
    可是世事难料，偏偏要牺牲的是她。”
    说到这儿，齐宣情绪复杂，烦闷地抓了抓头发。
    “牺牲一个人，救千万人……”
    叶清秋微微点头，“在那位仙人看来，应该很值得，当然，在我眼中也是，因为不牺牲那小女孩，你们战败之后，她不一样要死么？终究是一死，何不救千万人？”
    她诧异地看向齐宣，“所以你有什么好纠结的？难道你最后不愿意那小女孩去死？”
    “是啊。”
    齐宣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声音沙哑，“我不愿意，因为她救过我，所以我见不得她死在我之前。”
    “幼稚。”
    叶清秋毫不客气地呵斥道：“意气用事，所以那千万人就这样被你害死了？”
    “没有。”
    齐宣摇摇头，“我不愿意她死在我之前，所以我决定先死，至少我死了，就不用再忍受她死在我之前的内心煎熬，其实……这也是一种逃避啊。
    最终，我独自一人去迎战那个敌人，看似迎战，其实心中抱着赴死之心。
    因为我那时候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一定要让无辜之人赴死，那就让我齐宣战死在最前面！
    不过……
    最后我们还是赢了。
    那女孩没死。
    只是我失去了另一个朋友，我这头白发……”
    齐宣微微侧头，看着肩膀上的一缕白色发丝，眼神飘忽，“也是为了铭记那位故人而留的。”
    “……”
    叶清秋瞥了他一眼，略显犹豫，但还是说道：“年少轻狂，想法幼稚，很正常，情有可原，无需如此挂怀。”
    “呼——”
    齐宣深呼吸一口气，而后站起身，望向天穹之上的骄阳，迎面吹来的清风吹起了他的如雪白发，却动摇不了他眼中的坚定。
    “这就是我努力修行的意义所在。”
    “我要变强，要变成最强，要让这种需要牺牲的事情永远不再出现。”
    “我要终有一天，能够凭自己的心意，决定一切事情，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