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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合欢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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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新儿蹦蹦跳跳地领着常大郎转过巷子口,在方才他站立的宅子后的一处院子停了下来。
    “你进去吧,主人就在里头,我就送你到这里。”
    不等常大郎开口,郁新儿转身消失在了巷子中。
    常大郎仰头看看方才那处宅子的后院墙,又看看眼前的一处小院子。
    不由心中好笑,他方才竟是认错路了。
    常大郎深吸一口气,抬手将院子的门推开。
    院子不大,从前到后也就不过一进,且是不大的一进。
    门内没有任何树木,倒是在院墙角落里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花朵,此时开得正盛,随着穿堂而过的风微微摇曳。
    走上三节台阶,入眼便是小厅一侧的书架,上头放着的书卷不多,但都很整齐干净,想来此间的主人时常在那处或坐或站地看书。
    常大郎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自己,他从前也喜欢看书,少年时更立志科举中第,可惜家中爷娘身子弱,不得已,他便弃文从商。
    这是许多年,乃至一生的遗憾,常大郎一直想着,若是将来有机会,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重新步入正途,好好读书,将来有机会为国效力,为民做主。
    常大郎脑子里的思绪一时间涌得多了,倒是把自己都给逗笑了,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竟还盼望着以后。
    深吸一口气,常大郎扬声问道:“主人家可在?某前来拜会。”
    “在,常郎君请进。”
    一道文弱的女人声音自屋内传了出来,常大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目光陡然热烈起来。
    这声音他记得,那是妻子的声音,虽文弱,但实则坚毅。
    “欢儿...”
    常郎君喃喃轻语,却有不敢确认,因为那声音里全然都是陌生和疏离,这不是他的欢儿会对他用的语气。
    他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抬脚步入厅中。
    良久,方才声音的主人才从小厅一侧转了出来。
    欢娘一身松花色长裙,腕间搭着一条霜色帔帛,整个人看上去清爽无比。
    她抬手抚了抚发间那一朵盛开的牡丹,抿唇笑看着呆愣原地的常大郎。
    “你...”
    常大郎看了来人许久,最终还是摇头否认了眼前人就是自己的妻子。
    她确实和妻子长得一模一样,可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没有丝毫爱恋,有的只是探究,似乎在试探自己是否能一眼认出她是不是妻子。
    这个奇怪的想法在常大郎的心里盘亘,直到女郎说话,他才更加确定了。
    “常郎君竟没有认错了奴家。”欢娘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便在桌前坐了下来。
    常大郎虽然知道眼前人并非心中人,可还是不由多看了几眼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不会认错,怎会认错,那可是我的妻子,女郎虽与我妻子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性子绝非相同,这一点从眼睛里便能看得出来。”
    常大郎叹了口气,但很快又精神起来,“那封信是女郎送去常家的吧,不知女郎可否知道某妻子的下落?”
    “她不是被你家人给卖了吗?怎的会想到来问奴家?”
    这话问得常大郎心中愧疚,脸上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确实如此,某不自辩,但若是能寻回我妻,我定要还她一个公道。”
    常大郎在得知自己的妻子是被家人卖了之后,他便毅然决然地和爷娘及阿弟分了家,属于自己的他一分都没给那三人留下。
    爷娘倒是哭诉过几回,说他是不孝,还让街坊邻里也都出来评理。
    常大郎既然下定决心,自然也不会留什么颜面,当众便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个明明白白。
    原本凑热闹的街坊邻里一听,哪还能让常家爷娘倚老卖老,纷纷指责他们偏心也该有个限度。
    自那之后,常大郎便彻底和常家断了往来,至多每月月底给送去五百钱,就当是儿子孝敬爷娘了,
    常家爷娘没敢嫌弃钱少,常二郎和他妻子倒是又来闹过几回,常大郎铁了心,一副只要他们不要脸,他就不怕家丑外扬的架势,愣是将常二郎和他妻子一道给臊了回去。
    欢娘笑得云淡风轻,似乎常大郎这话在她这里屁都不是。
    “常郎君若真想见到你妻子,不妨先把自己身边的事解决了,也许她一高兴就回来了也说不定。”
    欢娘做了个请的手势,常大郎便只能起身告辞。
    但出了那个门之后,常大郎这心里就没踏实过。
    写信让他来的人和妻子长得一模一样,方才那话又意味深长。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算解决身边的事?”常大郎喃喃自语,忽然就想起临出门前妻子站在那盆合欢花前,脸上都是对他无限的爱怜。
    常大郎沮丧地走出巷子,当重新转回到那处荒废的宅子前时,忍不住抬头看了眼。
    那门上还挂着牌子,上头隐约可见赵宅二字。
    常大郎没有离开长安,他找了地方住下,这一住便是半月之久。
    其间他几次去欢娘门外,却发觉那户人家似乎已经搬走了。
    他着急地问遍了整条街巷上的人,结果无一人知晓那户人家什么时候来了人,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走的。
    常大郎得到的最多反馈便是,那家人在天宝之乱时就绝户了,此后一直荒着,没有人再住进去过。
    他觉得奇怪,这时距离天宝之乱已经过去许多年,长安城寸土寸金,怎会无人居住?
    于是便有人告诉他,不是无人居住,是不愿意居住,因为先前有乞儿发现了这里,在里头只住了一夜,第二天便疯疯癫癫地嚷嚷着见鬼了。
    自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进去。
    可常大郎十分确定,那日他在院子里见到的那个女郎,她确确实实是个活人。
    常大郎几日奔走没有结果,心中的崩溃就像是即将决堤的洪水,稍一不留神就能淹死自己。
    这么多年了,妻子唯一的线索又突然之间中断,这让常大郎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他整日坐在屋子里,任凭外间日升日落、风吹日晒,直到某一日一只叫声空灵的鸟儿落在他窗前,常大郎才突然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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