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儿伸手将房门悄无声息的推开一道缝隙，林瑜良的声音若有似无的传入她的耳内，讲话有些模糊不清，仅能让人听清几个单字。
    她宛若秋水的眼眸透过窄小的缝隙向室内左右观察，寻找着林瑜良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缝隙逐渐扩大，直到她手扶门把将房门推至敞开，半个身子都进到房间内，才在之前的视野死角中发现林瑜良的身影。
    林瑜良躲在窗帘后半掩着身体，在窗帘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依稀能够看出他正在接听电话的样子。
    手提前压下门把手避免关门时发出声响，林允儿动作轻柔的反手关上房门，轻声缓步来到食物已经被搬空的矮桌旁将左手端着的蛋糕放到桌上，发出咯哒一声轻响。
    微风拂过，失去云层遮挡的月光一顷而下泄入阳台，洒在林瑜良身上，而后穿过薄薄的白窗帘透进室内，将他的影子投到林允儿她们精心装饰过的墙面上。
    她侧身顺势坐下，胳膊肘支在桌上，右手托着下巴，眼睛出神的望着墙面上的影子，自身的呼吸节奏开始跟影子规律性的起伏逐渐趋同。
    察觉到有人进入了房间，俯视着楼下街道的林瑜良转身拉开了窗帘，室内一下子就比方才明亮了许多。一些丝绸般的物体浮现在空中飘动着，看上去洁白、凉爽，似乎可以将其片片撕下披在肩上，同时将林允儿转向窗台的目光轻微阻隔，产生一种朦胧的质感。
    ......
    “嗯，对的，关于新增的分镜我临时有了一些想法，需要点时间进行修改，所以明天要稍晚一些才能提交给您。”
    林瑜良右手拿着电话，左手搭在窗沿上，低头俯视着窗外略显寂寥的街道。
    临近子夜，奔腾不息的车流开始变得时断时续，最终在某个时刻彻底断层。偶尔有汽车仿佛一尾鱼儿般，在灯光汇聚成的河流里疾驰而去。
    咯哒一声轻响从身后传来，他握着电话的手一紧，快速的转身挥手拉开窗帘，目光警惕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阴影在光芒的照耀下逐渐退去，淡淡的月光中浮现出林允儿侧身坐在矮桌旁的身影，纤细挺拔身姿略微倾斜，手托脸颊正出神的望着墙面。
    “我知道时间很紧…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但是效果会比我之前的想法更好些，所以我觉得是值得进行修改的。而且这样的话，我们与对方公司的竞争也会更加的顺利，彻底拿下爱茉莉这个项目的可能性也会更高....”
    林瑜良注视着她恬静的面庞，靠坐在窗沿上，继续与电话中的人交流着，
    “提交给您的大致时间在中午前后，希望您能帮忙在开会前争取一些时间。
    “嗯...我理解...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再在画完一副后，就将画好分镜通过邮箱提交给...
    对面似乎说了些什么，林瑜良的话说道这里突然一顿，眼睛瞄向床上的分镜——能补全的地方已经重新勾勒完毕，但浸润程度较高的左上角依然还是模糊一片。
    “.....要求在分镜制作中添上一个名字吗？”林瑜良不自觉的舔舐着已经结痂的上唇边缘开始撕咬，
    “我应该在最初的时候就有和您这边说过吧，我是打算要把这个项目用在升研论文中的。如果finalppm最终进行确认，并进行拍摄的话，产生的收益我可以少收取或者不收取，但是需要给我开局相应证明。
    “...我其实不太明白，这应该只是你们接到的其中一个项目而已，就算有打算直升的新人需要项目，应该也不缺这一个才对。
    “因为有上层领导变动....而我这边正好...”
    他朝矮桌旁偷瞄一眼，然后快速收回继续凝望着分镜稿，
    “所以...我就是刚好赶上了嘛？其他条件都不变动...只要求加上名字..”
    这句话说完林瑜良沉默良久，血液一点点流入口腔，铁锈味再一次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撑在窗沿的手紧紧握住边缘，脑海中不断权衡着应下后对自己造成的利弊，还有以此为由能不能争取到的其他条件。
    目无神采的望着分镜画稿，视线在室内没有目的的随意飘荡。当它从矮桌旁滑过时，却不由自主的陷入了那双蕴含着愧疚，如一泓清水般盯着自己的眼眸中。
    在电话内持续不断的呼喊声中，他回过神，停下撕咬嘴唇的动作，转身用手挡在唇边，将嗓音压低，
    “好吧我答应了...但既然如此，那我就需要部分收益来作为交换条件，或者用其他广告资源来进行交换。前者的具体数额我会同教授商量后决定，然后再与你们商讨。后者...我想经过认证后，选择权应该不在你们手上才对。
    “当然...时间是一样的，我同样会在中午前后将分镜稿提交进行审核，这个广告案对我来说依然很重要。”林瑜良抬手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为对话进行了收尾，“嗯...那就这样，我先去忙了，明天中午见。”
    抬头望向深蓝色的天空，窗外残月如弓，几许繁星陪伴着冷月，明弓在薄薄的云雾边缘，竭力散发着自己的清辉。他收起手机，轻声嘀咕道，“但愿...明天是开心的一天吧。”
    虽然双方的对话没能听个完全，但凭借林瑜良的回答与体温，林允儿还是从中猜到了几分无法及时提交分镜造成的影响。她目光追着林瑜良，等他穿过纱幕来到矮桌旁的盘腿坐下，低着头双眼盯着桌面，伸手将盛放蛋糕的盘子往他所在的方向推了推，“学长刚刚是在和广告公司进行联络吗？”
    林瑜良先用拇指在嘴角抹了一下，然后才手扶着床边盘腿坐下，“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公司上层人员变动，所以条件也改变了。”
    看她这幅低头认罪的样子，他右手抬起摸摸鼻翼，然后拿起盘子边缘的金属叉子，切掉三角形的尖角放入口中，
    “没关系...别多想，既然高层发生了变动，那我这边同样产生变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就算画没有湿掉也是一样，只是变动的方式会发生改变罢了。”
    口腔中浓厚的奶油味伴着血液淡淡的腥味让他眉头微蹙，但又马上舒展开，歪头看向被自己切出的蛋糕截面——表面奶油的分量占了总体的二分之一，剩下的部分则由两层薄薄的蛋糕坯与它们中间的果粒组成。
    “呀！你们这哪里是水果蛋糕啊，分明就和一整块奶油差不多了，能够保持住造型你们也是有做糕点的天分啊。”放下手中的叉子，手指挠挠鬓角，放下后食指哒哒哒的在桌面上敲打着，“我就完全不会做糕点和面食，你们要不要试着学习一下，我以后好....”
    月光像纱幕般缠绕在林瑜良的手臂上，他喋喋不休的将话题引向别处，林允儿却始终缄默不言，只是借着微弱的光亮，在他脸上仔细的观察着。双眼注视着林瑜良，她突然开口说道，“....其实是因为没办法按时提交，所以才被新高层抓到了空缺，没错吧？”
    “都说了是高层的变动...”
    “别说谎，是想要去摸鼻翼没错吧...”她低头指指林瑜良抬离桌面的右手，“学长...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肯说全都憋在心里。”
    抬起头与蓦然顿住的林瑜良对视着，“既然互相之间不用说抱歉的话，那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脆弱到连一两句做错事之后的指责，或者生气时的抱怨都无法接受吧？能够分享快乐的同时，也能够分担伤心才称得上是亲故。所以...”
    林允儿慢慢推动矮桌让它紧贴墙面，自己则跪坐到林瑜良面前，“如果有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会帮忙的....”
    林瑜良与林允儿对视着沉默半响，眼睛在她的面庞上打量着，也许是刚刚她一直侧身坐着的原因，直到这时林瑜良才发现她左边的唇角旁，有着两条奶油的印痕，“别闹...搞得真么真挚干什么，都说了没事...先把”
    抬手刚刚伸向她的脸颊想要帮她擦掉，却一下子就被她拍开，然后继续表情真挚的望着自己。
    “.....”林瑜良无奈的看着她，抬手在自己的唇角上指了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