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哈哈！
    平津帝遍布皱纹，老迈严肃的脸庞，突然浮出抹笑容来。
    他的眼神精明睿智，闪烁着强悍凶猛的光芒。
    “朕，并未老迈！”
    平津帝喃喃自语，声音浑厚低沉。
    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他的精力依然充沛，食欲旺盛，睡眠充足，处理奏折时，三个时辰精力不减，脸上虽有皱纹，头发依然黝黑茂盛，腰背不疼，腿脚有力。
    他能打半个时辰的拳，面不改色，夜晚亦能御十女。
    当然，自从三十岁依然膝下无嗣，他私访找神医，发现中药多年，无法生育后，他对后宫就没什么兴趣了。
    这或许，是他健康长寿的秘诀？
    平津帝颇觉有趣地笑了笑，他侧脸。
    乾坤殿内，伺候了他三十多年的大太监总管——赵福顺，领着几个宫人无声上前，伺候他换下大朝服，穿上更舒服的常衣。
    “万岁爷，时辰差不多了，用膳吧！”
    赵福顺低眉顺眼地询问。
    “嗯！”
    平津帝颌首。
    他是注重养生的人，从来都是少食多餐，下朝后，他习惯用些好克化的膳食，随后，批些折子，午睡一会儿，下午在去朝阳馆，跟理政大臣们开小朝会。
    今日倒是没什么事？嗯，哈哈，可以去瞧瞧他那四个嗣子们演出。
    记得伏惠前段时间，接了妻妹进宫，这是终于要结束他跟萧氏恩爱钟情，绝不二色的表演了？
    平津帝颇具兴趣地想着。
    那边，赵德顺已经恭敬下去，到御膳房准备膳食了，平津帝盘腿坐到矮榻上，随手拿过浙州总督递上的请安折子，想看看臣子们拍他马屁，算是改善一下用膳的心情，谁晓得，他刚把折子抓到手里，没等翻开呢，突然间……
    “什么东西？”
    他眼前，突地浮出一抹浮影。
    那是一幅画面。
    昏暗的宫殿，长长的甬道，永远是一条窄缝儿的天空。
    破败的红漆大门前，一个容长脸儿，细眉细眼的女子，穿着掉色的宫装，抱着个瘦小的孩子，目光坚毅包容地看着他。
    她的笑容平和，充满力量，白皙的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母后！”
    平津帝缓缓吸了口气，抬手挥退听他呼喝上前的太监宫女，他阖上眼睛，稳定地呼吸着，平复起伏的情绪。
    母后——已经逝去四十多年了，但她的音容笑貌，依然如此鲜活地存在他的记忆里。
    永巷里，母子俩相依为命的七年，是他永远都忘不了的，母后那样坚强、包容、无论怎样的困难，如此的险局，她都能从容面对。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这是母后教会他的第一课，随后，当上儿皇帝，身处皇太后压迫的七年，依然是母后牵着他的手，做他永远的避风巷，在他承受不住，几近崩溃的时候，轻拍他的后背，给他力量。
    最后，因他而死。
    “母后~”
    平津帝又长长的嘘出一声，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些年，儿臣过得很好，大权在握，颠倒乾坤，儿臣是大明史上在位最长的皇帝，也开疆扩土，安民乐道。
    儿臣像儿时对您承诺的那样，哪怕做皇帝，都做得特别开心快乐。
    只是……儿臣没有给你留下血脉，让您看见孙儿孙女。
    儿臣没有继承人，虽然，儿臣不觉得如何，这辈子过得足够痛快，可是，您会担忧儿臣的晚年吧？
    您会怕儿臣，晚年过得狼狈，甚至是，不得好死吗？
    所以，才会突然出现在儿臣面前，让儿臣忆起幼时？
    平津帝叹息想着。
    他虽然身体健康，堪比三十壮年，但终归是需要常年用眼的皇帝，看折子久了，的确会眼花，像这种突然看见浮影的情况，偶尔会发生，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自然就会好的。
    所以，突然见着已逝老娘出现在面前，平津帝根本没当回事，倒是感慨了一番。
    他缓缓睁开眼睛，觉得应该没事的。
    但……
    “咦？”
    为什么？呃，母后依然在他眼前？还越离越近了？
    “母后啊，你，你是太担心朕了，怕朕晚年凄凉，决定要带朕走吗？不要吧，朕觉得，朕还能活很久呢。”
    “朕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啊！”
    平津帝心里微惊，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有闲心开玩笑，缓解压力，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口中念了段佛经。
    嗯，母后还在。
    并且换了副画面，这是……她带着朕，在永巷玩耍的时候吗？
    唉，那时候母后真年轻，朕真小啊！
    母后去世在最好的年华，不过三十出头，一直那样年轻，而朕，已经是个老白菜邦子啦。
    平津帝完全不慌，他还有心情感慨。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帝王，他真是什么风浪，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眼下情况，无非就是五个选择。
    一则活见鬼、二则有人巫蛊他、三则他眼睛出问题、四则精神异样、五则有人下毒。
    都是小事儿。
    不要紧。
    平津帝特别心大，他一点都不慌，甚至有心情安安稳稳的用完膳食，随后，才步行到太庙，恭敬地给祖宗和母后上了香。
    嗯，没用。
    他看看眼前，已经进化到抱着四、五岁的他，正教其识字的母后！
    看来跟祭祀没关系。
    于是，他找来了太医院院正，吩咐其仔细把脉。
    “万岁龙体康健！”
    你比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都硬实啊！
    先天壮！
    后天更壮！
    您健康得像牛一样。
    才四十多岁，就已经腰酸背疼，头发花白，失眠多梦的太医院院正，都快嫉妒哭了。
    “嗯。”
    不是身体和眼睛出问题了？也没人对他下毒？平津帝摸着胡子，感觉松了口气。
    很好，只要不是他本身有恙，其余的都是小事儿，他心态平稳，隐带轻松地判断，自己大概是被巫蛊了，这世上，居然真有神神鬼鬼的勾当啊？
    平津帝挺好奇，私下琢磨着是哪个嗣子做的？或者是大臣等不及伺候新主？所以算计了他？怎么得手的呢？有人跟他后宫勾结了？
    他边想，边找来皇隐寺的大师，令其作法破解。
    大师很为难。
    他说：“万岁爷，老讷没看出什么。”
    没人巫蛊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