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外，一辆黑色的宝马打着大灯开了过来。
    但路明非并没有多在意，因为人家又不是来找他的，在意了人家也不会接他一起，但他还是抱有那么一丝期望，站在屋檐下多等了一会儿。
    可惜期望终究只是期望，一个有一头清冽的长发，发梢坠着一枚银质的hello kitty发卡的女生下了楼，车上下来一个打着一把大黑伞的司机，司机走向那个名叫柳淼淼的女生，蹲下身去帮她把绑带凉鞋换下，穿好雨靴，然后躲在伞下面走向那辆打着灯的黑色宝马。
    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也不会注意到他的脸还在流血。
    雨更大了。
    雷声也加入到这场绝世的演奏中来，雷光一闪而逝，炽白色的光勉强照亮路明非的脸，很平静，足以称为冷漠的平静，就仿佛这一切都不是他在经历一样。
    外套似乎用不上了，它已经遮不了雨了，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如刀割面。
    蓝白色的校服外套落在地面，被逐渐上升的雨水层撑起，无根浮萍一般四处飘荡，就像孤魂野鬼，无处可去。
    楚子航在另一侧的教学楼隔着看着这一切，手中还捏着刚发了一条“雨下得很大，能来接我一下么”的短信的手机。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路明非抬头跟他对视了一眼，没有人可以说清哪是怎样的眼神，死寂得可怕，在眼里藏着魔鬼似的东西，如果他降之释放出来，或许整个世界都将坠入深渊。
    被他注视就好像被索命的死神盯上，随时会被一镰刀收走生命，连灵魂也无法幸免。
    楚子航低下头来，并未注意到那一闪而逝的金光。
    路明非也低下头来，但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看一眼自己淤青的胸膛，又伸出手来看，雨水砸下来，到头上，到手上，到身上，冷冷的。
    “呼~”
    低温的空气被他呼出去，周身的雨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最后化作冰点绕过路明非坠在地面，再也不敢冒犯那端坐在高天之上的君王。
    冰块在他身边组成了一圈白色的圈，构建了一个绝对领域，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很熟悉的感觉，虽然从没见过，但似乎这才是我该有的样子。”路明非死寂空洞的眼神中终于被注入了一抹色彩，微微的惊异。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但这就好像他天生就有的，只是他以前从未发现，现在却如臂指使一般。
    他不知道，楚子航就更不知道了，沉默着，手机震动了一下，那个男人给他回信息了，一如既往的快活，“好呢好呢没问题！在学校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该走了。
    路明非最后看一眼教学楼上那个在他下楼后就一直看着他的楚子航，人家肯定是有人来接的，他操心不上，喊他一起也只是一起淋雨罢了，而且自己家不跟他在同一个方向。
    走了几步他就走不动了，他发现门卫在保安亭里睡得很香甜，或者说已经死了。
    死人了，在他面前死的，歪着头，血液流了一地。
    害怕吗？
    不，还是很平静，司空见惯的感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到尸体连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甚至想要过去查看死因。
    他看过名侦探柯南，但并不代表他有柯南的命。
    静了静，他还是走了过去，将门卫的尸体翻过来，拿起亭子里的手电筒打在颈部，爪痕状的，切断了半个颈部，像是什么野兽进入城市，然后袭击了人类。
    沾了点血用食指和拇指摩挲着，又放在鼻尖轻嗅一下，他心中做出判定，才死不到一分钟，这说明凶手还没走远，但如果真的是野兽的话，未必不能走远。
    路明非没打算再继续关注，想着等下用雨水把自己身上的血迹冲掉就可以了，但刚转身就有一道黑影扑了上来。
    他想也没想就做出一个叉东西的直刺动作，这仿佛就是他身体的本能。
    明明是赤手空拳，但做出这个动作时却有一杆锋利的冰矛出现在他手里，寒冰构建的矛头瞬间就将黑影钉死在地面，黑红的血混入雨水，似乎淡了很多。
    一击爆头，冰矛从黑影的天灵盖插进下颚，再刺入地面，极寒的低温又瞬间破坏它的脑组织，让它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很纯粹的一击毙命，快准狠，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心理负担。
    路明非第一时间再给黑影补了一矛，而不是惊恐地大叫我杀人了该怎么办之类的，补完刀以后才放心的将黑影的尸体翻过来看它的正面。
    金色的眼睛，细密的鳞片，锋利的爪子，不平常的体重，一切都在说明这东西是个怪物，不是人，就是它杀死了门卫。
    校门外突然传来了低沉的喇叭声，两束车前灯的光打进来，正好照亮验尸的路明非。
    车里的男人愣了一小会儿，大脑飞速运转，是不是我儿子遇见变态杀人狂了，他会不会有危险，不然怎么会给我发消息而不是给他后爸打电话之类的。
    楚子航也借着车灯看清了这一幕，路明非将脚踩在一道外形像人的尸体上面，惯犯似的将作案工具拔出丢进雨水，可能想让雨水把指纹冲掉。
    之后将人形尸体翻过来验尸。
    这是碰上犯事了吗？父子持同样的想法，但动作却完全不一样。
    车里的男人迅速伸手拔出车门里外形和伞柄似的一把修长的日本刀，刀鞘漆黑，没有刀镡。在日本，没有刀镡的到只有两种，一种是贫穷浪人的佩刀和敬神的御神刀。御神刀只是个工艺品，不会用来斩切杀敌，刀镡无用。
    这把刀考究而复古的鲨皮刀鞘说明它就是把御神刀，一件工艺品。
    但刀刃从刀鞘里滑了出来，一抹清澈如水的刀光升起，男人身上升起了恐怖的锐气，就像是要杀人。
    敌人！
    路明非瞬间做出判断，举起一杆冰矛就投掷出去，携带着贯穿星辰的威力，要穿透男人的心脏，将他钉死在寒冰砌彻的十字架上，在狂风与烈阳中挂七天七夜。
    男人再次滞住了，这种力量和速度绝对绝对不会是普通的杀人犯，这是和他一样的人。
    他回过神，手腕上青筋暴起，瞬间开启了名为言灵的圣言超凡力量，没有吟唱龙文，也没有任何准备，瞬间就开启了。
    世界的时间被放慢了，原本能一瞬间就将他贯穿的冰矛在空中前进的速度和乌龟一样缓慢。
    男人怒喝一声将冰矛从中劈开，凌厉的刀光将暴雨都切开了，雨中出现一个硕大的断层圈。
    在男人的视角这一切都极为艰难与缓慢，那小小的一杆冰矛携带的力量比他遇见的所有敌人加在一起的力量还要大，这毫不夸张，面前这家伙就是一头人形巨龙！
    而在楚子航的视角中这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一瞬间，男人拔出刀走向那个疑似凶手的低年级小子，爆发出和自己以往完全不相符的气势，像是矛枪般锐利，将一切都斩碎。
    可他不是个司机么？给黑太子集团的老总开车，还跟自己炫耀过他开的那台九百万的迈巴赫。
    他最多就是个爱吃爆辣的卤大肠的没心没肺的废材司机而已，为什么会展现出这样的气质，握着一把工艺刀，暴怒的像要杀人。
    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么？楚子航精神恍惚，原来他给他小时候讲的故事都是真的，什么他家里在外地很有钱，他其实是个二世祖；他在国外待过很久，什么马达加斯加啊南北极啊加勒比海啊，他都去过。
    甚至有时候还说自己是个王牌大间谍，来这里是要完成一个任务。
    原来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