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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 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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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有惊雷。
    雨滴粗暴砸在磐石般虬劲的手臂上,红龙药剂在体内低吟,气血如火燃烧,扩出一圈热风,胸腔收紧轮廓拔扬,那是药效挥发到极致的刚强猛劲,一呼一吸,竟有烈火吞吐的异象!
    “呵!”嘶声尖吼,法布雷加斯-罗肯考特猛然探手往下握紧被简-艾斯拳骨摁在地面的银枪,抬腿往右踢,精精准准踩住枪尾往前挪一寸,趁对方躲闪枪尖的工夫吸气扩胸,双目绽射精光——如火般凶猛旺盛,连带高马尾与头顶有神秘紫气盘旋,一气通通天顶,当真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收入囊中。
    一间一界!
    枪身荡起炽白烈焰,罗肯考特舞枪一周单脚点地,另只手竖掌停胸前,垂眸,好似山间古寺之僧,后以雷霆之势启动,抬腿跨步劈枪往前;一静一动声势极快,瞬间追上后退人,转枪横扫而去。
    武技:龙抬首
    气入,江海过巨阙,滚滚热量在经络中流转,自指尖将颤鸣传入银枪,霎时蛟龙浮现,嘹亮一吟,依着罗肯考特的左掌拍枪往前怒冲,带着银枪本身的力点力透雨幕,撕出华亮白昼,一招一式气息不显,确切如薄芒割喉,锐利无声。
    “咕噜~”快到骇人的枪尖擦过,简-艾斯喉结处的薄膜荡起一圈波纹,往内坍缩,离薄膜后的喉结就还差一线!
    “还不够……”极致血液沸腾中,法布雷加斯-罗肯考特将牙一咬,甩枪尾前跃逼近,此番呼吸绵长不绝,凝滞如固态的气血艰涩流入生门,于白光炸现里催使奇得塔斯持枪上挑,堪堪撕裂简-艾斯胸前衣物,要往深,旋即气血过死门,依托磅礴后劲再换运气路线,抖枪前推,蛟龙盘踞枪尖探爪,泛着碾碎雨滴的声势,再一次叩击简-艾斯的喉结!
    “不错。”简-艾斯依托气膜防御把罗肯考特的攻势连消带打,两手交叉于胸前,又一次精密抵挡对方的枪尖技能,如猫儿般的眼眸上抬装入对方模样,脸上戏谑笑弧出来,说一句“小心”,倏地踮脚后移,直接腾空而起,身体往后翻,张开双手呈十字型往下倒坠。
    罗肯考特见此欺身跟上,气血刚从死门过步廊进神封穴,入杜门;倒挂半空的简-艾斯却随雨滴一同落下,脚尖似利刺点透罗肯考特刚刚前伸的枪尖, 稳稳一停,把罗肯考特费心力蓄足的武技起手点停,当即使这人一口鲜血喷出,体内经络气血紊乱的后遗症立即显现出来。
    “呼!”暴雨,夜幕,踮脚停于银枪枪尖上的黑发少年无声扭腰甩腿,腰背挺拔如松,每一个动作都是这般符合力学原理,带着美感,挑不出任何毛病。
    太过华丽。
    “嗙!”简单易懂的一百八十度回旋踢裹风狠狠砸上罗肯考特的脑门,这脚尖单点停在枪尖上的武者仿佛没有重量;身体再次向上移重心,脚尖轻轻点着枪尖发力,雨中腾空,空中换腿,再次对持枪前刺的罗肯考特送上一个干净利落的回旋踢!
    “好!!!”
    这一幕,持枪人如风筝断线般狼狈翻滚在地,满是人头的黑压压广场爆发激烈喝彩,无数人拍手鼓掌,饶是辇座高台上的权势也有几位忍不住起身,目光灼灼看着停在广场和大雨里的少年,鼻腔不断喷热气。
    “这完全是天赋差距了。”纯金辇座上的肥胖人笑起来,一口一个南方葡萄,再用薄薄丝巾擦手,抹掉嘴边果渍,声音揶揄的开嗓,“几瞬息就能看透对手的气血路线和武技起手,真正是艺高人胆大而且对自己极其有自信。像这种刀尖讨血稍不慎就要被割了舌头,神体总归是神体,不是什么王冠武技,什么宝器名枪就能追回来的,而且他如今的武技这么高端,我看紫藤花这后续三年,没一个能在他手底下超过半分钟。”
    “当真是明珠啊。”胖男人念着念着又忍不住拍手称赞,无视邻座老贵族的诡异目光,哈哈大笑,“别人是明珠蒙尘,这小子早就镶金戴玉被摆上了展览架,不能说‘十拳’偏心,我学院里要是再多一个这样的学生,什么规矩,什么约束都给我滚蛋!”
    “呵。”
    这道音确切让许多人笑起来。
    面抹白-粉的老贵族阴恻恻翕张嘴唇,至后回复道:“这些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大家都看得出来。不过人吃多了会胀,肚胀久了会撑死,你努努学院的三大明珠还不够当门面?少贪哦……”
    “嗯。”白胖男人移动小小的眼睛,笑起来,异常憨态可掬,“不过这些就是我的事了,你喜欢那耍枪的小子就多跟他聊聊嘛,走幽门、步廊、神封这几大穴位的枪术总共也就那几本,真当我们看不出来呀。”
    “呵。”老贵族听乐了,十指交叉放在腿前,稍低头,放缓言语速度,“这些事情不是什么重点。站在原点来讲,法布雷加斯-罗肯考特的表现已经算是同龄人里不错的了,各类武技都掌握的四平八稳,只是品阶低,又遇见这样不出世的神体——真的好,真的未来可期。”
    “我们都没盲,这小子确实不错,你不用多推了。”胡须扎辫的传奇终于答话,只是目光,仍旧停留在那挺拔于雨夜,孤傲如松柏的神体少年身上。
    广场外圈的另一侧,古德-讷斯第四次放下望远镜,抿嘴抿掉水渍,皱起眉,接着与贾巴-戴里克对视起来,面色彻底沉重。
    易边再战。
    暴雨倾盆的湿冷与雾气将整个黑色广场包裹。
    耳边尽是旁观者的笑声和窃窃私语,目光中仿佛有刀,自四面八方刺来,一时让单膝跪地的持枪人咬紧后槽牙,喉管颤声,慢慢吸气转换为怒,足够焚烧一切的怒!
    “嗯……”
    银色长枪张开龙鳞又收缩,荡起一份古朴沉厚念意,始终缠绕在枪身的蛟龙虚影也缥缈起来,好似有什么真正的恐怖,在其体内催生,意图苏醒。
    东风来,以清爽为罗肯考特洗涤太阳穴的疼痛——大抵是红龙药剂和银枪本身的力场起到了保护作用,不然之前那两脚;已足以将他的意识抽溃。
    当然,这也确实剥下了罗肯考特的面皮子;深深嵌入泥,再无干净可言。
    肺要炸了……
    念头百转中,法布雷加斯-罗肯考特倏然笑起来,抬头盯住前方,神情狰狞的好似要吃人。
    “没有别的招数了吗?”
    比例完美的阴影出现在雨幕和白雾后,声音平静,比风还清晰,“红龙秘药的药力你到现在才用了五分之二,是预图着某事,还是想和我比气血储量呢。”
    雨滴淅淅沥沥落在破洞极多的黑外套上,露出其内衬衣,以及毫发无伤的皮肤。
    “来吧。”他踮脚,又张开双臂;雨雾中的轮廓好似怪物,“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雨滴斜飘,法布雷加斯-罗肯考特瞬间化为残影,银枪枪身的龙鳞收缩蠕动出一层层波纹,蛟龙虚影彻底消失,转为火,刺目蒸腾雨滴的白火!
    “yan-er!!!”
    全身竭力让喉管也溢出声音,罗肯考特持枪下劈,这一击的气血磅礴到界限之上,骨头与肌肉发出悲鸣,银枪收敛所有光火——普普通通,却让对面人眯起了眼睛。
    “嘟噜!~”
    蛟龙加身,罗肯考特的手臂陡然生出点点龙鳞,双眸更转为神秘威严的金色,心跳如鼓,竟是震荡了风。
    而后便是……
    朴实,又响动平和的枪尖直直往简-艾斯的头顶下砸,整个过程是这般缓慢,却肉眼都能看清空气和雨滴在扭曲,确切有恐怖巨力,在枪尖浮动成型。
    “……”简-艾斯在最后时间里移动眼珠,瞧着枪后端小伙伴的脸,嘴角有弧,可读不清意味。
    “轰!!!”
    石碑广场的第一声巨响终究袭来,灰渍溅射的模糊内,一道身影杂乱无章的往后飞,灰渍浓雾中再有一道白光划来,厉啸割裂空气,一路声势骇人,裹挟斩意,深刻入风!
    “你啊……”完全白火缠身,罗肯考特一前跃跃十米,瞬息追上倒飞在空中的人,于其下方,抬枪再露光华。
    “你骄傲,”刺芒枪尖触碰薄膜划出一条波纹,“你自大,”枪尖再转向简-艾斯咽喉,继续与其上薄膜对抗,“你觉得你天赋出众便可以看不起人。”
    “你啊……”
    手腕抖枪,枪身龙鳞张开蠕动幻化出一只利爪扣紧对方喉管,蛮狠往下一压,直直把这毫无反抗的人摁进龟裂地面。
    “你明明就可以用武技代替那两下踢击来果结我,”罗肯考特最后一次旋转腰肢往下砸,炙热气血过死门入郄穴、背俞穴;经络颤鸣,为这发武技赋能强化。
    “可你自傲,而这一切都会害死你……”
    枪尖砸下,雨水与风都以此为原点散开,展露真空区域,压根挡不住这份炽热的白。
    “咕噜~”
    凶蛮劲气带着白焰降临——最最最最最最令人生厌的透明薄膜仍旧贴着枪尖往下延伸,无形无害,却偏偏依着恐怖韧性与弹性将枪尖巨力吸收——就差一点,枪尖就差一点就可以在薄膜的包裹阻止下触碰到简-艾斯的咽喉,彻底让这人见血了。
    “啊……”
    广场泛起巨大的叹息声。
    通体银鳞的枪停在这抹真实的最后一寸上,罗肯考特失去了表情。
    寂静半响,被摁在地面的简-艾斯大方抬手将枪尖握住移开,慢慢站起来,活动下颈脖,踩着碎石屑良多的地面迈步,又仰头看夜幕里的雨,伸手接一点,确是被体表外的薄膜把雨滴阻挡,连丁点湿冷,都感知不到。
    到此,这位武技品阶卓越的人儿捂嘴笑起来,笑得双肩抖动,且频率愈发夸张,最后笑红了脸, 左手慢慢摸向腹部左侧;摊开,展露掌心红渍。
    “这就是你的坚持?”
    他眯起如猫儿般的眼睛,很危险,已经蓄势待发,“佯攻我咽喉,一直使用武技消耗,只为等我气血薄弱时顾此失彼,遵从古德-讷斯他们的话,找到我这门武技的薄弱区,就是要那蛟龙探爪,剐我一道血口,留下这点伤势?”
    气膜消失。
    豆大雨滴直直砸在布满鲜血的掌心上,带着铁锈味的红从指缝流出,再无踪影。
    罗肯考特站在原地无声,半晌后吸气,转枪于身后,平静答:“我本来就战胜不了你,我只是要证明,证明,”
    “证明什么?”雷鸣,简-艾斯静静看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咧开嘴,仿佛开玩笑地轻声道,“证明你是狗吗?”
    罗肯考特闻声抬头。
    简-艾斯笑得更恣意,摇起头,却分明脸色有些苍白:“你来这里学武,就是为了当狗的吗?”他的声音好似有怒,确实带颤。
    “为什么挥枪,为什么战斗,为什么吃苦?”
    “是为了家人,还是为了名利?”
    “你连这些都还看不清楚,抱着必输的本心和我争,你要怎么战胜我?要怎么对得起你舅舅的付出?”
    “你是要依从老狗当小狗吗?”
    “这就是你心中的继承吗?”
    声落,法布雷加斯-罗肯考特的嘴唇翕动,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至此,简-艾斯掌心里的最后一缕血渍也被大雨冲刷了。
    他慢慢抿住唇,闭目摇头,眉头紧锁着,半许后又松开,好像某段感情,也跟随一同散去。
    “我啊,”有人轻声念,被大雨打湿了脸颊,“我对你啊,是真的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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