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沈！连累你也成被它们抓住。”
    战虎鼻青脸肿，甚至被砍断了半个手掌。
    他脸色苍白，咬着牙仍然向沈浪道歉。
    沈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大梵天神像的脚下，所有人的手被捆在不同的竹竿上。
    这种竹竿大约七八米长，将神族人的手捆上去后，只需两名黑豹武士就可以控制十个俘虏。
    沈浪唯独被单独对待。
    因为身手强悍，他被几个武士单独看押。
    黑豹武士的首领，站在族长战天火面前。
    硕大的豹头，蓝色的眼眸冷冷盯着对方。
    “让你投降，你不投降！害我死了这么多英勇的战士，你说我该如何处理你呢！”
    “呸！”
    回答他的，是站天火吐出带血的血沫。
    “找死！”
    首领大怒，抽出身旁一名雄鹰战士的毒箭，就要刺入战天火的胸膛。
    战天火毫不畏惧，昂首瞪着对方。
    “爸！”
    战虎大喝一声，冲着黑豹首领道：“要杀我，※※妈的……”
    毒箭在刺入战天火胸膛的一刻停了下来。
    首领咧嘴发出吼吼的笑声，回音在整个部落回荡。
    “杀你们，大祭司也会杀了我的。”
    “强壮的男人，才是吾王最大的财富。”
    他收回毒箭扔在地上，“推倒大梵天神像，女人孩子全部扔下，男人全部带走。”
    首领沉声喝了一句，转身离去。
    “你们敢！”
    所有神族男人惊呼起来，可惜回应他们的是拳打脚踢。
    被束缚在竹竿上的他们，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还剩下的七八百个兽人战士，掏出绳子扔向大梵天的四肢和身体。
    无数个绳子在石像身上打了一个结，最终合并到了一起。
    兽人的力气何其之大。
    几百个人拉扯着绳子开始拖拽。
    几十米高的神像，在巨力的拉扯之下，竟然开始晃动。
    神族人惊恐地看着，叫骂声响彻整个天空。
    战天火、战虎骂的最响，反抗也最激烈。
    可惜无济于事。
    数分钟后。
    随着不断的拉扯，神像在又一次发力后，轰然向后坍塌。
    所有兽人迅速跑开躲避。
    小山一样的神像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剧烈的地动山摇，整个神族部落被烟尘彻底淹没。
    所有神族人死死地看着，心中的信仰轰然崩塌。
    大梵天呵！
    就算您被人推倒，也无动于衷吗？
    他们垂下了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战天火咬碎了牙，只感觉比杀了自己还要让他痛苦。
    “杀了我！马上杀了我们！”
    他疯狂地大喊，可惜没有兽人再搭理他，再看他一眼。
    沈浪一直冷冷的看着，心中叹息。
    他知道，摧毁一个部落，摧毁一个文明，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摧毁他们的信仰。
    当太阳神的神像轰然倒塌，这个部落已经成了行尸走肉。
    果然，所有人不再反抗。
    他们浑身被抽空了力气，无力地垂着脑袋，再没有一丝挣扎的欲望。
    “走！”
    黑豹首领冷漠地看了一眼后，挥了挥手。
    万幸，他们成了兽人之后，似乎对女人不敢兴趣。
    女人孩子被留在了原地。
    所有兽人带着俘虏撤离。
    沈浪也在其中。
    他不是没有机会反抗逃跑，只是不愿意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
    逃了又能如何？
    一腔热血的杀向奇琴伊察？
    一千个兽人军团他都消灭不了，杀入玛雅城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相匹配的实力，一切不过是无能狂怒。
    还不如跟着俘虏进入的古城，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终于，在女人和孩子们的哭喊中。
    除了已经战死的人之外，不论老少，所有神族的男人全部被带走。
    他们踏上了注定必死的道路，前往乌斯马尔王朝。
    据说，那里需要的万人血祭，目前已经集齐了9900人，还差最后一百人。
    而被俘虏的神族人共有99人。
    算上沈浪，正好凑够一万之数。
    ……
    奇琴伊察古城。
    当赤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天黑。
    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水牢之中。
    半截身子站在水里，腰部被树根麻绳禁锢，他的头顶是皎洁的月亮。
    月光照在水里，显得波光粼粼。
    难道我没有死？
    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
    赤蝰摇摇脑袋，迫使自己变得清醒一些，同时抬起了头。
    等等！
    月亮！
    我竟然看到了月亮！
    赤蝰大喜过望，激动得浑身颤抖。
    我竟然恢复了视力，不再是一个瞎子！
    这个发现，让他忍不住引吭高呼。
    “吼……”
    发出的吼叫沉闷短促，让赤蝰浑身一震。
    他闭上了嘴，突然感到了一些异样。
    那是无与伦比的视力，无与伦比的听力，以及无与伦比的嗅觉。
    他竟然能看到千米之外的一只苍蝇，听到千米外有人打呼的声音。
    耸耸鼻子，漫天的腥臭味，让他无法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
    赤蝰举起颤抖的手，慢慢摸到自己的脸庞。
    随后惊得魂魄直接离体。
    我脑袋呢！
    他触手所及，竟然是毛茸茸的脸。
    张了张嘴，獠牙划过他的下颚。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赤蝰疯了一样，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越发惊骇。
    我的脑袋竟然成了一只动物的头？
    他迫切想要一个镜子，可惜玛雅人怎么会有玻璃。
    他正站在水中，赤蝰借着皎洁的月光，将脑袋凑了过去。
    水波的倒影下，出现了赤蝰的脸。
    他差点再次晕厥。
    一只硕大的豹头，出现在水池之上。
    他张了张嘴，无比确认这就是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副样子！！
    赤蝰张嘴大吼，发出非人的声音。
    他疯狂地想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妖魔一般的地方。
    躁动和狂吼，终于引来了‘人’。
    说人也不准确。
    一个长着豹头环眼的黑豹武士走来。
    “别喊了！喊你娘什么喊，没见过伟大的黑豹武士吗？”
    兽人走到水牢旁边，站在赤蝰的面前。
    “你……”
    赤蝰惊恐地看着对方，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听懂玛雅人的语言。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对方竟然能够说话，竟然和他一样具有豹头。
    “很惊喜吧，很意外吧！是不是很荣幸……”
    豹头嘿嘿笑着，在赤蝰面前蹲了下来。
    “兄弟，你运气好，是近年来擅闯羽蛇神庙唯一没有被处死的人。”
    “要不是你身手了得！现在已经被扔到万人坑里去了。”
    “成为伟大且光荣的黑豹武士，真是走了狗屎运……”
    赤蝰听着对方的话，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和沈浪一样，也没有想到玛雅人会如此疯狂。
    在不久之前，他用水晶头骨放置到约翰身上的时候，医学类的水晶头骨曾说过类似的移植手术。
    这和现代医学正在研究突破的移植手术一样，在医学家的操作下彻底换一个人，为那些身体得了重症的病人重获新生。
    不过由于技术限制，现代医学除了脑袋之外，其他的都可以完成移植手术。
    而唯独脑袋，因为人体内数百万的神经元的限制，以及脊髓脑髓链接的限制，暂时没有更大的技术突破。
    但在玛雅人的水晶头骨里，这项技术已经完全突破。
    赤蝰只是没想到，玛雅人竟然异想天开地使用兽头移植，并获得了成功。
    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了被移植的对象。
    这就是报应吗？
    报应他对约翰所做的一切？
    但幸运的是，我又重见了光明。
    想明白一切的赤蝰，到不再惊慌失措。
    这是一个心理强大、头脑冷静到了极致的人。
    既然已经成了这样，除了克服巨大的心理问题之外，别的都不是问题。
    但是！
    但是他这副模样，又该如何回家？
    就算能回家，谁又能接受自己？
    豹头武士没察觉到，一滴清泪从对方的眼角流下。
    “老哥！怎么称呼？”
    赤蝰接受了自己的改变之后，仰起头笑着问道。
    豹子头一愣，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变化。
    一般新产生的黑豹武士，至少需要一到三个月的时间，才能认清现实，接受自己新的模样和身份。
    这人很不简单。
    “我叫查翰，现任玛雅王巴加耳尔陛下的近卫武士，伍长！”豹子头瓮声瓮气的说道，语气中充满骄傲。
    赤蝰吸了口气，知道伍长是管理五人小队的一个职位。
    这是玛雅军队用的一种官职体系、
    在伍长之上，还有什长、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的存在。
    “查翰伍长，什么时候能放了我？”
    “随时可以。”
    查翰再次确认对方没有异样，掏出刀子开始割断绳索。
    “你小子运气好，如今王朝内黑豹武士奇缺，都被陛下派出去寻找祭品。”
    “要是放在往常，至少让你参加一个月的军事训练，然后再经过考核，才能入伍。”
    他说着，伸出手将赤蝰拉了起来。
    出来吧，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跟着我混！”
    “赤蝰。”
    赤蝰从水牢中爬出，站起来面无表情。
    “好名字，兄弟，以后你就和我站在陛下的十米之内，随时保护陛下的安危。”
    ‘好。’
    赤蝰神色闪动，心潮起伏。
    没想到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成了黑豹武士的自己，竟能近距离接触玛雅王巴加尔。
    难道，他们就不怕一个新任的黑豹武士行刺玛雅王吗？
    赤蝰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查翰一愣，看着赤蝰呵呵笑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换了一个问题，反问赤蝰。
    “赤蝰，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换了脑袋之后，还能记着以前的记忆吗？”
    赤蝰猛地一愣，浑身汗毛炸起。
    “为什么？”
    他是现代人，知道所有的记忆、思维全部存储在大脑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换头术一直难以突破技术壁垒的原因。
    人的大脑太复杂了，复杂到比任何一个最先进的仪器都要高级。
    正因为有了大脑的存在，人才能和野兽彻底区分开来。
    可为什么自己变成黑豹武士后，还保留着原本的记忆？
    查翰笑着看着他，说出答案。
    “每一个玛雅人在斩首改造前，都会喝下一种神水，这是大祭祀从天神哪里得到的恩赐。”
    “只要喝下了这种神水，斩首后才不会当然死亡。”
    赤蝰呆呆的听着，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似乎的确有人给自己灌入了辛辣的液体。
    “同样，被选中的黑豹也会喝下神水……”
    “确保它也不会死亡？”
    赤蝰忍不住问道。
    “不。”查翰笑了。
    “确保我们能吸收对方的记忆和思维，确保我们能传承那个人拥有的一切。”
    “什么？”
    赤蝰浑身剧震，意识到了对方的语境变化。
    我们？
    为什么是我们。
    “如何传承？”他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查翰哈哈大笑起来，张了张嘴，伸出了獠牙。
    “你说呢！兄弟！食物！”
    野兽特有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赤蝰终于明白过来，他转身就趴在水池里当场吐了出来。
    他终于知道了，一个黑豹武士如何传承。
    可知道之后，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查翰大笑着看着，喊道：“所以，赤蝰！你以为你还是你！不，你早已经死了！”
    “你现在是一只光荣的黑豹，是吾王和大祭司亲手驯养的黑豹，是我们的同类……哈哈哈哈……”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如何反叛陛下，反叛伟大的大祭司？我们只要心念一动，就会被陛下察觉！更何况，我们本就是同类，是陛下的奴隶和宠物！”
    随着查翰的大笑，赤蝰彻底瘫坐在地上。
    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