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纳德，很高兴在见到你。”
    “很高兴见到你，简。”
    罗纳德又来到了洛杉矶，此刻他身处简·方达在好莱坞的大房子，几个月之后，这里没有什么改变，除了白天时刻，没有被派对的嘉宾们填满。
    简穿了一身瑜伽服，腰间围上一条毛衣，头发上扎着发带，看来她是刚刚运动完。超级红星的很忙碌，这次特地请罗纳德到家里一叙，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
    “我刚从新罕布什尔州的斯阔姆湖回来，刚刚完成了‘金色池塘’的拍摄。凯瑟琳逼着我不用替身，自己完成跳湖的戏份，对我是个挑战。”简·方达先说了些拍摄的八卦。
    罗纳德没有什么兴趣附和，倒是身旁陪同他一起来的经纪人尼西塔很捧场，好像是一个影迷，听到了些凯瑟琳·赫本，和亨利·方达的拍摄趣事，哈哈大笑。
    “我对布里奇斯导演决定重新编写剧本的事情很抱歉，这段时间我的拍摄非常辛苦，没有时间考虑‘我兄弟的保护人’……”
    “现在应该叫‘她兄弟的保护人’了。”罗纳德笑笑地说道。
    简·方达听出了罗纳德话里的抱怨，也笑笑。其实这种事情在好莱坞很多，年轻的编剧还没有认识到这一行的残酷。
    “里克，请让我和罗纳德单独说几句。”
    经纪人里克·尼西塔站起来拍拍罗纳德的肩膀，然后走出了房间，留下罗纳德单独和简·方达。
    “罗纳德，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正在金色池塘外景地拍摄。这部剧本是我专程为父亲买下的，邀请了凯瑟琳·赫本一起出演。亨利的身体今年以所有人可见的速度在下滑，学院已经开始考虑为他办法终身成就奖。
    就是那个为没有得过奥斯卡奖的影星们，在临……，在身体能够出席的时候颁发的安慰奖。
    但是我不甘心，亨利值得一座奥斯卡影帝。这也是我为什么全心投入拍摄，我希望为他拿到一座奥斯卡影帝，这是他的遗憾。
    你能理解我吗？罗纳德？”
    罗纳德没想到简·方达对他说出这样一段话。在纽约大学，他看过的第一部老片，就是亨利·方达扮演的“愤怒的葡萄”。想到当年的英俊小生现在也垂垂老矣，罗纳德对简倒是恨不起来了。
    他点了点头，“我理解你，简。其实这件事你不欠我什么，我拿到了钱。也上了纽约时报。我之后的几件编剧业务，和广告拍摄业务，也得益于这个剧本给我带来的声望。”
    “不，但是你失去了最宝贵的一战成名的机会。”简·方达站了起来，“我是一名演员，我的弟弟也是演员，我的父亲也是演员，我理解艺术家的追求。如果能够用那35万美元换取你指导电影的机会，我想你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罗纳德不说话。当然，处女作就能执导大制片厂的大制作，谁不愿意。
    “我在剧组很忙，拍摄的档期很紧，还受到了罢工的干扰，还是超支了，我一心扑在拍摄上。布里奇斯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是对你剧本的一些细节做修改。
    至于其他的一些小花招，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也没有兴趣去调查。好莱坞每天都充斥着斗争，要是你不习惯这些，还是专心做一个编剧好了。”
    罗纳德理解简·方达的意思，事已至此没啥好抱怨的，简能够专程邀请他来说明情况，已经算是好莱坞影星里坚持原则的典范了。所以他说，“我明白，你当时在拍摄不知道具体的事情，这件事已经是过去时了。”
    “好小伙子，我真的期待看你的导演作品了。”简笑着从旁边拿过一份东西。
    “这是我的照片，给粉丝们的。听你说这部剧本是你的姨妈让你写，指定我来出演的。你不能出现在字幕上，她一定会很失望的，我送一张签名照片给她，让她可以稍解遗憾。”
    罗纳德噗哧一声憋不住笑了出来，要是简知道凯伦姨妈讨厌她扮演的荣归中的军人妻子就好笑了，“嗯，她一定会高兴的……她叫凯伦”
    “致凯伦，
    你的朋友简·方达。”
    简用快干笔在照片上签上名，用一个信封装了起来。“我还要继续运动，女演员的功课。”
    简打开了唱片机，一阵音乐响起来，好几个技术人员从里间探头探脑地出来。开始架设灯光和电视摄像机。
    “这是？”
    “我准备出一个关于在家里做有氧运动的录像带，现在制片厂联盟在和东瀛厂商打官司，电影没法做成录像带出售，所以他们想出一些其他方面的内容，开始发售。”
    “瑜伽垫就放在那里……”
    罗纳德见简·方达时间安排真的很紧，就拿上签名照告辞离去。
    尼西塔招呼他上了宝马车，“下午我们再去见罗伯特·斯特伍德先生，他和环球达成了一些新的共识，看他对‘油脂’的续集有什么想法。”
    罗伯特·斯特伍德还是穿着睡衣见了他俩。
    这个中年帅哥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享受生活，顺便关心一下旗下的生意。
    “安迪·吉布让我很失望。他bee gees 乐队的三位哥哥都是有节制的，可是他却迷失在好莱坞的纸醉金迷里。”
    罗纳德知道斯特伍德说的是安迪滥用药物被送进勒戒所的事情，但是在满屋的帅哥美女环绕下，斯特伍德说这话显得有些滑稽。
    斯特伍德丝毫没有觉察罗纳德的态度，继续说道，“环球的辛伯格帮了我一个大忙，他在派拉蒙退出以后，购买了整个项目。所以他有对主角的话语权。
    但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嗯，你说对吗？罗纳德。”
    豪宅里的空调开得很大，穿着清凉的帅哥给斯特伍德送上鸡尾酒。另一个美女也给了罗纳德和尼西塔一人一杯。
    “你是只蒂莫西·赫顿吗？斯特伍德先生。”罗纳德问道。
    “你，你很有商业头脑。”斯特伍德指了指罗纳德的鼻子，对经纪人尼西塔说，“里克，你签了一个非常有前途的客户。”
    “当然，罗纳德是我第一个编剧客户，他是最棒的。”尼西塔举起鸡尾酒，表示完全赞同，完全看不出当时他是为了敷衍奥维茨的编剧先行战略才随便签下了罗纳德。
    “蒂莫西会是好莱坞下一个金童的。我们的运气不错。”斯特伍德把鸡尾酒一饮而尽，“他的经纪人到处在给他活动，蒂莫西也在到处参加派对，明年的金球奖一定有他的奖项，奥斯卡也准备给他提名最佳男配角，我看很有希望。”
    “他不是主角吗？”罗纳德疑惑的问，“凡夫俗子里的故事不是围绕着一位在帆船航行里，意外失去哥哥后，怎样和父母和解的故事吗？”
    斯特伍德夹上一支大雪茄，指了一下尼西塔，示意让尼西塔解释。
    “奥斯卡不是光看演技的，罗纳德。明年的奥斯卡影帝提名非常激烈，有你老是斯科塞斯‘愤怒的公牛’的男主角罗伯特·德尼罗。虽然联艺没有钱公关了，但是德尼罗意大利裔的身份，让好莱坞的意大利裔都在为他公关，包括sly，史泰龙。
    还有英国老牌莎士比亚演员彼得·奥图尔，这已经是他第五次被提名影帝了。
    其他的竞争对手有杰克·莱蒙，罗伯特·杜瓦尔。蒂莫西·赫顿就算提名也毫无胜算，不如转去最佳男配角，机会要大得多。”
    “名扬四海的巴里·米勒也会提名吗？”罗纳德想起了名扬四海里，那个被导演艾伦·帕克扇了一耳光，意外的演出了很好的哭戏表演的男演员。他还想和导演的妞莫琳·蒂菲约会来着。
    “米高梅的情况也很糟糕，我听说他们已经沦落到为两个以色列人发行电影了。”斯特伍德接过话头。
    “没有人为巴里·米勒公关，可能他连金球奖的提名也拿不到，别说奥斯卡了。”
    罗纳德默然。
    有一句在好莱坞流传的的老话，“重要的不是你懂什么，而是你认识谁。”最近发生在自己和巴里·米勒身上的事情，让罗纳德清楚的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名扬四海真的没希望得奥斯卡提名了吗？”沉默了一会，罗纳德问出了这个问题。老实说自己还是幻想过因为这部电影获得提名，然后有投资人愿意在自己身上试试运气的。
    “最佳影片和导演没有希望。表演类的奖项也不可能。”斯特伍德否定了名扬四海获得大奖的可能。
    “倒是最佳原创歌曲有希望，那个制片人达席尔瓦正在上蹿下跳，为他拉丁族裔的未来之星，艾琳·卡拉公关。她的歌唱事业正是红火的时候，电视里老在放她的那首‘fame’。”
    “你的编剧奖……嗯，好几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如果你运气特别好的话……也许有希望。”
    罗纳德摇摇头，他的运气，最好用在最关键的时候。相比最佳原创歌曲，他更希望自己的编剧能入围。
    “总之那些越战，示威，辩论的情节都要删掉。”斯特伍德说回正题。
    “剧本整体的气质还是五十年代的，战后黄金时代那种向上的气氛。把握住乐观向上，失业率低，工作多，蓝领工作也能供的起房子，能养活老婆孩子一大家人。这是阿美利加的黄金时代，也是现在活在经济不景气的人们怀念的时代。”
    罗纳德点头，环球希望做一版和原作“油脂”类似气质的歌舞片，成功的公式不要改变，五十年代，老式歌舞，年轻人，分属不同帮派的男女主爱情。
    “尽快完成，罗纳德。”尼西塔把罗纳德送回了caa，“蒂莫西·赫顿的经纪人也提出，他要看修改后的剧本。”
    “我知道了。”罗纳德皱眉，怎么谁都想对剧本提点意见。怎么不对摄影机怎么摆，导演调度怎么搞，录音杆怎么举提意见，就对着编剧。
    是不是他们觉得自己会打字，会读剧本，就有了错觉，自己也能写剧本？
    “罗纳德，这里还有一份剧本修改要约，你想看看吗？”主经纪人理查德在办公室等他，看到他和尼西塔回来了，递过来一份文件。
    “修改？原来的编剧呢？”
    “是一个根据小说改编的青春剧。原来的编剧就是原著小说的作者。环球答应发行他们的电影，但是制作方对剧本不满意，他们觉得小说写的很好，但是作者不太会写剧本，想找个老手修改。”
    罗纳德皱起了眉头，不接文件。
    又是觉得编剧不行，想自己插手。自己不会写，就请个编剧按照他们的意思来改。原作者得多伤心啊。
    “我不想接，为什么他们不和作者好好商量呢？总是觉得作者写的不好，编剧应该得到更多的尊重。”
    理查德搓搓手，“罗纳德，片方是很看好你的名扬四海，才同意的。这也是我给你找到的第一份要约，你看看吧。”
    “好吧。”罗纳德喜欢理查德这个经纪人，他不像其他经纪人还有其他利益，他总是站在自己这边。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理查德很高兴。
    “我要和作者见一面。如果他同意我加入，修改他的‘宝贝’，我才愿意。我不想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也发生到其他编剧身上。”
    “这没问题，制片公司和作者聊过的，作者也觉得自己的剧本写作能力不足，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好吧”，罗纳德低头看了眼剧本的梗概，这个剧本有个很长，很怪的名字：
    “快节奏的里奇蒙高中”（fast times at ridgemont hig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