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谋无错。
    这是郁离对少年大酋长的认识。
    晚上视线受阻，看东西看不清楚这一点郁离自然知道，包括他自己都有这样的问题。
    但他从未想过这也可以利用来复仇弇孖部。
    一百战士，已经被“调包”十之六七。
    这些人都是大姜精锐战士，身上都藏着短刀。
    有的甚至姜长枪卸了枪头藏兽皮衣服里——冬日里为了御寒，战士们都穿上了厚厚的皮衣，为挟藏利器提供了便利。
    郁离“踉跄”进入部落，诸多跟随而来的大姜战士则随着那个齐阳一起回到战士队伍中。
    许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了郁离平安归来，弇孖部的危机解除，所以这些战士都有些松懈下来。
    深夜中战士队伍里燃烧起点点火堆，却没人发现周围的人换了好些。
    弇子虚又带人来回巡查了一番，甚至让人策马去打探情况，在得到确切消息“他们举着火把往南离开”了之后，他彻底落了一块石头，叮嘱众人注意巡防，这才转身回到部落。
    他知道如今的姜郁离心身俱疲，且肯定是怒火滔天。
    就在刚才姜郁离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姜郁离身上的杀意。
    “再让你多活一阵子！”弇子虚心道，“现在你就是姜氏仇恨的目标，杀了你的话他们就开始恨我了！”
    想到这里，他果断放弃了去找姜郁离找存在感的想法，转而去休息了。
    连番折腾多日，他也没有休息好。
    不是担心部落，他也早就撑不住了。
    他无论如何不会想到，此时的姜郁离在他转身回去没有多久，就又“踉跄着”回到部落门口。
    月黑风高。
    守门的人只看到一个人影朝他们走来，仔细瞅了瞅也只是凭着佝偻身形判断出来是郁离。
    “大祭司！”其中一人问道，“这么晚了，您来这里干什么？”
    郁离冷哼：“我做什么还需要跟你们说？”
    那人似乎知道现在的郁离不好惹，默不作声。
    郁离径直向外走去。
    那人伸手要拦住郁离，却给郁离伸手一巴掌摔在脸上：“你敢拦我！连你们的大酋长弇子虚也不敢拦我！”
    那人不敢多嘴，只得默默退下。
    郁离冷哼，径直向外，朝着部落外营地附近走去。
    他先是悄然找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白鸟部战首，要他带着战士们悄然等候，见到任何异动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他又来到另外一边小树林里，按照木风所说，先是“咕咕”叫了几声，很快从营地摸索出来二三十人，都是大姜的战士。
    为首的赫然便是飞鸟跟扎合。
    “大酋长他们呢？”郁离问道。
    飞鸟低声回道：“已经距离这里不远了，策马冲锋的话一泡尿的功夫！”
    黑暗中郁离兴奋地攥紧了拳头：“太好了！”
    随后他低声说道：“你们派出二十人跟我去解决门口的那几个战士，换上我们的人，然后放出白鸟部的族人就可以动手了！”
    飞鸟低声说道：“我去，扎合你留在这边，一旦这些战士有异动，直接放火！”
    扎合“嗯”了一声。
    郁离于是带着飞鸟等二十多人，躲在黑暗处悄然靠近弇孖部门口。
    弇孖部的巡防战士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阴影处，躲着二十来个杀神！
    郁离晃晃悠悠来到部落门口，瞅准了巡防的战士背对着走开，把手一招。
    黑暗中飞鸟等人齐齐如豹子出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守门的几个战士跟前。
    “你们是……”有人察觉到异常，猛然惊呼。
    但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给一把把铁刀“噗”得砍中脖颈，倒地死去。
    其余几人刚想要开口，就猛然察觉自己嘴巴被人捂上，紧接着就是一抹冰凉贴着脖子一抹，再无知觉……
    “啊！”终于有人死前惨呼一声。
    飞鸟等人迅速回神，低喝道：“怎么回事？”
    远处也有人喝道：“谁？”
    很快便听到有巡防战士往这边赶来。
    “怎么办？”飞鸟低声喝道，“提前动手？”
    郁离却咬牙挥手：“把人拖走，留下八个人！”
    飞鸟不及思索，只是低声喝了一声：“快！”
    十来个人拖动尸体往阴影处一躲。
    郁离顺势在地上刚才流血的地方打了一个滚，往自己脸上一抹，开始怒骂起来：“怎么，你还敢动手是吧？”
    说着他撞了一下飞鸟。
    飞鸟心领神会，连连弯腰赔罪：“大祭司，大祭司，我不是故意的！”
    赶巧巡防战士赶到，为首一人瞪大眼睛看向门口，看到是郁离跟守门的战士起了冲突。
    他冷笑一声，把手一招，想要离开。
    但猛然闻到了血腥味，心底大惊，赶忙上前。
    郁离好巧不巧地被飞鸟推了一把，又赶巧装上了来人。
    这个战士一抹手里全是血，又听到郁离在那咒骂，忍不住心底发起狠来，一脚踹开郁离，冲飞鸟几人喝道：“怎么回事，要杀他也不是现在，快滚，给他弄回去！”
    飞鸟赶忙唯唯诺诺答应下来：“是，是！”
    随后他把手一招，示意旁边来人抬走郁离。
    巡防战士骂骂咧咧，冲倒在地上的郁离啐了一口唾沫，转身离去。
    一个到处惹人嫌的大祭司而已，谁会在意他的死活。
    飞鸟等人扶起郁离，低声问道：“怎么样？”
    郁离低声笑道：“幸亏我一直招人嫌，也一直有人想我死！”
    飞鸟心底一叹，知道他是自嘲。
    他不再多说，直接开口：“进去？”
    郁离点头：“嗯！”
    于是飞鸟等四人扶着郁离朝弇孖部内走去，留下四个大姜战士替弇孖部守门。
    一路上零星遇到有人起夜，在听到是郁离咒骂之后连看他们都懒得看。
    就这样，郁离带着飞鸟等人来到白鸟部人所在的地方，按照白天吩咐他们的说法跟他们对了“暗号”，又悄然带着他们朝弇孖部外悄悄离开。
    这个时候飞鸟哀叹两三百人抓的时候不嫌多，现在往外放的时候却着实不少。
    好在送出东西的弇孖部终于放松下来，无人注意到部落内的暗流涌动。
    两三百人就这么顺利地来到了弇孖部门口。
    守门的都是自己人，两三百人不过是小心地分批出门而已。
    待得所有白鸟部族人都离开弇孖部，郁离终于松了口气，低喝一声：“杀戮开始了！”
    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是那个忍气吞声的姜郁离了。
    黑夜中郁离咧嘴无声而笑，按照木风的吩咐开始燃放孔明灯。
    紧接着他冲身旁的飞鸟点头说道：“开始吧！”
    飞鸟点头，对着黑暗中再次“咕咕咕”叫了起来，黑暗中营地的方向开始有人影涌动。
    而他则抽出被枪杆，从怀里掏出枪头，拧了上去。
    左右看了一眼，直奔一处马匹汇集地，挑了匹马，一拉马缰绳，马匹一声长嘶。
    与马匹长嘶出声的同时，在弇孖部背阴地的马圈处，骤然燃起冲天大火。
    紧接着是一声声牛马鬼嘶乱叫，响彻整个弇孖部。
    “杀！”郁离终于喊出第一句话。
    这一声饱含压抑三代人几十年的愤懑与不甘的怒吼响彻黑夜。
    紧接着是所有在弇孖部内的大姜族人，齐齐怒吼：“杀！”
    弇孖部驻外的营地也燃起冲天大火。
    两处着火，遥相呼应。
    弇孖部族人堪堪有了反应：“敌袭！”
    “不好了，姜氏反叛了！”
    “快来人啊，大祭司杀人了！”
    ……
    紧接着是一声冲天怒吼：“姜郁离，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