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和天凰的约定，由她主攻，若失败，便由我出手，假意投靠秦王，取得其信任，为将来行事做准备。”
    天狐妖主半真半假道。
    她和天凰妖主事先有所商议是真，但她假戏真做，找赵淮中是真投诚。
    当然，这时候肯定要进行隐瞒。
    她一边说话，一边暗自庆幸。
    归来前，她很谨慎的将一切都做了掩饰，包括和赵淮中欢愉在自身留下的痕迹，也恢复如初。
    就连开口说话时，脑内的念头也进行了拟化，以防止被面前的妖主主身洞察发现。
    不过即便做了如此万全的准备，天狐妖主仍心生不安，甚至有一丝惊惧。
    惊惧的原因，就是面前王座上坐着的混沌妖主！
    他的身形伟岸，比赵淮中还要高出半个头，稳如山岳。
    其面若刀削，唇角分明，一对眼睛带着虚空般幽暗的黑色，竖瞳冰冷，肤色则白皙如玉，却不是女性的那种细腻，给人一种凝厉如同雕像般的妖异观感。
    他处于静止时，连眼皮也没有眨动的痕迹，似乎全无生命。
    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魔异的魅力。
    他单单是坐在那，就使人心胆俱寒。
    天狐妖主有一种感觉，混沌妖主明明就在她身前，但假设她闭上眼睛，会彻底失去对混沌妖主的感知。
    他就像是虚空本身，和他相关的一切，都被其自身收纳，归于虚无，包括其存在的因果，也被他的力量所斩断。
    混沌妖主的这种特征和赵淮中正好相反。
    混沌妖主的‘虚无’，收摄一切，就像是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
    赵淮中却是一旦出现，不伦在哪，有多少人存在，都会成为最耀眼的那个。
    他就像一个恒定的发光体，且其光芒每时每刻都在增长。
    出奇的，想到赵淮中, 天狐妖主对混沌妖主的惊悸, 悄然散去, 心里慢慢安稳下来。
    感觉整个心灵都被赵淮中填满，严丝合缝。
    “你刚才很害怕我，因为你在撒谎。现在, 你对我的恐惧正被另一种情绪取代，原因是……那位秦人之主！”
    冷漠的声音直击天狐妖主心灵。
    王座上, 混沌妖主冰冷无情：“你对秦人之主奉献了一切, 想背叛我！”
    天狐妖族大惊。
    混沌妖主似乎知道了一切。
    她并未争辩, 到了他们这个层面，既然发现端倪, 争辩是没用的。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平视混沌妖主, 脸上的恭敬也不见了, 一字一缓道：
    “我只求自保, 不想成为你的工具, 像我的前身一样，你一旦发现了更具潜力的分身, 就会吸收现有分身，让我们成为你的养分，被你吃掉。
    作为你的妖身, 我早晚难逃一死。”
    混沌妖主扯了扯嘴角：“所以你选中了他，想用他的力量来摆脱我？”
    他嘴角笑意扩散：“你以为你看见了他破入造化境, 甚至迈入不朽层次，超越我的一幕。所以想投靠他, 待其成就不朽，你就能成为不朽者的仙妃。”
    天狐妖主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自己看见的未来画面, 混沌妖主怎么会知道？
    混沌妖主伸手虚拂，面前凭空浮现出一幕法力倒影。
    那画面里，赵淮中腰缠宝玉带，身着帝王袍，高居在王座之上。
    下方，跪伏仙魔无数。
    画面里的情景，是未来的某一刻, 赵淮中似乎加冕成为了仙魔共主，掌无尽权柄。
    单是从倒映的画面里观察赵淮中，就会感觉到意识欲裂，其力量即便在画面里, 也足以让天狐妖主这一级别的存在，生出跪拜臣服的念头。
    画面里的赵淮中，明显处在某个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层次。
    之前，天狐妖主便是看见了这副画面，才确定了赵淮中未来的成就。
    然而此时这副画面，竟被混沌妖主截取呈现了出来。
    天狐妖主周身冰寒彻骨：“我看见的画面，是你故意推送给我。让我去找秦王投诚，是你的算计？”
    混沌妖主露出玩味之色：“你再看看这画面里的仙魔共主是谁？”
    画面里，高居王座上的赵淮中缓缓起身，将位置让给了一个从虚空显化出来的阴影。
    那阴影逐渐化作真实，伟岸如山，正是混沌妖主。
    当他坐在至高的王座上，连赵淮中也在对他执礼。
    混沌妖主露出轻蔑而又带着些嘲弄的神色：“那秦王，早就引起了我的注视。他与你等一样，生死尽在我手中，亏你想投靠他来对抗我。
    愚蠢！”
    “秦王能活到现在，是他对我还有用处……一旦时机到来，我会拿走他拥有的一切。”
    “至于你，对我的背叛……”
    天狐妖主凄然道：“既然被你发现，吾只求一死。”
    混沌妖主伸手虚握，天狐妖主脸上骤然露出痛苦之色，全身颤栗，却强忍着不吭声。
    她背后九尾中间的一条，被混沌妖主生生从体内一点点拔了出来，鲜血淋漓。
    那毛茸茸的尾巴居然带出了一根脊柱，整个被抽出，提在手里。
    天狐妖主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她体内的妖力，正在塑化生成另一根脊柱。
    “你天狐一族可以用狐尾替死，你在上古以后，历尽劫难，先后陨落数次。为迷惑殷商之主，又化出一道分身，以命和殷商一朝共葬。
    现在吾再抽取你的狐尾，你就只剩下本身这一条性命。
    当好自为之。”
    混沌妖主起身欲走。
    天狐妖主忽然道：“刚才那画面，只有前半段是我看到的真实未来，后半段是你篡改的，是虚拟的幻象。
    秦王纵然输了，也不会卑躬屈膝，认你为主。他是天生的人皇！”
    混沌妖主终于笑了笑：“可惜你选中的人皇，还不够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吾留你一命，你会明白我所说是何意。”
    他手里提着的狐尾，突然被一层幽蓝色火焰包裹，炽烈燃烧。
    天狐妖主后背被抽取了脊椎的位置，随之出现一层火焰，迅速蔓延，覆盖全身。
    妖墟主殿内，只剩下天狐妖主痛苦的喘息声。
    混沌妖主的身形变得虚幻，最终消失。
    他并非主身苏醒出世，不过是一道气机化身，短暂降临。
    “遵从我的命令，为妖族尽忠，对付人族，或，天狐一族从此灭绝。”
    虚空传回来的声音，让天狐妖主脸上血色褪尽。
    一边是天狐一族的存亡，一边是继续遵从混沌妖主的命令，对付人族……
    王座旁，天凰妖主一直在冷眼旁观。
    直到混沌妖主离开，她才走下台阶，居高临下的看向天狐妖主。
    ————
    宗庙石殿。
    赵淮中的意识甫一沉入体内，勾连地脉，便发现大地之下，那条神龙仿佛‘活了过来’。
    此时此刻，神龙庞大无量的身体，正在缓缓舒展。
    它身上无数鳞片簌簌震颤，发出无尽光芒。
    整个中土大地，也因为它在舒展身躯而产生变化，地脉在随着它的身躯舒展而扩张，气机攀升。
    大地之下的一股力量，如海潮般汹涌澎湃。
    当赵淮中的意识沉入地下。
    他对天地气机的吞吐，就像是和神州之龙连为一体。
    两者在某种层面重合。
    此时的赵淮中再开口纳气，就像是在收吞整个神州浩土的气机。
    咔嚓！
    他体内的修行关隘，在磅礴的元气冲击下，正变得松动。
    赵淮中能清晰的感觉到，下一个层次近在咫尺。
    一种至静至极的感应，从脑海深处浮现。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心灵就像一座静湖，倒映天地万物。
    他首先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心跳、血脉流动的声音。
    而后思维扩散，千百里外，地脉下的一处洞穴内的虫子在蠕动攀爬的声响，甚至是虚空中的一股气流，九天云霄外云层汇聚产生的电流，雷霆将至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些天地间的种种变化，几乎在同一时间，从他的心灵深处倒映浮现出来。
    近乎融入天地，代天地执掌权柄。
    这一晚，赵淮中神游物外，吞吐元气，以自身映合天地，进入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层次。
    数个时辰一晃而过。
    清晨，他睁开眼：“圣人层次的巅峰已能融入天地，和万物共通。
    下一层次会是什么模样？”
    他能很清晰的感觉到，突破在即，即将晋升新的境界。
    咸阳殿。
    朝会上，群臣首先汇报的便是地极封印解开后，各地的变化。
    “大王，地极封印开启，各地异象纷呈。
    齐人境内的泰山，自昨日起便放出五彩神光，彻夜不消，直冲云霄天外。”
    “另，夜御府传回来的消息说，昨日沿海区域，有多只异兽从海外迁移来到中土，筑巢而居。”
    “大王请看！”
    吕不韦递上来的是他掌握的那面照骨镜副镜，其中却是呈现出一幕奇观。
    有一只五彩斑斓，头生高冠的神鸟出现在照骨镜里。
    而其爪下抓着一块小山般巨大，发出淡淡仙光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块玉。
    “这是鸾鸟，也是凤的一种。它今日早上从海外飞到沿海区域，眼下正往北飞，目的地未知。”
    吕不韦道：“它爪下之物仙光缭绕，必非凡品。
    臣想要询问大王，可要让人拦截此神鸟。”
    “不用了，它的目的地就是咸阳！”赵淮中笃定道。
    他盯着那画面里的鸾鸟和其爪下的白玉，心头微动，想到一则典故。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和氏璧。
    记忆里，能将宝玉和神鸟联系在一起的，似乎只有这块华夏传说中的千古第一宝玺！
    如果猜测正确，那这个世界的和氏璧出世，显然更贴近神话传说的本来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