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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抵达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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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到“师仙子”以近乎玩笑的方式给予他三大神级任务奖励的时候,姜不苦没觉得自己还有用到它们的必要性,最多也就“全知天眼”能够助他第一时间了解全球动态,也就这样了。
    召唤合道之灵,询问此界风俗人情、历史掌故?走此界天道的后门?呵呵。
    却没想到,真香来得如此之快。才离开基地市不久,他手背那柄天道权杖虚影就微微闪动了一下。
    军阵在快速行进之中,并没有合道之灵受他召唤,现身为他答疑解惑。
    不过,那因“师仙子的友谊”而留在心间的师绾暄残像瞬间变得生动起来,宛如一个真人出现在他心田之中,直接与他心灵坦诚相对。
    若非自己也已金刚琉璃心有成,可以完全控制、收摄自身心神,自己的一切所思所想,在她面前,岂非毫无隐秘可言?
    不仅是他,任何一个降临者的心灵,在她面前岂非就是一个大门敞开、可随意进出的所在?
    这么一想,他心中后知后觉的升起惊悚之感。
    当他意识到这点,心灵一下子本能的变得机警起来。
    金刚琉璃心法主动全功率运转起来,其特有的辉光瞬间充斥心田,师绾暄那生动明澈的笑颜就像是橡皮擦之下的画像,正在一点点变淡。
    她脸上的笑意转变为小嘴微张,无论是姜不苦的反应还是他表现出的能力,都让她再一次感到惊讶。
    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幻梦之象正在一点点被擦除,但她只是很安静的看着,并没有做任何额外的举动。
    虽然以她的能力和在此界的身份,完全可以轻松消除“姜平”的擦除能力,甚至反客为主,但长期在炎夏体制下生活的她早已认清了一件事——这里不是仙古,这里是蓝星。
    更何况,炎夏中枢为了避免某些局面的发生,包括他们这些合道者成为某种意义上“听调不听宣”、割据一方的存在,早就在各个层面上做了层层防护措施,比如随自己一起降临合道的同伴,还有后面陆续降临在其他“光明之土”合道成功之人,随着他们的加入,天道管理委员会早已从十几人的草台班子扩充成为合道之灵以万计的庞大组织。
    虽然从未明言,但她自己非常清楚,若是自己遵守炎夏中枢为他们这个“天道联合体”制定的规范,那么,无论是感念自己在此界传授幻梦之道的恩情也好,还是因为自己在此道最为擅长的缘故,自己都能稳坐头把交椅。
    可若她不遵守这些规范,而重拾仙古世界的心态——譬如,上位修行者对下位修行者理所当然的拥有绝对权威。
    那么,她立刻就会变得什么也不是。
    舍弃仙古世界的所有魂入此界,现在又舍弃有形的、人类的身躯,不可逆的转化为一种稀奇古怪的存在,这么大的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除了大道上的进步,其他一切都不能弥补。
    所以,哪怕她本心里是与百无禁忌、与炎夏中枢制定的条条框框的规范相抵触的,但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断了一条大道之路。
    她早已确信,自己现在所走这路,于幻梦一途,乃是真正的通天大道,自己这个外来者,能被委以如此重任,在仙古世界的观念里这简直大方到不可想象。可同时,炎夏在某些事情上又表现出极端的固执,若自己在一些看起来并不是太大的事情上逾越了界限,那现在有多轻松,以后就有多艰难——甚至,很可能没有以后!
    按照炎夏的修行伦理观,修行者对其个人的身体、精神、心灵等拥有唯一的、绝对的所有权,并在此基础上衍生出了许多常识观念、律法条文。
    所以,面对“姜平”的驱逐,她虽有很多种方法留下来,但她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的看着。
    直到她的幻象之身淡薄到下一刻就将破碎,姜不苦这才停止了行动。
    师绾暄这才开口说话,脸上依然带着笑意,话中却含着不满:“你把我唤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消遣我?唤过来又踢回去?”
    姜不苦摆手道:“你不是一把手么,位高权重,我都没想过是你亲自过来,还以为会是其他哪位存在呢。”
    师绾暄白眼嗔道:“所以,我亲自过来还让您不满咯?”
    “不……当然不是。”姜不苦摆了摆手,赶紧略过这个话题,直接说起了此次唤她的本意。
    他将从韩锋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大约的说了,最后道:
    “我来此界,从我自己的角度看,过了大概七八十天,以基地市的时间观之,才仅过了一天,可现世却已过了将近一年。
    无论哪种情况,现世时间流速都远超此界,以此界当下局面,要想救世成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这边过去三五年,现世岂不是已经过去了数十甚至数百年?”
    师绾暄莞尔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了……不过,你想多了,现在这种情况是特例,不会一直如此。”
    随着她的解释,姜不苦才知道这个表象之后居然还隐藏着那么多谋划与算计。
    首先,是昨天姜不苦于天京基地市下午17:38出发,18:13返回,遍布全球三千余处所有“光明之土”尽被幻梦合道,全球范围内、原本处于停滞期的时间开始逐渐“解冻”。
    而当星球上最有一片区域的时间也开始缓缓流动起来的时候,天道联合管理委员会现在总计2万7382位合道之灵有了新的发现。
    “灭世记忆”完成启动之后,他们就再不能将它停止,只能任其向前发展。
    可与此同时,祂们也像是解绑了一样,有了更大的作为。
    祂们无法对已经启动的灭世记忆按暂停键,只能任其向前,可是,祂们作为连接现世蓝星与天道记忆衍化大星之间的“桥梁”,这种连接甚至是垄断性的,却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现世蓝星与此界之间的时速比。
    “时间感实则是你对一个世界的运动有了更深刻的洞察之后,从高维层面,从概念层面,将这隐藏在万事万物之中的运动提炼纯化之后所得。”
    “所以,时间不是绝对的,是相对的。”
    “现世蓝星和此方世界,从很多层面来说,都毫无共通之处,本来是永无交集的两种状态,是我们这些合道之灵,成为了连接两界的桥梁,让两界互通。”
    “我们无法影响灭世记忆的运转,但可以在很大范围内调整现世蓝星与此方世界的时速比。”
    所以,这才有了天京基地市的一天,现世蓝星却过了一年。
    但这只解释了他们能够做到这点,可为何要这么做呢?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早降临者凭空大一岁吗?当然不是!
    “我们能在全球‘解冻’之后,掌握这种能力,这是在真正做到之前谁都无法保证的事。
    而救世此界,我们也是认真的,务必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单就为了一个‘最好开局’,因为随着对此界接触加深使我们掌握的筹码越来越多,我们就对整个行动做了数次大调整。”
    “之前,我们计划的只是尽量布局全球,在一开始便将所有‘光明之土’纳入我们掌控之中。”
    “至于在我们掌控范围内的力量者们,则会尽量安排现世降临者替代之,而为了尽可能武风纯粹,只在呼吸法、力士法、横炼法修行者中做选择,并明确的定下了优先级。
    但这也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若是有可能,谁不想全用修行呼吸法的降临者呢?
    可当时的顾虑是,呼吸法的推广需要时间,广大力士横炼法修行者的转修也需要时间,而灭世记忆一旦运转起来,却不会原地停步等着我们一切就绪,这才有了那种退而求其次的妥协方案。”
    “可实际情况……你也看到了。”师绾暄做了个你懂得的手势,道:
    “那我们当然要好好利用这一点,尽我们最大的能力,可让此界一天堪比现世一年,那我们当然要最大程度的利用此事,以给现世更充分的准备。
    让所有降临者都是成功转修呼吸法的修士。”
    原来是这个原因。
    明白了其中前因后果,姜不苦无话可说。
    可这种凭空年长一岁的感觉,终究还是让人不太舒服。
    师绾暄显然很明白他的心情,安慰道:
    “你不用为此感到担心,两界时速错位,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不得已而为之。
    之后我们会把‘消失的这一年’给你们补回来的。”
    “怎么补?”姜不苦好奇。
    “我们既然能够做到此界一天现世一年,那么反过来也是成立的,此界一年,现世一天,不就补回来了。”师绾暄轻描淡写一般说道。
    姜不苦惊讶道:
    “你们还真能做到这一步?
    三百六十倍的时速差距,这边过去三百六十年,现世才过去一年,而修行者在此界的成长真实无虚……这……这岂不是相当于修行者的成长速度提升了三百六十倍?”
    师绾暄摇头道:
    “没这么简单,成长提升包括心灵感悟和灵气的持续积累、身体的持续蜕变。
    偶尔这么加速一下还行,可若始终维持这种时速比,这就是一个星球级的灵气黑洞,现世蓝星的灵气密度必会迅速跌落,变得越来越稀薄,若长此以往,现世蓝星的力量体系不仅会停滞,甚至还会出现倒退,进入末法时代。
    全球格局,炎夏社会都将因此发生天翻地覆般的巨变。
    而蓝星世界、炎夏当局最核心的目标,是保证蓝星主世界的高速、持续的发展。
    所以,以从现世持续抽血浇灌此界是不可能的。”
    适当的抽血是无害的,甚至有可能还会有些好处,可若一直抽,那就真不行了。
    “在把你们消失的一年补回来后,两界时速将维持同步1:1的关系。”
    “那他们这些后降临者岂不是相当于凭空赚了一年?两边都赶上了!”姜不苦反应过来,在其他事情上他会很大方,可唯独对时间,他大方不起来。
    不是说,时间是世上最公平的物事吗,没人多一分,也没人少一秒。
    随着世界向前,又一项必然性被破除了。
    师绾暄摊手道:“没办法,这或许就是幸运吧,我们总不能把他们单独隔离出来吧。”
    ……
    天箭军如铁流一般,漫过莽莽荒原,起伏群山。
    也数次经过市井城池,途中在三处刚整饬出的营地歇宿了四晚,恢复体能、补充给养,用了四天半,跨越五千八百公里,来到基地市指定给他们巡守之地。
    若是单人舍命狂奔,哪怕是军中修为最低的先天武师,四天半的时间也必能跑出更远的路程,更别说那些高出一个境界的武道宗师们。
    但个人徒步和数万人行军不同,当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天箭军不仅阵型未见丝毫散乱,战斗力更是毫无下降,放眼此界全球,这样大的规模却要保持这样的行军速度,此时此刻,也是全球独一份。
    而以他们的速度,自然也不可能领略任何时间流逝异常的奥秘,早在他们抵达之前,他们脚下的时间流速就已经与天京基地市同步。
    他们的驻地距离四号卫星城有二十公里,身后是成豆腐块一般均匀分布在大地上的农田,时值五月,正是冬麦收获时节,冬天播种,顽强破开冰雪覆盖的麦苗终于金黄一片,饱满硕大的麦粒仿佛只要一阵稍微大点的狂风,就能尽被吹落逸散在土里。
    而在他们前方,则是莽莽荒原。
    因为各种原因,此界对星球的开发程度,哪怕是情况最好的天京基地市,都远不如现世炎夏,平日里,就有专门的护庄队驻扎,保护身后的农田生产。
    当天箭军抵达,这些拿锄头镰刀胜过拿刀枪棍棒的护庄队员们立刻似卸下天大重担一般,一刻也不停的将赶修扩建的营地移交给天箭军,而他们则拿着镰刀扁担等物事向身后农田狂奔。
    与此同时,原本空无一人的田地里,忽然冒出成千上万的人头,以不低于蝗虫过境的速度,快速收割着四号卫星城上下花了半年心血才凝出的粒粒结晶。
    不过,抢收虽然重要,可天京基地市发出的大迁移指令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涉及的方面更多,所有人都如陀螺般旋转起来,并没有更多人手分配到环基地市足有二十公里厚度的农庄之中。
    收割的速度虽快,可若从整体收割度去看,却是颇为缓慢。
    天箭军上下好奇的打量了一阵,就不再理会,而是专心做着自己的准备。
    姜不苦等一行人则在十余人的陪同下查看了一遍各种物资准备情况。
    特别是对天箭军而言最重要的一项战略级资源,弓与箭,更是他们盘点的重中之重。
    一边巡查交接,天箭军中的骨干将士还会随机抽调一些弓箭进行试射。
    最后,交接的领队感慨道:
    “自从接到基地市的指令,我们就开始穷尽一切办法收集,总得各色长弓硬弩十万三千余具,其中,制式长弓六万余具,其他四万多具则型号颇杂,铁质的、木质的、骨质的,各种各样都有。
    不过,质量是没问题的,甚至与制式长弓相比,还有许多特色亮点,只是要挖掘其潜能,需要你们花更多时间去适应。”
    “长箭七十二万六千多捆,同样因为来源驳杂,标准并不统一,大捆数量超过百支,小捆数量则只有六七十支,同样以制式长箭为主,但其他各色箭矢数量也将近总量的一半,质量也普遍比制式长箭更好,木箭、骨箭、毒箭、铁箭,样式比长弓还更杂。我们粗估总数量应在五千五百万到五千八百万之间。”
    说到最后,他将众人拉到最后一个储物帐篷之中,打开一个个看上去像是存放珍宝重器的木箱,只从这储存方式就可看出不同。
    一枚枚箭矢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黑色的箭身,箭头处却有一点嫣红,仿佛血液,却又比血液更鲜艳,周身流动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那人介绍道:“专破大宗师武道罡劲的破罡箭,总共三千支,若是箭雨覆盖,哪怕是武道尊者也会殒命,是我们四号卫星城最重要的一项战略物资了。”
    武道修为与一劫金丹境到三劫金丹境修者相当的武者,被称为大宗师,同样被细分成为九品。
    而修为抵达此界之极,与四劫金丹境相当的武者,则被冠以武道尊者。
    也只有这样的实力,才有资格被冠以尊号,得到所有势力认可那种,而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起的绰号。
    既是实力的象征,也是地位的象征。
    因为在此界的观念中,实力就等于地位,只要实力到了,哪怕前一刻一名不文,这一刻也应该得到最尊贵的敬奉。
    譬如天箭姜泰,就是其中的典型。
    “大概就是这些了,我们还会抓紧时间持续收集、制造符合标准的弓箭装备,会隔天送来一批,只不过,数量就没这次这么多了。
    其他物资,我们也会竭尽所能,给予天箭军最充足的供应。”
    完成交接之后,姜不苦将整理分发装备,五万天箭军将士的驻扎巡守等事务交给更专业的人员负责。
    他则选了处地势最高的所在,环视左右,极目远眺。
    他在关注这方天地的空间本身。
    最初,在执政大殿听莫门主说感应到这片区域的风水气机在剧烈扰动,他本以为这里会是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仿佛苍天缺了一个窟窿般的场面,但实际情况却是,这片区域的天象非常安静。
    就连随时都有的微风都没有出现,这片区域的空间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他不理解什么叫风水气机,只能以修行人的直觉,去努力契合这片天地,然后,去感应其中异常。
    这方面,他有先天的优势。
    要论与这方天地的契合,哪怕他是个外来的降临者,但他自信不输给任何人。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这方天地本身。
    而这片空间,就是身体的血肉。
    此刻,这处血肉气机不畅,引起整个身体的不适,隐隐受到整个身体的排斥。
    时间又过了一天,这种“不畅感”达到了顶点。
    他忽然扭头看向左前方,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他以缩地成寸之法,直接出现在刚才目视方向十几公里之外。
    前方,一个浅浅的河滩地形。
    就像有一柄无形的刀片划过那片虚空,空间忽然裂开一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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