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夜璟澜一怔忍不住退了一步。
    他垂眸看着跪在脚边的凤凌雪，眼底似卷起狂风暴雪，随着她的请求，他满腔怒火瞬间崩溃瓦解。
    空气仿佛凝结，气氛骤冷，众人屏息静气，谁也不敢轻易打破这场僵局。
    死寂般的院子里，时间好像静止不前，直到沉默良久的夜璟澜指着凤凌雪冷冷笑道：“你好样的，当初想尽办法逼本王娶你，现在却要自请下堂？你当本王是什么？”
    女人的身体不知为何难以自制地微微颤栗，她强撑着站起身来与他对视，没有丝毫畏惧和躲避。
    “过去三年，我一直对王爷恭敬忠诚绝无二心，可经历了这些以后，我才明白，一颗再炙热的心也会有转凉的那一天，我自问没有那个能耐去捂热您这块寒玉，也不想再尝试了，我放王爷自由，希望王爷也能成全我的体面。”
    夜璟澜愤愤地瞪着她：“好，本王会成全你的体面，和离书即出，你就不要后悔！”
    “我绝不后悔！”她回答得坚定，目光如炬。
    夜璟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丞相府。
    那一刻，凤凌雪如释重负般跌倒在地，胸口豁然开朗。
    “主儿……”
    “雪儿……”
    “我……是自由身了！”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
    七日后，冷血来了，但他并未带来和离书，只说王爷已经向上皇上请旨和离。
    凤凌雪嘴上说着谢谢，心底却责怪他们办事效率低，七天才给回音。
    这些日子她眼巴巴地等着，都快望穿秋水了！
    既然已经向皇上请旨和离了，那接下来就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吃过早膳，凤凌雪便带着丞相府的人前往崇王府搬东西。
    可是一进门就看到绫月阁和库房被烧成这个鬼样子，她气得头发都炸了。
    杨嬷嬷说是工人不小心落下了火褶子，这才点起了大火烧光了绫月阁，可是凤凌雪不信非要追究是谁不小心烧的，要那个工人赔偿。
    杨嬷嬷只说工人跑了，找不到，然后将库房里一部分幸存不怕烧的宝贝还给了她。
    既然东西已经没了，她再怎么着急也没用，所以只好把那部分宝贝收拾了一下，命人搬上马车。
    凤凌雪环顾整个院子，突然发现真正属于原主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几样，最多的也就是宫里贵人们的赏赐了。
    “三年攒了这样多的宝贝，你不亏，不亏的。”她抚着胸口安慰，然后走到那棵被烟熏死的栀子树前，仰头望着它。
    三年前嫁进来时，它应该是满树繁荣锦簇，美不胜收。
    可如今转眼三年，她要离开时，它竟然变得满树枯枝残叶，朽木凋零。
    “主儿……不对，小姐，都收拾好了。”
    “什么都不要剩下，咱们不会回来了。”凤凌雪摸着树干，回眸浅笑着嘱咐她。
    “嗯，什么都没剩下。”
    “你们去门口等我。”
    红袖和锦茹点点头，先往外走去。
    凤凌雪穿过残破的阁楼大门往里面走去，楼梯还勉强能走，她小心翼翼地上楼，走到窗前的桌案前停下。
    “不欠你什么了。”低声说了一句，她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放在了案上，用一旁的砚台压着。
    这是三年来夜璟澜唯一送过她的东西了。
    “再见。”
    ……
    夜璟澜坐在书房中，面无表情地听着冷血汇报凤凌雪知道自己宝贝被烧毁后是何种表情，不由在脑海里绘出一抹意境画来。
    一个裹着银狐斗篷的少女横眉怒目地指着杨嬷嬷讨要东西，结果要不回来被气得咬牙跺脚满脸微红的样子。
    他皱起眉头，眼底闪过无奈之色。
    而后冷血又拿出几张银票放在书案之上，小声说道：“王妃……凤小姐把这个留下了。”
    这是凤凌雪离开后暗卫特意取出来的，想必是有意义，所以交给了冷血。
    夜璟澜眉头一紧，将银票攥在了手中。
    他眼底竟生出一抹浓郁的神情，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从前他只知道凤凌雪令他生厌，卑微懦弱得像一只蝼蚁，他最不喜欢。
    可后来，她转变得太过突然，令他惊讶之余，竟然开始欣赏她的胆大包天和聪明伶俐。
    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像她一样，活得真实自在，肆意妄为。
    他甚至有些羡慕。
    ……
    林宛如知道凤凌雪回来拿东西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种最适合演戏的机会。
    她匆匆而来一见面就扑上前哭得梨花带雨：“姐姐，您终于回来了。”
    “欸？你离我远点儿，我跟你不熟别假惺惺的。”凤凌雪一手将她推开，掸了掸衣袖，满脸不屑。
    “姐姐您还是对我心存误会，妹妹只是听说您被王爷休了，特意赶来关心您……”
    “打住！”凤凌雪抬手弹了她一记沉沉的脑瓜崩，重点强调，“是和离，不存在休妻。”
    林宛如摸摸额头，疼得皱眉而后又忍住，嘲笑着道：“都一样，姐姐还不是被扫地出门了，以后您可要改一改自己的脾气性格，否则嫁给谁也是受不了的。”
    凤凌雪看着她这副不作死不罢休的脸，不由地叹着气摇了摇头，然后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林宛如的胳膊，将她板正过来，直勾勾地瞪着她的脸。
    “宛如看着我！”
    “啊？”林宛如没有防备一下子跌进了凤凌雪如漩涡般的深眸。
    “叫爸爸。”凤凌雪邪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爸、爸。”
    凤凌雪满意一笑，她的功力最近精进了不少，以这个速度恢复到前世的第九层，指日可待。
    她凑近林宛如的耳边，小声命令道：“乖，去王府门口的台阶下跪着叩谢路人走过。”
    “为什么……”林宛如目光呆滞地问。
    居然还问为什么？看来还残存着一丝神志，她的功力还有待提高啊，刚才真是有点儿骄傲了。
    凤凌雪再次看向她的眼，低声解释：“你看，这京都城那么多路别人不走，偏偏路过王府大门，这是你身为王府女主人莫大的荣幸啊，是不是应该叩谢？”
    “是。”
    “快去！”
    “妾身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