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沈落这次没有用布带缠眼睛了，直播镜头给她面部的大特写可以看出，她整个人已经完全懵了。
    这是她参赛以来，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所有的可能性都摆在那里，卡牌外形、气味、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破绽。
    黑衣裁判的言语、手势也没有任何规律。
    在两人完全随机的情况下，李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连赢三把。
    但他就是做到了。
    不只是沈落一脸的困惑，观看直播的数百万观众，在弹幕区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没有一个人能猜到李泷究竟利用了什么漏洞连赢了沈落三把。
    如果一定要给这件事一个解释的话，那就是李泷撞到了极小概率事件。
    他真的还能继续赢下去吗？
    “请开始吧。”黑衣人裁判催促了沈落一句。
    沈落把手伸进抽屉里，摸了一张卡出来，拿到自己面前看了看，扣在了桌面上。
    这是一张地雷卡。
    如果李泷出坦克卡，她就赢了，李泷出工兵卡的话，她就输了。
    然后，她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李泷，似乎在仔细观察李泷的一举一动，试图从李泷的各种细微的动作之中，分析出李龙所谓的漏洞究竟是什么。
    “轮到你出卡了。”黑衣裁判转向了李泷。
    李泷被蒙着眼睛，他显然并没有取下布带的意思。
    和先前几次一样，他伸手到抽屉里‘当当当’了一番，然后从里面摸了一张卡出来。
    因为不清楚哪面是正面，他的卡拿出来之后，正面朝上放在了桌面上。
    黑衣人裁判帮李泷把卡翻转了过去。
    沈落看到这张卡是坦克。
    她是地雷卡，先前的三次，两人选好卡之后，都没有更换过。
    如果这一次两人仍然和前三次一样，不更换卡片的话，李泷这一把就肯定要输了。
    “换吗？第一次机会。”
    “不换。”
    “不换。”
    “换吗？第二次机会。”
    “不换。”
    “不换。”
    “换吗？第三次机会。”
    “不换。”沈落和先前三次一样，全都选择了不换。
    她此时的神情看起来明显有些紧张和急切了起来。
    如果李泷也和前三次一样，在她说出‘不换’之后，立刻跟上一句‘不换’，这一把她就赢了。
    就像奥运会乒乓球比赛，被打了个八比零、九比零，那时候落后的选手想的肯定已经不是怎么扳回这一局和如何取胜了，而是想着如何能拿到宝贵的一分，不要被对手零封。
    不然道心都要被击碎了。
    沈落感觉着如果这第四把她又输了，她和李泷的这次对决，很可能重现刚才华稚冰和小盼盼的那一幕，进攻十次全胜，被零封！
    在沈落的密切注视下，在全场鸦雀无声看直播的现场选手们的注视下，在几百万人观看的直播间的特写镜头下，李泷并没有像先前三次那样紧跟着沈落说出‘不换’两个字。
    他伸出手，摸索着拿起了自己放在桌面上的那张卡，使劲在上面摸着。
    不知道在摸什么。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把那张卡片凑到了眼前。
    当然，是在布带遮住的眼前。
    “别演了！你到底在做什么？”沈落似乎窝了一肚子的火，很少见地大声吼叫了起来。
    “我觉得我这次要换一张卡了。”李泷把手中的坦克卡放回了抽屉里，然后‘当当当’在里面找了好一会儿，摸了一张工兵卡放到了桌面上。
    正面朝上。
    沈落黑着脸看着这一幕，脸色黑得都快滴出水了。
    黑衣裁判也没帮李泷翻卡了，直接翻开了沈落面前的地雷卡，然后宣布了第四把，李泷获胜！
    现场一片寂静。
    包房里所有观看直播的选手，没有人再发出惊叹声。
    都已经惊叹三次了。
    现在所有人心中除了不可思议，就只剩不可思议了。
    李泷赢的毫无道理、毫无逻辑，十几架无人机无死角地对着他进行直播，几百万观众眼睛紧盯着，楞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赢的。
    “能暂停一会儿吗？”
    第五把开始前，沈落向裁判问了一声。
    “你有三分钟的时间。”裁判没有直接回答。
    沈落离开了座位，神情显得很是疲惫，她走去了一边蹲在了地上，背对着比赛桌这边。
    无人机把镜头对向她，给她的面部进行了大特写。
    她闭上了眼睛，双眉紧锁，似乎在苦思着什么。
    ……
    三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在黑衣人裁判的催促下，沈落回到了赛桌边。
    “比赛结束之后，你一定要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不然我死不瞑目。”沈落开口向李泷提了出来。
    很显然，刚才三分钟的苦思，她并没有能找到答案。
    “按道理，以你的聪明才智，都第四把了，你应该能看出来，我觉得是你的心态出了问题。”蒙着眼睛的李泷淡淡地回答了沈落。
    “我的心态……”沈落原本想说‘我的心态很好’，但说了一半却说不出口了，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来，她的心态已经彻底崩溃了，她的肢体动作可以很明显看出她此时处于极度焦虑和烦躁的状态。
    她只是在努力控制没让自己失态而已。
    “请出卡。”黑衣人裁判催促着沈落。
    沈落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布带蒙眼的李泷，一只手伸进抽屉里取了张卡扣在了桌面上。
    随后是李泷出卡。
    三次换卡结束。
    第五把，李泷坦克，沈落手雷，李泷胜。
    第六把，李泷工兵，沈落地雷，李泷又胜。
    第七把，李泷工兵，沈落地雷，李泷再胜。
    第八把，李泷坦克，沈落手雷，李泷继续胜。
    第九把，李泷工兵，沈落地雷，李泷一直胜。
    第十把……李泷剩一张坦克，沈落剩一张手雷。
    比不比已经没意义了。
    最终李泷十次进攻全胜！拿到了10个积分，李泷所在的组在上半场一共拿到了24个积分。
    虽然沈落输得很彻底，被零封，但李泷组五十次进攻机会，成功数未过半，沈落组上半场整体战况仍然领先。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就在李泷摘下蒙眼的布带，起身准备离开返回包房的时候，沈落伸出拳头猛然锤向了桌面，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终究还是知道了？”李泷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承认，你的智商比我预计的要高。”沈落恍然大悟之后，一点儿都不开心。
    毕竟相对于李泷，她已经后知后觉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算最终的比赛结果她所在的组赢了，她本人也已经完败给了李泷。
    “我不需要你的承认。”李泷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走开了。
    沈落默默地坐在桌面，脸上写满了不甘心，一直没有离开赛桌的意思。
    “你不要因此想不开，甚至跑去自杀，那样会让我这个老好人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李泷去而复返，向沈落又说了几句，这才走去了自己小组所在的包房。
    沈落呆呆地看着李泷的背影，眼角出现了泪痕。
    十八岁的女孩，神情无比憔悴，看起来就像是瞬间苍老了一样。
    直到黑衣人裁判两次提醒她，才终于把她从呆滞中唤醒，起身走回了自己小组所在的包房。
    ……
    “龙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泷一进入包房，同组的四名组员就一起围了上来。
    观看直播的现场选手，以及几百万观众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直播视频里李泷的身上。
    这几秒的时间，甚至都没有人发弹幕了。
    “我和你们说过的啊，这场比赛，其实并不是考概率学，也不是搞心理博弈，而是存在着规则上的漏洞，一个可以稳赢的漏洞，你们全程观看了我的比赛，如果足够聪明，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李泷回答了四人。
    “龙哥，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看出来的吧？”四人哀叹。
    “比赛结束的时候，沈落不就看出来了吗？”李泷反问。
    “我们承认我们都是笨蛋，你就告诉我们好吗？”四人抓耳挠腮地哀求着李泷。
    对每一位参赛者、对所有观看了直播的观众来说，现在他们只想知道答案，甚至对比赛的最终胜负都没有那么关注了。
    “比赛还没有结束，我不能说，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内奸？就算没有内奸，现在不是讨论战术的时间，包房里的手机信号都没屏蔽，我说了之后，观众弹幕，小黑兔他们组岂不是也都知道了？那我们下半场还怎么玩？”李泷指了指空中的无人机。
    “龙哥你不是说沈落已经看出来了吗？”四人不甘心继续问。
    “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装的？”李泷反问。
    四人无语。
    “其实我已经把答案很清楚地告诉你们了，这场比赛，其实并不是考概率学，也不是搞心理博弈，而是存在着规则上的漏洞，一个可以稳赢的漏洞，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你们听不懂，我也没有办法。
    “不过也没关系，比赛全部结束之后，不需要我说，连猪都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如果那时候还不明白，那以后你们真的不要再参加类似的游戏了，你们的智商不适合。”
    李泷语重心长地和四人说着。
    四人听李泷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骂他们连猪都不如，但他们却没办法反驳。
    ……
    沈落回到包房之后，也被她的几名组员给围住了。
    他们一边安慰她，说现在积分仍然领先，一边也各种旁敲侧击想让沈落说出那漏洞是什么。
    但沈落就是一言不发，低着头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下半场开始。
    因为组内要开始商量战术了，无人机离开了包房。
    此时包房与外界完全隔绝。
    “龙哥，包房内的直播信号已经掐了，你可以和我们说说那漏洞是什么了吧？”其他四名组员不甘心地又凑了上来。
    “比赛结束之后，你们自然会明白，现在还是好好准备下半场的比赛吧。”李泷摇了摇头。
    “龙哥，你不把漏洞告诉我们也没关系，但是，下半场我们怎么打？总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战术指导吧？”21号提了出来。
    “如果你们一定要一个战术的话，那就坚决贯彻你上半场提出的随机战术，随机摸到哪张卡就出哪张卡。”李泷回答了21号。
    “你不是说沈落看出了漏洞是什么吗？她如果把看出的漏洞教给了她的组员，而你又不教给我们，我们肯定会惨败。”6号开口说了几句，其他三人纷纷附和。
    “不可能的。”李泷笑。
    “怎么不可能？”四人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规则限制，他们很想一拥而上把李泷暴揍一顿。
    “智商不够，教了也学不会的。”李泷摇了摇头。
    四人气得想吐血。
    有这么损人的吗？虽然李泷刚才话里指的是沈落的组员，但也分明把他们捎带上了啊！
    “如果你们不想用随机战术，那就自己随便玩吧，我不强求。”李泷又补了几句，然后玩他的手机去了。
    其他四名组员一番商议，6号和21号暂时达成了和解，觉得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战术可以用，最终决定全体采用随机战术。
    “刚才如果有得罪的地方，别往心里去，但一定要坚决随机到底哈！不然看不出这战术威力的。”21号在6号即将上场的时候，又向他交待了几句。
    “行，他不肯教我们战术，反正我们也是个输，我会坚决随机，死马当成活马医。”6号摆了摆手，然后走出了包房。
    ……
    下半场，李泷组的随机防守战术给了一个很公平的结果。
    沈落组的四名组员的进攻分别成功了4次、6次、6次和4次，共计成功了20次，现在积分是20分。
    上半场李泷组前四名成员进攻分别成功了2次、4次、4次、4次，共计成功了14次，但因为李泷最后一场进攻成功了10次，总积分达到了24分。
    双方的积分暂时是20分比24分，沈落组落后4分。
    接下来是沈落和李泷的又一次对决。
    这一次由沈落进攻，李泷防守。
    虽然双方的比分是20比24，沈落组落后4分，但因为现在轮到沈落进攻了，她拥有十次进攻机会，只需要成功完成四次进攻，就可以拉平比分。
    如果她能成功完成五次进攻，就会超过李泷组的积分。
    虽然上半场沈落被李泷零封，但最终鹿死谁手，还要看这最后一场他们之间的对决才行。
    “我已经看出了漏洞是什么了，也知道了你在进攻的时候，是如何让我被零封的，现在轮到我进攻了，基于同样的规则，你一样会被我零封。
    “所以，根本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了，你直接认输吧。”沈落劝说了李泷几句。
    “未必。”李泷抱起双臂。
    “行吧，我看你怎么破解这必输的局面！出卡吧！”沈落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泷伸手到抽屉里‘当当当’摸了好一会儿，最终拿了一张卡上来倒扣在了桌面上。
    沈落盯着李泷的眼睛，也伸手到抽屉里，摸了一张卡出来倒扣在了桌面上。
    “换吗？第一次机会。”
    “不换。”
    “不换。”
    “换吗？第二次机会。”
    “不换。”
    “不换。”
    “换吗？第三次机会。”
    “不换。”
    “不换。”
    黑衣人裁判翻开了两人面前的卡片。
    李泷是地雷，沈落是工兵。
    沈落的第一次攻击，胜利！
    李泷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一次轮到我零封你了，接受命运的安排吧！别挣扎了！”沈落向李泷又劝说了几句。
    虽然胜券在握，但看得出她一点儿都不开心。
    应该是因为比李泷更晚看出这一切，已然没有了智商上的优越感。
    李泷又把手伸进抽屉里‘当当当’摸了好一会儿，然后拿了一张卡上来倒扣在了桌面上。
    沈落随手摸了一张卡出来倒扣在了桌面上。
    “换吗？第一次机会。”
    “换。”李泷瞅了瞅沈落，然后伸手到抽屉里换了张卡扣在了桌面上。
    “不换。”沈落干脆利落地回答。
    “换吗？第二次机会。”
    “换。”李泷又伸手到抽屉里换了张卡扣在了桌面上。
    “不换。”沈落继续干脆利落。
    “换吗？第三次机会。”
    “换。”李泷再次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张卡扣在了桌面上。
    沈落盯着李泷的眼睛看了好半天。
    李泷对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不换。”沈落冷笑了一声。
    李泷还是地雷，沈落还是工兵。
    沈落的第二次攻击，胜利！
    “别装了，都是聪明人，你知道结果的，已经无法改变了！”沈落继续劝说着李泷。
    李泷不吱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第三把。
    李泷还是地雷，沈落还是工兵。
    沈落的第三次攻击，胜利！
    第四把。
    李泷继续地雷，沈落继续工兵。
    沈落的第四次攻击，胜利！
    双方的积分，变成了24比24。
    接下来，只要沈落再胜一场，就必将超过李泷组的积分！
    “你居然连出四个地雷，现在只剩一个地雷和五个手雷了；我只剩一个工兵、但我还有五辆坦克！你还怎么玩？
    “我待会儿再出一个工兵，不管你出什么都没意义了，后面我五辆坦克随便出你都输了，还有继续玩下去的必要吗？”沈落胜券在握，出言嘲讽着李泷。
    “玩，当然要玩下去。”李泷脸上再度现出了迷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