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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 积怨(为白银盟主“niema”加更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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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王府。
    “不久前,皇兄命丁大全为忠王择妃。”赵与芮缓缓开口道,“定的是临安府判官顾砮的女儿。”
    叶梦鼎抚须沉吟,道:“顾砮是丁大全之党羽……今日朝会,丁大全罢相矣。”
    赵与芮道:“请叶公来,正是为此事。”
    “顾砮之女,不宜为忠王妃。”
    “但已行过聘了。”
    叶梦鼎道:“荣王且放心,朝臣必会反对忠王娶顾氏。”
    “我担心旳是……”赵与芮搓着手道,“忠王既已是皇兄之子,我本不该多管他的婚事……”
    赵与芮是嫌自己插不上手。
    官家嗣子的婚事,当然由官家说的算。
    但,朝臣也能管。
    叶梦鼎遂问道:“可有适宜人选?”
    赵与芮道:“我表兄全昭孙,官知岳州,去岁任期已满,携家还朝,过潭州时正遇阿术之蒙军,表兄中了一箭,不多久便离世。他儿女众多,其中九女儿正与忠王年岁相仿……”
    叶梦鼎已明白了。
    这代表着,官家生母慈宪夫人对忠王的支持。
    与其让忠王迎娶别的大臣选出来的女子,不如就娶了慈宪夫人的侄孙女,亲上加亲。
    还有,是荣王不希望忠王受朝臣的摆弄,又因他名义上无权干涉送出去的儿子,于是想借助母族全氏来控制忠王……
    “全家这位女儿,当时可是随着全知州在潭州?”
    “是。”
    “无恙否?”
    “无恙。”
    叶梦鼎叹息一声,缓缓道:“阿术兵一路而上,破诸城,唯有潭州未破。彼时,潭州百姓见天有祥云,道是有祥瑞庇护……许是应在全家女儿头上?”
    赵与芮颌首不已,道:“叶公高见。”
    “朝臣们可上奏,全氏女儿随父往返江湖,倍尝险阻,贤良淑德,可为忠王妃。”
    “多谢叶公。”
    叶梦鼎低声又道:“彼时,陛下召见,必问全知州死于国难之事,她只须答……亡父虽苦,湖淮百姓更苦。”
    赵与芮得了这个交代,面露喜色,又问道:“事成矣?”
    这问的,其实是立太子之事。
    “忠王乃陛下之子,立为太子,法理应当。”
    叶梦鼎正色应了一句,认为荣王不必过于谋划,以免如戚戚小人。
    “荣王,老夫不便多留,这便告辞了。”
    ……
    出了荣王府,迅速上了轿子,叶梦鼎叹息一声。
    他已五十九岁了,素有匡扶天下之志,可惜至今还无缘中枢。
    只因才华高绝,而被任为忠王之师。
    若忠王能立为太子……
    叶梦鼎思及至此,又想到他这年岁,也不知还能否熬到宰执。
    让人既觉踌躇满志,又觉遗憾。
    ~~
    叶梦鼎走后,赵与芮也是叹息一声。
    两名幕僚从偏堂走了进来。
    “叶公没提。”赵与芮道,“羞于开口啊。”
    “荣王,这总归是好事。”
    “是好事。”赵与芮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是好事……”
    他一向都知道赵禥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不,连德行都一模一样。
    还未成亲,就搞大了侍婢的肚子。
    “好事虽是好事,只怕吴潜等人又要反对皇兄定国本了。”
    “禀荣王,说到吴潜,方才学生收到消息,散朝之后,赵与訔与李瑕一道在御街的茶铺吃了早食。”
    赵与芮一听,有些许愠怒,轻骂了一声,道:“赵与訔?八杆子打不着的旁支,与他有何干系,也敢上窜下跳。”
    “正是如此。”
    “他们说了什么?”
    ~~
    “晚辈听说,忠王极为好色?”
    御街上的早食铺子必然会有很多耳目。
    李瑕知道这点。
    但与赵与訔在二楼雅座坐下之后,他还是把话题引到了赵禥身上。
    李瑕道:“晚辈还听说,忠王夜御女婢十余人,白日不肯读书,只饮酒作乐,差点气昏了官家。”
    赵与訔放下筷子,不易察觉地,有丝为难之色从眼中闪过。
    他接触李瑕,想要循序渐进地了解对方。
    但一场朝会之后,李瑕似乎将他看穿了,开口就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说赵禥的不是。
    总不能是脑子不好。
    “此事如何说呢……”
    赵与訔颇为难,缓缓道:“官家子嗣单薄,忠王作为官家嗣子,为宗室开枝散叶,应当的,应当的。”
    “忠王果然忠孝。”李瑕又问道:“据传他身子不太好,出生起便手足无力,七岁方能言,如此尽忠,让我等臣下深为忧虑……”
    “拦住他!”
    “保护大帅……”
    “嘭!”
    一声重响在楼梯上响起。
    赵与訔转头看去,只见李瑕的一名护卫正将一个汉子砸下楼梯。
    那汉子爬起身,手便往腰间摸去,竟是拔出一把单刀,又扑了上来。
    “刘金锁,你莫伤了人。”李瑕朗声道,“此处是御街,临安知府正在此,若伤了人,我也保不了你。”
    刘金锁哈哈大笑,一脚又将那汉子踹飞出去。
    很快,一队御前军士卒已迅速赶到。
    “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御街斗殴?!”
    “效用恕罪,小人不过是看这粗汉不顺眼,你看他身上的花绣,真他娘碍眼。”
    “……”
    食铺下面一阵喧闹,坐在二楼的两个官员却都很平静。
    赵与訔脸色不变,却是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结交李瑕的意图,已被这年轻人看穿了。
    另外,李瑕这种作派,哪天被人当街捅死了也不稀奇。
    “我公务还忙,这便去府衙了。”赵与訔道。
    李瑕起身,道:“恭送知府。”
    “不必送了。”
    “见谅。”
    李瑕拱拱手,终于坦诚地又说了一句。
    “阁下想与我说何事,我或许是猜到了。但某些事……便像今日。无人想杀阁下,却有人随时会捅我刀子。”
    李瑕指了指案上的早食,又道:“故而,我实在不能像阁下这般悠闲饮茶。”
    这也是他想对吴潜说的。
    赵与訔一愣,之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非瑜少年锐气啊,今日吃饱了,改日再聚。”
    “知府慢走……”
    ~~
    这是一场朝会后的早午食,朝堂上因丁党失势忙得一塌糊涂。
    李瑕却很闲,至少明面上要摆出很闲的样子。
    但好在临安城里多的是闲人。
    半个时辰之后,李瑕就与杨镇一起去了教场蹴鞠。
    又惜败给了齐云社,但李瑕蹴鞠技艺大涨,出了些风头。
    ……
    傍晚时分,他们走在回程的路上,到了路口,李瑕抬手一指,道:“你府邸在那边,再会。”
    “到非瑜府上用饭。”杨镇脚步不停,问道:“听说非瑜一封奏书扳倒了丁青皮?”
    “不是,是御使们上了数十份奏书。”
    杨镇道:“我还听说,今早有丁党的手下在御街刺杀你?”
    “嗯?那人供招的?”
    “不是,御前军押到半路,让人逃了,查到是丁青皮的人。”
    “好吧。”李瑕反问道:“所以定藩打算带这十个蹴鞠高手保护我?”
    杨镇得意道:“好歹也是禁卫,谁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闹事?”
    李瑕抬头看了一眼巷边的楼阁,一个窗台上,显出高年丰的半张脸。
    “无妨的,那些人杀不了我,生气了,冲动了而已。”
    “嘿,丁青皮任左相时尚未……”
    杨镇话到一半,忽听前方又人喊了一句。
    “杨定藩,哈,你又输了?”
    此时他们才走到李瑕府邸外,转头一看,只见一行衣着富贵之人从南边街道过来。
    其中一个趾高气昂的年轻人冲杨镇喊了一句。
    “诗文你不会,蹴鞠你也一般,你还能做什么?”
    很是奚落的语气。
    李瑕认得对方。
    他曾被对方的手下人砍了五刀……
    ~~
    “真晦气。”
    杨镇低声嘟囔了一句,皱了皱眉,很不高兴。
    他是杨太后侄孙,在这临安城少有人敢惹他。
    但总有地位比他高的纨绔,比如慈宪夫人的侄孙。
    杨太后都死二十余年了,慈宪夫人却还在,且还是当今官家之生母。
    但杨镇却不愿输了气势,仰首道:“全固世,你休招惹我,好狗不挡道。”
    “鸟嘴,有本事你往前试试。”全永坚冷笑一声,目光却看着李瑕。
    全永坚自然还认得李瑕。
    当年,李瑕正是在他手底下逃了,然后靠上阎贵妃,逃到川蜀任官。
    现今李瑕再回来,竟已然是蜀帅,与当年地位天差地别了。
    全永坚不能再在明面上对付李瑕。
    因此他挑衅杨镇。
    纨绔子弟间斗殴没什么,但有人不小心给李瑕划了一刀……
    同样是勋贵,全永坚比杨镇有心计得多,他身边这些人看似只是随从。却有好几个技击高手,袖子里藏了刀,刀上已抹了毒。
    ~~
    “来啊,我怕你?”
    “来,你上前来。”
    “怕你?只要说好莫告状,打得你哭爹喊娘,倒街卧巷……”
    杨镇还在叫嚣。
    李瑕却已感到有些无聊。
    因为,荣王还不够重视他,三年前让全永坚来杀他,确实只差一点。
    但都已经过去三年了,纨绔们闭眼、睁眼,什么都没做,而李瑕的三年,却是天翻地覆。
    “刘金锁,赶了。”
    “是!大帅!”
    刘金锁应了,拿出一枚响箭,以火折子点燃。
    “咻”的一声大响。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就从东面响起。
    数十名川蜀将士径直从李瑕府中杀出来。
    ~~
    “哇!”
    南面不远处是吴山,山腰处,一座正在修建的宅邸中,有人爬上楼阁,赞叹了一句。
    “快看!那边有人在打架,好有趣。”
    “吓跑了,那是全家的人?”
    “有趣有趣,不过打得太快了,望风而逃啊……那人便是李瑕么?好嚣张,好讨厌啊。”
    “讨厌?不错,确实讨厌。真聪明,好眼力。”
    “舅舅,我们去教训教训他们,既然都穿着蹴鞠服,便与他们打一场!定个赌注呗,输了抹白泥,每人再挨二十鞭子。”
    “不行……”
    “那我再想个别的赌注。”
    “并非说赌注不行,是蹴鞠不行,看过了府邸便回吧。”
    “我都半年没蹴鞠了!哼。舅舅怕输不成?我可听那女人说过,舅舅真的输他太多次了。”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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