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庄观内。
    周皓与源老人分宾主而坐。
    两人吃着人参果，喝着仙酿，闲聊交流之余，再抬头看看半空中的光幕镜子，镜子中的交战场景是赤明界域的‘界域决战’。
    “真是惨烈啊。”
    源老人看着无间门溃逃的仙魔大军被赤明一方追杀屠戮，知道最后能逃回无间城的十不存一，不禁摇头慨叹：“阵营之争，非死即活，明知如此会生灵涂炭，还偏要……哎。”
    周皓耳朵听着源老人感叹，未吭声。
    此时，纪宁所操控的最强刑天神正大杀四方，剑光冲天，连道祖傀儡都完全被压制，眼看便要被镇压擒缚了。
    周皓人虽在长生界，却将心念笼罩在那方战场。
    他甚至故意让黑袍神王和墨竹道祖知晓，其意不言而喻——
    ‘我在关注，尔等若是破坏规矩出手，便准备接受雷霆震怒吧！’
    不止是他，天界西方灵山，东方道门，薪火大世界等三界大能者聚集处，都有心念降临。
    还有无间门一方的万魔界、第一世界……等老巢世界。
    赤明界域今日这一场决战，三界九成九的大能者都在关注。
    源老人慨叹完，还当周皓会趁机开口。
    以什么‘早日结束纷争，还三界生灵以安稳’等大义，来劝说自己加入女娲阵营。
    反正其他大能者，包括无间门的恒木，一向都是这样来劝说拉拢的。
    哪知周皓竟未开口。
    这反倒让源老人不习惯了。
    他放下酒杯，看着周皓：“小友邀老头子来做客，不是为劝我加入女娲阵营？”
    “为何要劝？”周皓淡然道，“你若愿意加入，不用我劝，你若不愿，我劝也无用。为何还要劝？”
    “对。”源老人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来。
    “到了我等境界, 道心坚定, 又岂是他人能劝的。旁人都来劝我, 我为了颜面，都会说不想看到老兄弟一个个死去，才选择中立两不相帮。”
    “周皓小友不劝我, 老头子反倒要对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源老人摇头道，“三清、如来他们眼界太强, 眼睛能看到的太小太小了, 一个三界而已, 哪有整个无尽混沌广阔！”
    “从上古至今，我们遇到的混沌异族入侵也不少, 从最开始的‘罗睺’，到致使无间、盘古两大混沌世界破灭的‘万物之主’，那些异族的功法神通都比我们强。”
    “而就算是那些差点覆灭了我们整个混沌世界的异族, 在三界外的无尽混沌中也只是些小角色, 一般人物, 唯有世界神、混沌仙人那样的世界境强者, 才是真正的大能者。”源老人唏嘘，
    “我们这些混沌中孕育的真神, 仅仅只是些土著罢了，我们算什么大能者？只不过仗着出身才有这样的实力，才能窝在偏僻的三界高高在上。”
    “三界争斗？女娲阵营和无间门的争斗？谁来统掌三界？我从来没在意过。”源老人嗤笑道, “我从来没想过，将自己的生命消耗在三界的内部争斗中, 我在意的是无尽混沌，在意的是更广阔的天地。”
    “女娲早就看透了, 三界对她而言太小。所以，女娲一突破便离开三界, 进入了更加广阔的天地。”
    “我虽然不如女娲，可我自信不会比外界的混沌异族差，只是因为我生活在三界，没有更好的法门，没有更好的机会而已！”
    “如果走出去，我或许也有可能成为世界神，成为混沌仙人。”源老人眼中有着渴望，“那才是我期待的，才是我想要走的路。”
    野心不小啊。
    周皓瞥了源老人一眼。
    虽然源老人的一番话只顾自己，显得有些自私。
    可周皓倒也能理解。
    修炼路乃是从天地间搠取元气以壮养自身，本就是自私之路。
    对源老人来说，本身便是混沌真神，由混沌孕育，跟他谈什么族群大义，三界家园？
    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周皓虽能理解，却也不苟同。
    毕竟真若抛弃一切，没有丝毫感情，就算走上修行巅峰，成了道君、永恒帝君，不也是一行尸走肉，与石头人无异？
    但人各有志，因此周皓只是微微点头，并未予以置评。
    源老人见周皓未像他原本设想的那样会义正严词的斥责，似乎是突然找到了知音，话也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周皓默默听着，偶尔搭上句话，便更是让源老人兴高采烈, 连连敬酒。
    只是周皓并未注意到，一股极隐秘微弱的无形缥缈力量, 正在缓缓渗入他的体内。
    ……
    虚空圣城, 古朴大殿。
    谷嚲
    周皓本尊闭目盘膝, 坐在中央石台上。
    体内青花空间中, 虚空魂晶正与太极神魂缓缓融合。
    “嗯？”周皓忽然睁开双眼。
    方才的融合过程中，虚空魂晶所化的七彩光芒晶莹水珠，似乎受到了外力触动，微微荡漾了下。
    虽然那丝触动极为轻微，晶莹水珠的荡漾也微弱无比。
    可周皓此时本尊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虚空魂晶和神魂的融合上，因此还是被他第一时间发现。
    “周皓，有人在用心力对你第二元神的魂魄渗透。”星落的声音也几乎同时在他心中响起。
    “心力渗透？”周皓大惊，忙追问道，“星落，能确定吗？”
    “能确定。”星落道，“那人用的应该是一门灵魂控制类秘术，能在不知不觉中控制他人魂魄。”
    “你的第二元神和本尊虽都是单独的个体生命，可最本质的魂魄还是相同，不管是对你第二元神，还是对你本尊施展秘术，针对的都是你的魂魄。”
    “不过那人所用的秘术层级不高，最多也就是祖神祖仙一级，对你魂魄的渗透微乎其微。以你的神魂强度，想要达到影响控制你的程度，需要耗费漫长时间渗透。”
    “有这时间，虚空魂晶和你神魂的融合早就完成了，有虚空魂晶守御魂魄，就算是世界境的心力修行者也奈何不了你，他注定是在做无用功。”星落有些不以为然。
    “对你第二元神施展秘术的是什么人？他应该是一心力修行者，你们混沌世界不是修行知识很匮乏吗？”
    她却是想起刚见周皓时，连无尽混沌中一些常识都不知道，故而有些好奇，追问了一句。
    “是啊，落后的三界，哪来的心力修行者。”周皓冷笑。
    心力修行者在无尽混沌中都极少见，成系统的心力修行功法，即便是祖神祖仙一级，也比许多世界境强者留下的功法神通要珍贵。
    三界连完善的炼气功法都没有，炼气一路成就的都只是最劣等的‘三等金丹’，怎么可能会有心力修行者！
    “果真被我猜中了，三界还真有如刺修那样的混沌异族隐藏。”周皓的眼神锋利起来。
    对于心力修行者的手段，道藏殿内记载很多。
    因此对自己第二元神出手的虽是源老人，可周皓很清楚。
    不管源老人是被夺舍，还是灵魂被控制，能有此手段的，都只可能是来自无尽混沌的异族，不可能是三界原本的生灵。
    “刚自混沌孕育时，源老人性格孤僻，实力也一般。后来在混沌游历，有所奇遇，方才开始崛起，展露出近乎媲美领袖层次的最顶尖大能者实力，与冥河、鲲鹏等大能者建立源河一脉，还开始与三界其他大能者结交……”
    周皓回忆着先前所看过的源老人信息。
    “应该就是那次混沌中的所谓奇遇，令源老人被夺舍了。”周皓虽是猜测，却几乎敢肯定。
    不然源老人若只是被异族心力修行者灵魂控制，实力、性格不会变化如此之大。
    “异族。”周皓眼中浮现杀意。
    不行。
    不能现在便将他斩杀。
    他从上古潜伏隐匿至今，现在既然想以心力秘术控制我灵魂，那三界的其他大能者呢？
    周皓按捺杀意，暗自思索。
    如来、伏羲氏、神农氏、逍遥师叔……在阵营之争未开始前，他们可都与源老人关系极好，一同相处论道过很久。
    还有东华师兄，东华师兄也得到过源老人的指点，还结伴在三界游历多年，彼此引为忘年交。
    这么漫长的时间，若真是有心控制……
    “星落。”周皓心灵传音问道，“若是被灵魂控制了，可还有法能解救吗？”
    按他在道藏殿内所看的典籍记载。
    灵魂控制，是让任何修行者都惊惧的一件事。
    被灵魂控制后，将不再自主，会从内心深处都绝对的服从主人，主人就是要他死，他也会面带微笑心甘情愿的自杀。
    这是比本命誓言还要可怕无数倍的控制手段！
    一旦被灵魂控制，看似还活着，可实际上早就没有了自主，等于已经死了。
    但即便知道这些，周皓还是不死心，希望会有万一可能。
    不然的话，纵使他能将‘源老人’斩杀，被暗中控制的那些大能者，也会跟着一起死。
    被‘源老人’暗中控制的人里，有没有自己熟悉亲近之人？
    周皓不敢赌，也不愿赌。
    “想解救很难，只有控制者主动解除，才能让被控制者魂魄恢复自由。”星落沉吟道，“但魂魄虚无缥缈，根本无法查证是否真的解除了控制……”
    “若是另外一人，再将那名控制者灵魂奴役了呢？”周皓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