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小溪心里五味杂陈。
    李乐明显跟她不是一类人，单小溪对她的做法有很多不认同，但是李乐让她想起了哥哥。
    不是李乐像单小溪的哥哥，而是李乐让单小溪想做一回哥哥。
    当年哥哥被家族带走，他提出的要求是肃清青草街。他人走了，但改变青草街的环境，造成了青草街所有人。
    单小溪的哥哥是圣人吗？当然不。他只是想得长远。
    哥哥完全可以跟家族要一大笔钱给妹妹。
    但单小溪那时候才刚十岁，手里有钱并不代表她能有好生活，反而可能会为她带来灾祸。
    只有为妹妹创造好的成长环境，才能让她好好长大。
    哥哥做了最好的决定。
    这一次，单小溪也想做一回哥哥。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要考验一下李乐。
    单小溪眼神冷冷地看着李乐说：“你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了。咱们就是邻居而已，我没资格对你说教。”
    李乐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睑掩去眼里的失落。
    单小溪接着说道：“我想你也猜到了，我不叫艾莉，也不在画廊工作，这件事我希望你为我保密，不要告诉祥叔和你弟弟他们。”
    李乐抬起头认真地保证：“我不会告诉别人，绝对不会说的。”
    单小溪还是说着：“咱们也不熟，正好你也缺钱，我可以给你钱买你封口，你开个价吧。”
    李乐听了连连摇头：“不，不用，我不要钱......我真的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要不信，我们可以签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单小溪有点意外，“签保密协议，我也得给你钱协议才能生效。”
    “那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李乐想了想继续说，“可以少给我一点，一千块？我不想要你的钱。”
    “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单小溪冷笑，“想赖上我？可能是我太和蔼了让你误会，我不介意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李乐的表情有点委屈，默默摇了摇头后说：“不是的，姐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才不要你的钱。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就都按你说的办，我听你的。”
    单小溪仰头呵呵笑起来，好像李乐说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笑了一会儿，她又严肃地盯着李乐。
    “我是好人？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好人？你忘了昨晚的遭遇了吗，还这么轻易相信别人？虽然我们确实认识，但也没多熟吧，我可不是你的祥爷爷。”
    李乐只是眼神坚定地回视单小溪，没有多做解释。
    其实人看人大多数时候就是感觉，没有特定的理由。
    李家姐弟在父母去世后就看人脸色生活，两个孩子对人情世故比同龄人多得多。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只是装样子，他们心里清楚。
    跟单小溪相处不算多，李乐却很钦佩单小溪。在她眼里，单小溪是自立更生的独立女性，是她最想成为的那种人。
    在日常生活中，一个人的言行最能体现素养。
    李乐相信自己看到的单小溪，相信自己的感觉。甚至在发现单小溪骗了他们之后，她反而觉得她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厉害。
    李乐说不上来自己想要什么，但肯定不想跟单小溪闹别扭，或者她心底隐隐想追随单小溪，又或者冥冥中有种感觉告诉她单小溪能改变她的命运。
    单小溪用手抓了几下有点乱的头发，随意挽了个髻用筷子插住固定。
    “你真的什么都听我的？”
    “都听你的。”
    看着面前眼神坚定的李乐，单小溪莫名觉得她有点熟悉，像是自己认识的某个人。
    单小溪忽然意识到李乐很像她本人。
    李乐黏上单小溪，就像单小溪黏上木籽棉。
    世界以温柔待她，她不该回报以温柔吗？
    想到木籽棉，单小溪对李乐又多了几分善意，也不打算继续为难孩子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想还就还，不还也无所谓，但要跟我签保密协议，不能向任何人吐露我的事情。或者，我雇佣你帮我工作，签订用工合同，每月付给你工资。”
    “我选第二个。”
    李乐几乎没有思考就做了选择。
    单小溪皱眉：“你不想上学了？”
    “我早就不想上了，”李乐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想学什么，就算考上大学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
    之前一起吃火锅的时候，李乐就像这样说过。她对未来缺乏信心，没有人生目标，再这样消沉下去很容易陷入牛角尖甚至得抑郁症。
    “可如果你不上学了，要怎么跟你弟弟和祥叔交代？他们不会同意你这么任性的。”单小溪提醒李乐。
    想到弟弟和祥叔，他们是李乐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也是远比单小溪更让她珍惜的人。
    李乐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弟弟和祥叔。她可以对他们隐瞒单小溪的事情，却不太想因自己的事情欺骗他们。
    由此可见，李乐私下粉红交友信的举行只是一时的冲动，她根本没有计划好事后该怎么办。
    此刻无助的李乐更符合她的年龄和遭遇，也更令人心生同情。
    单小溪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我给你个建议，书还是要继续读的，没有文凭对你以后的发展会很麻烦，而且我所做的工作也需要有一定的知识基础才能完成。”
    李乐一脸茫然地问：“那我该学什么？”
    “我是造型师，作为我的助理，你必须懂艺术才能理解我的工作。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该学什么，就去学相关的艺术专业。”
    “造型师？”李乐仍然一脸茫然，“我不会画画，现在学来得及吗？”
    单小溪找了纸笔丢给李乐，让她随便画点东西。
    李乐很快就画完了。
    很......一言难尽的画，看不出来是印象派还是抽象派，反正不会是写实派。
    单小溪忍不住笑了一下：“除非你天赋异禀，否则短时间内是学不会了。”
    “那怎么办？”李乐有点着急，额头上都出汗了。
    “你现在这样搞艺术已经来不及了，但可以学一些艺术辅助类的专业，比如说古代艺术史。这个专业冷门，分数要求低，学费也不高，很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