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朵花好看，来，我帮你戴上。”不远处的树下，万毒圣人采下一朵梅花，为斩月别在发间。
    斩月微微抬手，虚抚着那朵花：“好看吗？”
    万毒圣人嘴角一扬：“当然好看，不过，不是花好看，是你人好看。”
    斩月原本粉色的脸立即变得更红，在那朵朵红梅的映照下，更显得娇艳动人。
    她本就常年蜗居，没经历过什么风吹雨打，而且一直以吃素为主，又以各种名贵的药草保养。
    所以，即使是年过半百，面容也没有太多变化，看上去顶多四十出头。
    如今，许是因为开心，更是容光焕发，竟是又年轻了十岁。
    云妙音本来在专心赏花，听到这些动静，也忍不住朝那边看去，半晌后，终是冲着一旁的周礼之撇撇嘴：“你师傅赚了。”
    “什么？”周礼之不明所以，诧异地朝万毒圣人看去。
    “没什么。”云妙音回过头，看着周礼之呆呆的样子，不由打趣道，“若不是听你亲口说，我真不敢相信你是前辈一手带大的。”
    周礼之不太懂云妙音的意思，不过，还是接过话道：“其实在我小的时候，师傅待在我身边的时间比较长，大概到了我八岁之后，他便时常将我交给两个师兄，自己云游四海去了。”
    “原来如此。”云妙音深沉地点点头，“那你两个师兄，应该和前辈的性子不太像吧？”
    “师兄们平日只埋头钻研毒药，不怎么与旁人接触，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敢肯定他们到底什么性子。”
    云妙音终于将这心头的未解之谜破解，当即笑道：“那就对了，我就说嘛，若真的是前辈整日带着你，你现在早就妻妾成群了。”
    她的话本是打趣，自然带了一些夸张的成分，但周礼之闻言却是面色一变，当即认真道：“云姑娘，我从未想过要纳什么妾，在我心里，得一人相伴终老，足以。”
    云妙音不禁一愣，诧异地看向他。
    因为在她心里，周礼之是最注重礼数的古代男人，所以，自然也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不同于古代男人的思想。
    而周礼之见她望来，第一次不躲不避地回望他，眼中满满都是严肃和坚定。
    云妙音的眸光不由闪了闪。
    却听忽然，不远处有喧闹的声音传来。
    “老爷，我觉得白梅好看，你觉得呢？”
    “老爷，你快看，我觉得这红梅才美呢！”
    “哼，老爷，你瞧我这腊梅，浅浅的黄色，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我穿这种嫩黄吗？”
    “庸脂俗粉，红白黄又有什么稀奇，要说我，还是绿梅最与众不同。”
    “切……”
    被一下子打击了的三个女子当即不满起来，纷纷出言讥讽起最后的女子来。
    那最后发言的女子也丝毫不含糊，当即以一敌三。
    原本宁静的梅林中，顿时响起了唇枪舌战。
    云妙音眉头一蹙，被扰得烦不胜烦，不由朝那边看去。
    只见几个女子一边指责对方，一边各自拽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让他为自己评理。
    那男人终是大吼一声：“好啦，都别吵了，赏个梅而已，要我说，都好看。”
    四个女子一听，立即不满地瞪着对方，但看向男子时，却又极力讨好了起来。
    云妙音只觉浑身一阵恶寒。
    “云姑娘，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吧？”眼见云妙音面色不愉，周礼之不由提议道。
    云妙音回过头，却是忽然嘲弄一笑道：“知道吗？我现在忽然有感而发了。”
    “哦？”周礼之不由一愣，“云姑娘要作诗？”
    云妙音眯了眯眼，其实她不是作诗，只是想到了一首诗特别符合此刻的心情。
    不，应该说，特别符合她一直以来的心情。
    想到此，她抬眸道：“算是吧。”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她想起来的那首诗，她也无从解释。
    周礼之立即道：“愿闻其详。”
    云妙音又朝那男子旁边或妻或妾们望了一眼，接着缓缓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随着她的诗词从口中而出，周礼之的眼眸不由越发亮了起来。
    “好诗，真的是好诗啊！”他听到最后不禁拍手叫绝，并且在不停地念叨着，“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天哪，周某从未想过会听到如此金句，云姑娘，我真的……真的难以言表了。”
    对于周礼之的反应，云妙音其实并不意外。
    毕竟，这可是宋代大诗人陆游的千古名句。
    只不过，她汗颜的是，如今只能被人误会成是她做的了。
    她平生最恨剽窃，但眼下却无可奈何，所以，只能淡淡道：“只是借词直抒胸臆罢了。”
    “好一个借词直抒胸臆。”忽然，晏季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周礼之尚沉浸在这绝美的诗词中不可自拔，如今听到晏季的话下意识道：“没错，云姑娘，我明白你想要表达的心情了。你放心，你根本无需与那些争红斗艳之人相提并论。你就是你，在我心里，你就是那独一无二，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你。”
    周礼之从来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还是如此直白的话。
    云妙音闻言不禁狠狠地愣住。
    不远处，虽然自顾自的玩，但也没忘了偶尔关心一下自家徒弟的万毒圣人，终于咧开了嘴角。
    不错，果然是他的徒弟！
    而原本跟在晏季身后的水若茗从方才听到这首诗，便停下了脚步。
    她伫立在原地，低眉沉思着，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当然，也无人关心。
    只有晏季眸光闪了又闪，在直直地看了云妙音一瞬后，忽然转头看向周礼之。
    “周太医，我有事要和云姑娘谈，你能回避一下吗？”
    云妙音的心“砰”地一跳，不知道他要单独找自己谈什么。
    周礼之终是回过神，想到自己方才的话不禁有些窘迫，如今有个机会让自己先离开，赶忙道：“是。”
    说完，便朝远处匆匆而去。
    云妙音扫了周围一眼，担心他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会被附近的人听到，终是道：“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