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弟子想去听墨门讲学。”
    学宫，某一书山。
    一学子一袭青衫，躬身请命。
    广成子听着面前学子的请求，眼神温润似水，淡淡道：“去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看墨门之学与我玉虚之学，有什么不同。”
    “谢先生。”
    学生郑重行一大礼，然后转身离去。
    无论是广成子还是他都知晓，此去，他怕就要成为墨学之人。
    “这个月第五十个了。”黄龙站在一边，神色复杂道。
    这还是前来说的，没有来说，直接走的，更多。
    “说明学宫氛围极好，他们真的都为人族为战。”麻姑道，她未曾拜入阐教，但大多数场合，她和阐教人没有区别，而且地位仅次于广成子这些亲传。
    “是啊，极好，修道为国，为族，为天下，所以必去墨门，我们拦不了。”广成子眼中温润的光芒散去，转为一阵浓浓的落寞。
    修身为天下。
    这是他们的理念。
    弟子践行此念，他们不能拦，否则便是自打嘴巴。
    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该欣喜。
    因为他们虽然离开了，但是仍旧践行着阐教的理念。
    可这只是某种程度，如果他们说自开一家，自无限欢喜。
    可他们是去墨门！
    看着这些玉鼎培养出来的精英一个个离开，广成子便说不出的难受。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再这样，我们便真败了。墨门燕离那小子说的有一点没错，道统兴盛的未来，不在我们，而在少年。若是不能应对，根基不存。”太乙真人面色凝重道，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个局面。
    “那我们也研制机关傀儡？把班拉进来？”黄龙建议道。
    “我阐教收徒何时这般随意？心性、缘分，哪个不需要，哪有随意收徒的道理？”太乙真人冷脸道。
    班的资质、心性都和阐教大相径庭。
    坏了阐教理念，阐教才是真的灭亡。
    “那是过去，现在截教这情况，我们不改怎么办？机关这东西对人族确实用处大啊！人善智不善力，所以擅长用物，所以大师伯创下丹道、器道，伏羲圣皇开创八卦趋吉避凶，庇佑四方。同样修为的情况下，修炼我们的功法，一个人就是一个人，但修炼墨门傀儡机关术，那他源源不断地用，就能武装一支军队，顶的上数十人，对全人族的效果，远远胜过我们。”黄龙道。
    太乙面色越发难看，但也不得不承认黄龙说的是对的。
    机关傀儡，能武装一支军队。
    虽然只能治标，但是明显提升了底层人族的战斗力，增强了人族自我防护的能力。
    太乙未曾计算，只是估计，若是此道盛行，生存下来的人族可以多上万分之一。
    单是此，此道便大功于人族。
    而机关还不止攻伐，还有民生。
    太乙近来发现的水车、曲辕犁，可大大改良民生，发展根本。
    若是以功德论，其功绩之大，直追人族三祖，堪称人族圣人。
    此一举，就足以令人族心向。
    何况这开辟出来的新路，机关傀儡师，一旦大成，那么炼丹师、炼器师、阵法师怕就不会少了。
    钻研丹药、炼器、阵法，都需要极大的时间和精力成本。
    而修道长生，每日修炼，操纵水火、五行各种神通，也都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
    人的精力又是有限的，所以大多数的炼丹师、炼器师、阵法师，修为偏低，同等修为，战力最低。
    虽然这个世界最强的炼丹师、炼器师、阵法师，战力蛮横的一批，但是那几个人不能当作代表。
    所以这在这三道有天赋的，往往会依附一些比较强大的门派，然后门派托人保护。
    可是托人保护，哪有自己强大来得好？
    人心隔肚皮，很多时候傀儡比活人好。
    到头来，这些又可以反哺那些没有机关术资质的墨门弟子。
    如此一来，修炼定然远胜同辈。
    一个完美的闭环。
    沉吟半晌，太乙才忽然道：“或者转换对象吧。”
    “转换对象？对象不都是学宫学子？”黄龙疑惑道。
    “学宫学子也有不同！同为玄门子弟，你和截教的相同吗？王侯将相，贩夫走卒，民众贵族，本也天差地别。”太乙道。
    “所以？”黄龙道。
    “择优而教！一万只绵羊的力量大于十头猛虎，可只有十头猛虎吞噬一万绵羊的。当机关变为基础之后，我们选其中优良，成为领导者。”太乙道。
    “好像也对。”黄龙眼前一亮，蛇无头不行，控制头不就好了？
    “方向或许是对的。”广成子幽幽叹了口气道。
    “那行动啊！”太乙喜道。
    “但，师弟，你觉得论修为，我们阐教谁胜的过玄都师兄？论人族影响，谁胜的过紫微？论法宝底蕴，更不提也罢！你觉得我们争得过人教吗？”广成子反问道，这个，当他没有想过吗？
    可问题便在于，上面有人压着，下面也有人顶着。
    他这一刹那，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师尊排第二了！
    这高端上不去，低端不够快！
    如今就这么微妙，上吧上不去，下吧下不来！
    “人教。”太乙面上笑容渐失却，“人阐素来一家啊！”
    “但到底两教，你和紫微相处不多，不知他能力，他代表人教，又为紫微大帝，出手，便不凡的，若是真的人阐一起，最后怕是阐教要渐渐沦为附庸。”广成子道。
    “没这么夸张吧，他百岁都不到，修为见识应当都不高。”太乙道。
    “师弟，在学宫，切切不可抱此念。紫微师弟，要比你想的强得多。截教狂傲，可你不知，碧霄、赵公明几乎对他马首是瞻，连多宝都不给面子的吕岳愿意给他面子，至于马遂更是谦和，我问你这份能耐，三界里哪个做得到？而且昊天要杀他这么久了，你可见他损伤分毫？”广成子道。
    “那怎么办？如此，人截不是一体？我们如何争？打，且不说本来就未必打得过，真有可能获胜，截教就助力，我们也败。”太乙眉头皱起，这绝不是好事。
    我不过闭了个关，怎么三界都不一样了？
    “不然呢，你未见紫微班的那些人，吕洞宾、张陵、管仲、钟馗、黑煞，各个都是人中龙凤，日后成长，怕都是我道门砥柱。”广成子道。
    “那……算计机关？”太乙真人皱眉一阵，忽然道，既然明的不行，那便只有破坏了！
    所谓强弱，本也就是相对的！
    给墨门使绊子还是容易的。
    “你若想死，现在就可以试试。”广成子淡淡道。
    “师兄？”太乙真人看向广成子，刚才那一瞬间，他从广成子身上感觉到了杀气，而且是对着他的。
    “师弟，祭酒说过很多话，其中有一句，我觉得很对，对事不对人，事可兴，对人不对事，人必亡。学宫是发展的地方，机关对人族有利，这显而易见，任何人便不能阻拦。”广成子站起身来，面色淡漠道，“背叛玄门，天地难容，背叛人族，天地容你，我也不容你！”
    “是。”太乙真人点头，并未反抗，虽然眼下他的实力比广成子强，但无数年来，他都以广成子为尊，游荡洪荒之际，广成子也数次救他，并不会因为实力改变而有所改变。
    何况手握三宝玉如意的广成子，真打起来，还胜他一筹。
    毕竟他所有的法宝都给了哪吒。
    “这便好，没有法子，我们就想出法子，师弟，你方才的想法，是觉得我阐教功法不如旁人了？只有无能，才会用这样的法子。”广成子道。
    太乙真人心神一凛，道：“谢师兄教诲，小弟险生心魔。”
    广成子摇头不语，脑海之中浮现当日，马遂的一段话来。
    “那是过往，如今截教在我手中焕然一新，为墨门，纪律严禁，有求道之心皆收之，收而教化，反你阐教，云中、南极、你一概闭关，只剩下玉鼎独木难支，几无改变，日薄西山。”
    阐教如今真到了这个地步吗？
    日薄西山？
    何以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