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没有苏醒，但他可以借助系统来得知外界发生的一切。
    数据空间的天空中映照着一道光幕，光幕里的画面有着‘墨玖’、沈月寒、温慕曦三人。
    这是第三人称视角？
    ‘怎么做到的？’墨玖转头看向正在玩游戏的系统。
    系统头也不抬：‘这就是我的视角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察觉到别人的到来？’
    墨玖微微颔首，目光移回到光幕上。
    画面里，他浑身上下已经被沈月寒认认真真擦拭、清洗了一遍，再换上了全新的一套衣裳，那条染血的裤子被丢在地上。整个人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如果不是脸色显得过于苍白，不然看起来就跟他普通的睡着了一样，谁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怎样惊骇的事情。
    墨玖轻笑了笑，不是因为沈月寒对他的照顾，而是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当着温慕曦的面。不知道是已经不在意温慕曦的看法，还是忽略了他的存在？
    沈月寒做完这一切，看着平静躺在床上的少年，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即便是她，都在此刻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疲惫与虚弱，比跟同境界的敌人战斗了一番的消耗还要更大。
    可她不可能休息，虽然墨玖保住了性命，但到底能否苏醒过来，还是一个未知数，在此之前她要寸步不离的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
    因为如果不是她，墨玖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一丝自责与悔恨又从心底缓缓滋生出来，仿佛蚀骨之蛆一般附着在沈月寒的身体里，一点点的吞噬着她的血肉。
    但她无理去管，也不想去管，这点痛苦对她而言算得上什么？可能连少年取骨那一刻的千分之一也不及，更多的是在提醒她的所作所为。
    沈月寒想了想自己不能就站在这里，即便她可以，还是决定去找一把椅子。
    一转身，她就看见脸色苍白的‘墨玖’站在那里，手里还攥着一根莹白的骨头。
    犹如顿悟了一般，沈月寒脑海瞬间通透、清醒起来，这才意识到温慕曦还在这里，已经站了不知道多久，估计也看见了她给墨玖清理身体的画面。
    但沈月寒没有一丝惊慌，更多的似乎是对墨玖的身体被别人看见了的愤怒？
    哪怕这个别人是一个男人，还是温慕曦……
    她眉头一蹙：“你一直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温慕曦一愣：“是、是师尊让我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那我给无曦清洗身体你也要看吗？”沈月寒声音微冷，“随机应变都不知道。哪怕我让你哪里都不要去，你不会问过我吗？”
    温慕曦的脸色又白了一分，那双清亮的眼眸浮现出一圈红晕，低声道：‘我、我叫了师尊很多声，师尊都没有理我……’
    他委屈的死死咬住下唇，疑惑又不解，为什么师尊对他的态度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此话一出，沈月寒怔住了，脑海里这才响起一声又一声呼喊。原来之前温慕曦就叫过他，但她却置若未闻，不曾理睬。
    “抱歉，为师没有听见。”沈月寒轻轻道了声，“来吧，给你换骨。”
    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道歉，根本不是温慕曦想象之中的反应，难道不该是师尊意识到自己清理墨玖被他看见了，要对他解释吗？师尊已经不在意他的看法了吗……
    就是因为墨玖为了取骨险些害死自己，他在师尊的心里就这样重要了？
    温慕曦攥着那块骨头的手愈发用力，恨不得要将其捏碎。
    他才不需要墨玖这块骨头！
    “师尊……”温慕曦压下心头的委屈与愤怒，缓缓道，“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日一过，你随时会死。”沈月寒言简意赅。
    温慕曦震惊道：“为什么？”
    “因为你拥有着绝命体，跟别的体质不同，不仅不是福分，没有任何对修炼方面的提升，还是一场劫数，度不过去就是死。”
    温慕曦知道沈月寒不会骗自己，在这样的话语下，总算感到了一丝恐惧。
    “我明天就会……”
    “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是绝命体发作的时候。”沈月寒顿了顿，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墨玖，“但他救了你……”
    温慕曦难以置信，他从来没有想过对自己抱有如此明显敌意的墨玖会救他。墨玖不是想要取他而代之吗？更是想要夺走自己的师尊，明明让自己死了才是最好的选择，又为什么会救他……
    “因为……”沈月寒的眼眸里又显露出痛苦之色，话语都变得嘶哑，带上了一丝颤抖，“……他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你而死。”
    “什么？”温慕曦瞠目结舌，墨玖是因为他才诞生的？
    “我早就知道了你的绝命体质，如果我的猜测不错，你甚至活不过十八岁。”沈月寒缓缓讲述着一切的起始，“为此，我找遍了整个大陆，寻找着能解除这个体质的办法，最后找到了一株九瓣圣莲。”
    “也就是他，沈无曦……”
    温慕曦已经彻底呆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站在那里，愣愣怔怔的看着沈月寒。
    他应该感动吗？是应该感动的吧，毕竟师尊为了救他，寻遍了全天下。
    但最后找到的能救他的东西，却是变成了人，还要为他牺牲性命。
    植物是生命吗？
    温慕曦会犹豫片刻，然后坚定的回答不是。
    植物化人之后还是生命吗？
    温慕曦恐怕给不出答案，他并非‘圣父’，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至少在他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存在之前，他就无法回答。
    但现在他遭遇过了，还是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人，他跟他交谈过，还对他抱有过敌意。
    温慕曦觉得墨玖是人，一定是人。
    而这个人现在却为了自己，险些直接死去。
    温慕曦突然觉得自己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去恨墨玖了，恨他要抢走自己的师尊？恨他要取代自己的存在与位置？
    但他却要死了。
    死了能抢走什么？
    什么都得不到，什么也带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