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22’这是怎么回事...”
    在侯爵家的院子里，希兹和奥茨面面相觑，他们看着围着院子绕圈子的破旧布偶，感觉自己的人生很是幻灭——他们跟着饶了好几圈才注意到这一点。
    “难道说那位艾琳小姐就在这下面？...哈哈哈，要是她真在下面，我们就得把她挖出来了...”奥茨不禁干笑道，她的声音明明很好听，就像夜莺一样婉转，完全是可以去乐团领唱的程度。
    “院子下面是你们的地窖吗？”希兹向一旁的侍从问道，对方恭敬地回答：“应该不是，但感觉离得很近。”
    “怎么说？”
    “地窖的入口在宅邸的另一边，从门口走到尽头的距离和宅邸差不多。”
    “拿你们宅邸的剖面图过来。”希兹若有所思地回应道。
    .......
    刚才那个人好可怕...我想起刚刚上楼时见到的两名军官，走在前面的那位猛地扭头看向我，他的眼神就像闪电一样狠狠刺了我一下，我感觉到了那份老鼠见到猫时感到的恐慌与心悸，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像人类见到大型猛兽时的那种本能上的畏惧。
    我还以为他看透了我被邪神污染的事实，要把我当邪教徒处理掉...我心有余悸地想道。
    暂且不说这个，我刚才去玻璃房里看过艾琳小姐养育的那些植物，大都是富有灵性，可以当魔药辅助材料的那种，不过这些在贵族中也算常见的养生材料，所以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玻璃房里的实验台已经没有什么痕迹了，我询问过照料花田的园丁，她回答说小姐上次使用实验台已经是五天前的事情了，那时她用鲜花萃取了足够的精油，在那之后再来玻璃房就只是为了照料植物了。
    于是我就上楼在小姐的房间里进行搜索，连床板的夹层这种小女生容易藏东西的地方也找过了，却没有发现她萃取来的精油。
    她似乎并没有理由一下子用掉那么多的精油，除非...我从她的抽屉里找到了用于仪式的蜡烛和短匕，渐渐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而“30122”留下的沙子竟是在渐渐消失，现在只剩下几条浅浅的痕迹了，恐怕再过不久就会完全消失吧。
    顺带一提我从她床板的夹层里找到了一本小说叫《吸血鬼伯爵》，我翻了一下，总的来说就是人外版的霸道总裁爱上小白花，内容很写实，让人很有身临其境的代入感。
    这就类似小女生的憧憬和秘密...之类的？各位可要记得千万别无故失踪噢，不然你的房间可能会被警察翻个底朝天。
    我也询问过宅邸里的大部分仆役，通过他们的证词互补能大致还原出小姐当天的行动，在小本本上大概记录一下就是：
    “艾琳小姐下午和来访的朋友们在日光室喝茶。”
    “艾琳小姐家教很严，很少被允许踏出家门，异性朋友很少。”
    “有早睡早起，午后小憩的习惯。”
    “在玻璃房开始养育植物的习惯大约在两年前开始，喜欢动物是一直以来的，不过搜集动物相关书籍则是最近才有的行为...”
    “艾琳小姐性格天真烂漫，待人大方，与父母的古板严肃完全不同，因此受到了宅邸上下几乎所有人的宠爱，其中包括她的哥哥姐姐，因此她做的很多事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艾琳小姐的朋友们都是在舞会上认识的贵族小姐，最次也是子爵家的女儿，并不具备绑架的动机和能力...”
    通过这些信息，能整合出来的结论是：艾琳小姐性格好，私生活健康，失踪当天没有见过可疑人士，也没有作出什么可疑行为，这得到了全宅邸上下仆人不同程度的确认。
    如果和30122占卜出来的线索进行对比的话，也许能得到些什么。我看向了马棚边给马车装货的车夫，他肤色黝黑，面色蜡黄，穿着深色的，破旧的衣服，往那一躺谁也注意不到他，他正扛着一个从宅邸里拉出来的麻袋，涨鼓鼓的，看起来很沉的样子。
    “伙计，你有看见我那几位同事往哪去了吗？”我露出完美的微笑向那位车夫询问道，丝毫不担心会被他冷面相对，律师的能力就是增加魅力，让自己的语言容易使人信服，甚至混乱他人的思维，在这段时间的扮演下已经有了几分恶意卖萌的味道，就连序列8的希兹都会不知不觉地中招。
    “啊，小姐。”那位车夫挤出一抹笑容，“刚刚那几位警官老爷去地窖那边了，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唉，要是咱们家也能有那么大的地窖就好了，这样不仅可以放面包，还可以放啤酒，还可以放奶酪...”
    “稍微停一下，伙计。”我打断他的幻想，“我想知道你是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这里吗？车上装的是什么？”我瞄了一眼车上的物件，只是普通的麻袋和木箱，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食材呗。”车夫叹息着说道，“不过不是给侯爵老爷的，是给他那些仆人的，回去的时候还得把垃圾带回城里去...老爷们的生活还真是够奢侈的，咱还见到过他们把慢火烤了十八个小时的鹅只切下一块，然后整只整只地扔掉...还有那些化妆盒子，漂亮衣裳，就破了个口子，还能用...”
    车夫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好像很久没有人陪他说过话了，我一开始还有些不耐烦，之后就沉默不语，几乎麻木地听着他说话。
    “...连老爷家的老鼠都比我们住得干净，就是最近不知怎的多了起来，一麻袋一麻袋地运，全都是死老鼠...”我忽然抬起头来，“等一等，伙计，你刚才说什么？死老鼠？”我瞪大了眼睛，车夫吓了一跳，“是，是的，老...小姐，怎么了吗？”
    “最近的老鼠很多？什么时候的事？”我注意到了车夫对于这件事的感觉也是相当地疑惑与新奇，“律师”能够通过语气变化与肢体语言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矛盾，与此同时我大脑里闪过的是那本动物百科里标签最多的地方：啮齿类！
    “啊...就是最近两天的事，大概是小姐失踪后吧...”车夫努力回忆着说道，“房子周围多了不少死老鼠，仆人们都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这不，刚刚才给咱装了一麻袋，要咱处理掉。”他指了指刚刚搬过来的麻袋。
    “可以让我看看吗？”我眼神闪烁。
    “啊，可，可以，不过，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姐你要受得了...”车夫犹豫着，唯唯诺诺地拉开麻袋，里面层层叠叠尽是老鼠的尸体，密恐的朋友就不要想象了，我怕你们当场晕过去。
    这里的老鼠皮毛比我想象的要干净，据说在草原上吃草籽长大的黄鼠可是一道美味，肉质相当肥美，这就是生长环境的差距吧。不过它们的身上都有巨大的伤口，有些溃烂了，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我忍住恶心，捏着鼻子仔细检查老鼠们的伤口，发现那不是被同类撕咬出来的，反倒像是被什么锋锐的武器割断了颈动脉，刀刃....或者利爪？我想起童话里魔女指甲尖尖的描述。
    “我知道了，感谢你的合作。”我放下麻袋，对那位车夫说道，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怎么称呼？”
    “杰夫，小姐，咱的名字叫杰夫。”那车夫回答道。
    “杰夫吗，是个好名字。”我点点头随口说道，在问过去地窖的路后向他告别。地窖的入口很是阴冷，但并不阴森，向下的门板已经被拉开，我点燃提灯走下去，看见了在里面点燃墙上烛台的希兹与奥茨。
    “你也过来了吗，艾慕希娅。”奥茨一看到我就高兴地说道，“‘30122’在院子里不断打转，我们就怀疑院子下面有间密室，艾琳小姐就被困在里面，而地窖就是通往那里的唯一入口！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觉得艾琳小姐是一位非凡者，擅长调配药剂，能够使役动物，应该是‘药师’途径的序列8‘驯兽师’，背后有没有势力支持尚不明确。”我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为什么不是‘魔女’？他们同样有你所说的使役动物，调配药剂的能力，而且根据传闻，艾琳小姐很受欢迎，这符合资料上魔女拥有魅惑类能力的信息。”希兹回过头来，语气就像手术刀一样精准果断。
    “我不知道‘魔女’是序列几，但肯定不是低序列。”最好的例子就是眼前的希兹，他已经是序列8，却没有展现出魔女相应的能力，我看着他，不知道他晋升“魔女”后会是什么样子。
    “而艾琳小姐很大可能是两年前才成为非凡者的，你不觉得她晋升得有些太快了吗？”
    同理可以排除“收尸人”的中序列“通灵者”，以及“耕种者”的中序列“生物学家”，如果掌握了扮演法自然另当别论，但我想比起魔药的消化，如何获得魔药材料才是更大的问题，有组织的需要贡献，没组织的需要金钱与渠道。
    队长说他们虽然没有“律师”后续配方，但要是我表现良好，可以跟军情九处做些交换，让他们提供材料和配方。因此我工作起来可谓是格外地卖力，定当不负组织对我的期望！
    “所以我认为她比起魔女本身，更可能是被魔女追杀的受害者。”我得出结论。
    希兹点点头，算是初步认同了我的想法，“很有道理，但她是怎么逃到自家的密室里而不被魔女发现的？魔女擅长占卜，30122能做到的，魔女应该也做的到。”他发问道。
    “也有可能她已经死了，扔在密室里的只是一具尸体。”奥茨继续踮脚点着灯说道，“有再多的问题，找到她不就知道了，只要找到这位贵族小姐，她身上的许多秘密都迎刃而解。”
    奥茨总是能在大家的讨论过后指出补充一定的思路，正如队长在档案里写的评语：“主动思考能力较差，但能对他人做出有效的支援与补充。”
    我们顺着墙一盏盏将烛火点燃，希兹拿着指南针对应着方位，这是为了与自身的非凡能力进行对照，刺客本身就有优秀的方向感，但他还是不过分依靠自身的非凡能力，以免出现疏漏，真不愧是业务成熟的老牌非凡者。
    但直到烛火几乎点完，我们看到射入阳光的入口时，这才一愣，回过头去，来路上没有一个烛台是不被点完的，在地窖里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形。
    “我们被诱导了。”希兹死死地盯着指向一个方向的指南针，它没有问题，“这个地方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