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雄喊道：“他发什么疯！这不怕误伤到秦暮吗！”
    沈暮再次好心解释：“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活不长，早死晚死都得死。”
    她生产之后的搏斗已经耗尽了体力，终结剂强化之后的身体千疮百孔，现在药效褪去，痛意都以报复般的回应袭来，她身上的每处骨头都在剧痛，更别提枪伤和刀伤了。
    即便这些她都能扛过去，可将军显然没有打算为她治疗脑癌，甚至打算撬开她的脑袋，利用她的脑组织重生。
    一颗已经拼尽全力挣扎的棋子，却始终没能跳出这个棋盘。
    当初她以为，重生就是摆脱了组织，摆脱了这冰冷杀戮的生活。
    可原来那堪称奇迹的重生都只是棋局的一部分而已，将军从来没有打算放过她。
    沈暮想到这里，突然开口。
    “其实那场任务，根本没有叛徒，对不对？”
    将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她在问什么。
    “对，没有叛徒，那场任务中配备的所有人员都是或多或少经历过实验的，要悄无声息的除掉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
    沈暮闭了闭眼，说：“送他们去一场不会有退路的任务。”
    所以那场噩梦一般的任务之中，没有支援，没有撤退计划，那是将军给他们准备的坟墓。
    沈暮轻声说：“原本我应该是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人，所以我成了叛徒，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将我放在了电击椅上。”
    将军点头：“是，你的实验数据已经完备，在你无数次负伤治疗的时候，在你昏迷沉睡的时候，每一次都是在为重生做准备。
    那一次任务是最好的机会，南柯不在k洲，你背负罪名，你刚刚经历过任务和战友身亡，意识脆弱，这是千载难逢的时刻。”
    沈暮问：“那乌鸦呢？为什么除掉她？”
    将军耸耸肩：“她的脑力令人震惊，你之前治疗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病历，我担心她会发现我们的秘密，所以……”
    沈暮心底发冷。
    “就因为这样的担心，所以即便她被天启基地抓走，你也要派人去除掉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将军笑着说：“我不能允许这个计划出现意外，乌鸦是个不可控的因素。”
    沈暮嘲讽一笑，她微微偏头看着这满室狼藉。
    “这叫不出现任何意外？你这个计划简直处处都是意外。”
    将军的声音微冷。
    “只要最后的结果成功就好了，过程不重要。”
    沈暮冷笑：“你不如说你忽略了很多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比如我对孩子的维护，比如欧随对重生的执念，比如这里的应急预案。
    将军，你的手段不止于此吧？否则你怎么可能不让一个人把守这里？前面折腾了那么久，不过是你太自负，认为你足以掌控重病的我和没有反抗能力的南柯，现在呢？”
    将军的眼中划过赞赏，即便是现在这样硝烟弥漫的情况下，他的脸上也没有慌乱。
    好像除了刚才提到南绛的那一段，将军的情绪一直稳定而冷静。
    他给了古雄一个眼神：“动手吧。”
    古雄有些迟疑：“将军，这可是最后一步了……万一被人发现了……”
    将军嘲讽一笑。
    “谁能发现？天快亮了，外面都在和天启基地战斗，没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动手！”
    古雄猫着腰转身往回跑，打开操作台上的一个暗门，猛地拉下其中的黑色扳手。
    周围的墙面尽数翻转，亮银色的机器人从中滑出。
    这一次，机器人的手臂并不是枪口，而是亮银色的盾牌。
    机器人将手术台团团围住，硬生生围出一个堡垒来。
    将军、古雄、沈暮和南柯被围在其中，外面枪声震天响，可却没人能干扰即将进行的实验。
    古雄又拉下蓝色的扳手，惊雷般的声音响起，像是一辆卡车从头顶碾过，那是秘密通道的门再度开启。
    黑底银边服装的暗卫涌出来，脸上扣着银色的面具，手中持枪。
    这才是将军的后手和退路，他有一只秘密小队，只为了守护这个实验室。
    沈暮从未在组织里见过这些人，可想而知这些人是一直被养在这里的，不接触外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动用。
    将军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记忆覆盖之后的最完美的最接近机器的队伍，他们的最高使命是保护我的安全，为此可以杀掉这里的任何人。”
    沈暮问：“就像是把人脑变成一道程序吗？”
    将军点头：“对，他们的程序里只输入了一条指令，那就是保护我。”
    沈暮轻笑：“真是煞费苦心啊。”
    将军的手再次落在沈暮的额头上，连带着手上的血也沾上去。
    “秦暮，放心，这个过程你感觉不到什么痛苦，你的脑组织会被无声无息的摘除，你就像是睡了一觉。”
    “但是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对吗？”
    将军点头：“对，你初入组织的时候发过誓，绝不背叛，绝不离开，现在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
    沈暮轻笑：“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我最值得信赖的亲人。”
    将军有些懊恼。
    “我教过你的，杀手不能信任任何人，是你不听话，你看，你和霍云骁纠缠了那么久，他也来不及救你的。”
    沈暮像是突然岔开了话题。
    “你打开了通道。”
    将军笑着说：“那又怎么样？你该不会觉得霍云骁能找到这条通道吧？他根本不知道这里的存在。”
    沈暮闭着眼睛，声音缥缈。
    “我原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后来我想明白了。”
    “是吗？”
    “嗯，一个离组织不能太远，不能被空中侦察记发现，又要保证信号自然屏蔽不被机器干扰的地方。”
    “是哪里呢？”
    “组织后山的森林地下，对吗？你常常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的地方，当年你也是把南绛关在这里折磨的吧？这世上没人知道，也没人能找到。”
    将军轻轻的笑，声音有些雀跃。
    “真聪明啊……只可惜，想的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沈暮的眼前阵阵发黑，还能听见欧随兴奋而张扬的狂笑声，不知道失控的欧随对上将军的催眠队伍，能不能赢……